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飛速在馬路上掠過，天已暗。

江大橋兩邊欄桿旁安裝的路燈十步一盞，兩岸燈火恍如隔世，水面上有夜船徐徐而過，碎了一江的瑟瑟燈。

唱晚趴在車窗上，盯著玻璃上映出的人影發呆。

周驚寒目視前方，專注地開車，側臉投在玻璃鏡面上，朦朧虛幻，像隔著大段空白的歲月，端的是眉目如畫。

忽然想起2018年的元宵夜晚。

那天被葉偉著給那個頭男人敬酒。

一杯又一杯。

到了后面，他喝酒上了頭，抓著的手腕湊上來想親，重的、混雜著刺鼻酒氣的氣息一陣一陣的往臉上噴。

周圍充斥著刺耳的起哄聲。

唱晚徹底崩潰，用盡全部力氣推開了他，紅著眼把手里的酒瓶砸到了頭男頭上。

哐當一聲，滿室的喧鬧在此刻猛地寂靜一瞬。

唱晚發凌，眼波中倒映著與火，一字一頓，極為清楚地說：“我要報警。”

屋子里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會說話的事，全部注意力都落到了報警二字上。

頭男被砸破了頭，鮮順著他的額角往下流，不一會兒便糊了滿臉。

他兒子在旁邊尖哭喊，屋外漆黑的夜幕上煙花未停，電視機里笙歌未絕，唱晚步伐堅定地往門外走，背影決絕。

葉偉夫妻倆慌了神，拽住不肯讓離開，唱晚回頭，冷冷地盯著他們：“如果你們阻攔我，就是幫兇，一樣要坐牢！”

警察局里只有幾個值班的警察，林警那天正好休息，唱晚婉拒了其中一個年輕輔警提議幫找林警的好意。

獨自坐在警局里錄口供。

元宵之夜，沒有必要因為去影響別人的團圓佳節。

欠林警一家的已經很多了。

忍著眼淚把事陳述完，錄完口供，渾渾噩噩的走出警察局大門，走了不知道多久，居然走到了小時候住的小區附近。

深夜的街道新年的氣息未散，兩邊開著的店鋪基本都關了門，樹上高高掛著大紅燈籠，喜氣洋洋。

雪花的往下墜，旁邊僅剩幾個賣方糕糖葫蘆和賣燒烤的小攤販坐在樹下聊著天。

唱晚坐在長椅上，又冷又又累，目呆滯冰冷。

過了不知道多久，其中一個攤販老板拿了一大盒方糕和幾串糖葫蘆，走到唱晚面前，遞給，笑著道：

“小姑娘，大過年的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我快收攤了，剩下的這些反正也賣不出去，送你了。”

唱晚怔怔的看著他，那老板看上去憨厚老實，見不吭聲也沒說什麼，拿出手機，“你住哪？我幫你個車？”

搖頭，是真的不知道現在能去哪里。

兩人正僵持著，老板急得抓耳撓腮，差點就要報警了，后來是林警開著車帶著林曼聲找到了，帶回林家住了一晚。

那段記憶就像一場大夢，唱晚記得，臨走前，瞥見不遠停了一輛黑的車，天太晚看不清車牌號。

唱晚的視線不經意間過時，那輛車的車窗玻璃恰好徐徐上升，只看見了一個朦朧虛幻的側影。

恰如此刻的側影。

車子即將駛過江大橋。

在漁舟唱晚的尾聲中輕輕問：“周驚寒，2018年的元宵，你有沒有去那條街道？”

沒有說是哪條街道，但知道周驚寒懂的意思。

他側過頭，江面上折過來最后一點燈火印在他的眼底，耀眼如盛夏時節灑下的熾烈，落在深邃子夜的晚聲中，心神俱舍。

“是我。”

“你沒看錯。”周驚寒聲音中含著點莫名的意味，像是憾，“那天太趕了，來不及下車。”

“......”

這一剎那，忽然覺得，2018年，似乎也并不是那麼一無是。

起碼和周驚寒，肩而過好幾次。

***

周驚寒并沒有帶去先前提過的那家酒樓，而是去了一家開在小巷子里的店。

他把車停在路旁，牽著慢悠悠走過去。

唱晚好奇地往四周看了眼，“你是怎麼發現這里的？”

周驚寒垂眸看，“周黎帶我來的。”

“以前剛來這座城市的時候，緒很差，吃不下飯，后來周黎突然說要嘗嘗云安菜，他自己吃的，認不出地道的，于是天天拉著我出去吃飯。”

說到這里周驚寒有些無奈，“他說要讓我這個云安人替他驗驗貨，那時候幾乎吃遍了整個余同。”

“這家店大概是這座城市最正宗的了。”

唱晚眼中一，酸酸漲漲的滋味充斥心頭。

別人只看到了周驚寒如今的意氣風發，哪里知道他走到現在經歷了什麼。

當年他孤一人來到這里，一邊牽掛著家里的外公，一邊應付著周圍人的惡意，都不敢想象周驚