顧沉敘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我的檢查結果顯示，你沒傷到腦子。”

    “……”

    霍清淮深吸了口，“我是說，我起不來，怎麽走到衛生間？”

    顧沉敘掃了眼尿管，懂了。

    “今天可以拔，後續你可以在床上理，也可以家屬用椅推著你去衛生間，也可以喊護工。”

    “你那麽多手下，都可以幫助你。”

    “……”

    霍清淮呼吸都重了，儼然在暴走邊緣。

    “你趕給我治好！”

    顧沉敘合上病曆本，將筆別再心口的口袋上。

    冷冷淡淡說道，“我沒辦法，得讓我大嫂來。”

    “那就讓來。”

    “我聯係不上，最近我哥又惹我大嫂不高興了，到底在什麽地方，我不清楚，也把我拉黑了。”

    霍清淮合理懷疑，顧沉敘是想整他。

    “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吧。”

    顧沉敘搖搖頭，“沒有。”

    “但我說的都是實話。”

    “……”

    讓紀錦在這裏端尿他就夠煩的了。

    現在居然還有更嚴重的況。

    加上剛威脅了他，他也不敢找任何理由趕走。

    到時候真惹急了，頭也不回了，他得不償失。

    可讓來照顧，在自己能自理的況下，他樂意之至。

    眼下，還是算了。

    霍清淮嚐試自己起來無果之後，正好紀錦帶著破軍進來。

    破軍也是個明白人。

    即便先生起不來床，也不可能指使夫人去他。

    先生自然有辦法。

    所以，先生是想支開夫人。

    他就在外麵拖延了些時間。

    “先生，您找我。”

    霍清淮眼神示意他上前，附耳幾句。

    破軍略頓，有點不讚同。

    可紀錦就在旁邊，他也不好說什麽。

    隻能悶聲應下。

    “我知道了，先生。”

    破軍離開病房，紀錦喊住他。

    看向霍清淮，“不是說了，讓我他進來，怎麽你沒安排他去買飯？”

    霍清淮氣不臉不紅，“我剛才說了。”

    紀錦不管怎麽說，都是了解霍清淮的。

    他要隻是買飯，用不著神的在耳邊說什麽。

    肯定是代破軍去做別的事。

    剛才他讓去門口喊破軍，就是為了支開。

    那就說明，顧沉敘說了什麽，不能聽的。

    或許霍清淮的況，比知道的，要嚴重得多。

    “霍清淮，你瞞著我什麽？”

    “沒有。”

    霍清淮快速否認，“我隻是有事需要他去理，他會讓別的人去給我買吃的，我不可能每件事都句句安排，那我這麽多手下，豈不是要累死？”

    “他們跟著我多年，該知道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紀錦被說服了。

    確實是這樣。

    霍清淮的職業特，有些事是保的，確實不能直接說出來。

    但卻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

    顧沉敘忽地開口：“他未來跟個癱瘓的人沒區別，吃喝拉撒都需要照顧，你確定你可以？”

    紀錦在想不對勁的地方，聞言以為顧沉敘是跟霍清淮說話，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能啊，我會一直照顧他的。”

    “也不用照顧很久，等我大嫂來了，他就能了，到時候他吃喝拉撒就不需要旁人輔助了。”

    “顧沉敘！”

    霍清淮終於是把那份沉穩丟了個幹淨，“你真的很煩，難怪你那妹妹，理你一下都不願意。”

    顧沉敘本來就冷麵，此刻多了些沉厲。

    讓病房的溫度就降下去好幾度。

    紀錦都被駭到，往旁邊移了移。

    霍清淮掃到，看向顧沉敘，眉目也沉下去。

    “知道痛痛，自己就有些分寸。”

    顧沉敘扭頭走了。

    霍清淮視線落到紀錦臉上，眉目溫和起來，“嚇到了？”

    紀錦搖搖頭，在病床邊坐下。

    護士接著進來，拔了尿管。

    代了紀錦一些注意事項。

    紀錦一一記下。

    等護士離開，對霍清淮說：“你有事就跟我說，別要麵子，覺得有些事恥。”

    “你就把我當一個護工就好了。”

    霍清淮結滾了滾，“我可以請護工，我還有那麽多人，紀錦，我這裏其實不需要你來照顧。”

    從他醒來，就一直在趕走。

    這本不像是他做事的風格。

    就之前他那樣糾纏，說了那麽多過分的話，他還我行我素的。

    怎麽這次留下照顧，反倒他開始跟自己劃清界限了？

    綜上所述，紀錦猜，他的狀況一定是比知道的更加嚴重。

    “霍清淮，你發沒發現，你總是在掌控事的節奏，以前對我是，現在對我還是。”

    “你怎麽，從未想過尊重我。”

    霍清淮啞然，不知道怎麽就聊到這個上麵了。

    “你對我好的那些年，隻是拿我當妹妹，所以我表白你單方麵冷暴力我，覺得我們的不能是兄妹以外。”

    “後來，你覺得自己看了自己的心，發覺我不再喜歡你了，你又自作主張的來糾纏我，我拒絕，你反倒變本加厲。”

    紀錦說著，又想哭，停頓了一下，咽下滿腔酸。

    “現在你覺得自己不能自理，傷的嚴重，你不願意我看到你脆弱的一麵，不願意我伺候你的吃喝拉撒，覺得沒了男人的麵子，你就開始趕我走。”

    “說那些不中聽的話。”

    “霍清淮，你久居高位，做事的方法我能理解。”

    “但沒有道理，你那套做法，用不了知道麽。”

    “……”

    霍清淮一直以來，其實都知道自己錯了。

    他也想盡辦法的彌補。

    可心中的病，一直沒能好，在覺到不自己了，更加嚴重。

    可明明，就是他自己作死，才讓對自己的逐漸消亡。

    可最後破防的卻是他自己。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蒼白的解釋。

    昨晚英雄救，確實有私心，想博得的同，以此來靠近。

    他真的已經是走投無路。

    的，的，的，都不吃。

    可後來，他又覺得，這種方式也沒品。

    跟之前強迫，哄騙，是一樣的。

    所以他說了不讓記掛恩。

    “我確實要麵子，但我沒有不尊重你，我隻是覺得，我們既然是前任夫妻了，你沒有照顧我的理由。”

    “你可以待在病房，但有些事還是給專業的人做。”

    紀錦覺得，他這幾句話，表達的意思還是一樣的。

    想了想，跟霍清淮說太多也沒有意義。

    他因為傷，照顧他，做好了該做的就行了。

    “我表明我的態度，我是不會走的，不論你說什麽。”

    “如果你覺得我不專業，我可以請護工，我輔助護工。”

    “其他的話我不想說了，你休息吧。”

    “不想休息，就等著破軍買飯回來。”

    霍清淮薄了又，最後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倒不是他不知道說什麽。

    而是知道，卻不能說。

    況且，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再說那些還有什麽意義。

    “你想吃什麽，吩咐破軍去買。”

    可下一秒，紀錦的電話就響了。

    來電是陳笑。

    接起，“怎麽了？”

    陳笑的聲音難掩激，“紀老師，我們去西，猴，檉，那個檉。”

    紀錦意識沒聽懂，聽說什麽猴，很激的樣子。

    “你慢慢說。”

    “那個野生瀕危的黑白柳猴。”

    紀錦大概知道了，“我曾經拍過，你是整理資料的時候看到了嗎？”

    “不是，”陳笑否認，“是去熱帶雨林拍攝，給錢的。”

    “好多錢。”

    紀錦擰眉。

    從來不接帶價拍野生的活兒。

    拍野生隻是工作之餘的好。

    這個規矩，整個攝影圈都是清楚的。

    陳笑既然關注，就不會不清楚。

    “你接了？”

    “我沒有，我當然還要征詢紀老師的意見，隻是我以為能親眼看看那瀕危的猴，所以激。”

    紀錦嗯了聲，“拒了吧，回頭我時間，帶你去拍。”

    陳笑愣住，“紀老師，這單子上億了，你真不接？”

    奪？！

    攝影圈雖然知道的規矩，但也知道財。

    除去野生，拍攝其他的，都是價高者得。

    尤其是出名之後。

    紀錦覺得對方應該是有備而來的，一個小目標，很難不心。

    霍清淮注意著紀錦的臉變化，緩緩出聲說：“我這裏有很多人能使喚，你去忙你的吧。”

    紀錦忽然就明白過來了，跟陳笑說了句“等下回複”然後掛了電話。

    看著霍清淮，一眼不錯。

    盯的霍清淮頭皮發麻。

    男人強撐著和對視，“抱歉，我不該說話。”

    “你說對啊。”

    “……”

    紀錦嗬嗬兩聲，“霍先生那麽多錢，給我一個小目標就想支走我啊。”

    “……”

    霍清淮無話可說。

    這種拙劣的把戲，剛才破軍眼裏都閃過不讚同。

    但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想著對野生的喜，應該會被衝昏頭腦的。

    可他不知道，紀錦這幾年，能拍的都拍了。

    而且沒有拍攝野生收費的規矩。

    他還是不夠了解。

    紀錦道：“霍清淮，你永遠改不掉你這自以為是的病的。”

    霍清淮啞火了。

    紀錦：“既然你不想我在這裏，那我就不礙眼了。”

    “從此，我們山海不相逢，相遇不相識。”

    “果果！”霍清淮慌了，想抓住。

    卻連手都做不到。

    更別說一下。

    如果，如果他能從床上跌下去，那麽，他應該能留住了。

    砰。

    病房門用力關上。

    從此，隔絕他們兩個世界。

    ……

    “小錦。”

    紀錦剛好跟來醫院的江萊上。

    “怎麽眼睛紅紅的，哭了？”

    紀錦搖搖頭，“我沒事，姐姐，我一激就會哭，淚失。”

    江萊點點頭，“吃飯了沒有？我帶你去吃東西。”

    “吃甜的，心好。”

    紀錦點點頭。

    江萊反正也不是來看霍清淮的，跟江萊手挽手走了。

    池湛：“……”

    他想跟上去，被江萊回頭瞪了一眼。

    “……”

    腳步轉換，他走進了病房。

    “果果！”

    霍清淮以為紀錦回來了，平日裏的穩重不見分毫，喊聲裏明顯慌和張。

    池湛就是在霍清淮發病的時候，都沒見他有過這樣脆弱的緒。

    “你把人氣走了？”

    “……”

    霍清淮轉過頭，不語。

    池湛立在床邊，簡單掃了眼。

    嗤笑，“你也就能跟我發發脾氣了。”

    “聽顧沉敘說你傷得很嚴重，癱了。”

    “怎麽，英雄救了，還沒抱得人歸？”

    “……”

    霍清淮不想說話。

    疲憊到沒有形容詞。

    池湛本也沒想來，霍清淮出不了什麽事。

    要不是江萊要來看妹妹，他不想折騰，昨天已經夠累了。

    “我上次也幫過你了，說你會輕生，心理疾病很嚴重，但沒掀起什麽波瀾，我以為你跟著去黑市，是有別的主意了，結果把自己變這樣，都沒能換來人一心。”

    “不過也能說的過去，畢竟你傷人那麽深。”

    霍清淮現在不想聽到以前那些事了。

    他錯了，他深刻知道了。

    不需要有人一直提醒他。

    真的很煩。

    “你就是來兄弟痛的？”

    池湛道：“隻是來告誡你，別連累我，要不然，兄弟沒得做。”

    “現在有？”霍清淮都被氣笑了，“你從談了，就一直我肺管子，現在知道紀錦是你親小姨子了，就更是來踩我的痛。”

    “怎麽有臉說出這話。”

    池湛淡然說道：“你知道就好。”

    霍清淮：“……”

    真是臉比城牆都厚。

    池湛該說的說完了，轉離開了。

    他給江萊打電話，江萊沒接，給他發來消息，讓他別找。

    要跟妹妹單獨說會兒話。

    池湛就在門口的休息椅上坐下。

    破軍買飯回來，跟他彎腰打招呼。

    池湛問了句況。

    破軍說：“顧二說了，他大嫂來了，先生就可以了。”

    “但大嫂和大哥吵架，暫時聯係不上，先生不能自理，就想走夫人，但沒功，就想個辦法，讓我去作，支走夫人去拍攝野生，然後也失敗了。”

    “我接到消息，買了飯回來，沒想到夫人還是走了。”

    他為這個家真的是碎了心。

    “我是不讚同先生這樣做的，這個理由太拙劣了，果然……”

    池湛本沒問這麽多，但也沒阻止破軍說這些。

    聽完也沒說什麽。

    “去喂飯吧。”

    破軍卻以為池湛聽進去了，會幫著想想辦法。

    還鬆了口氣。

    他不知道池湛，本不會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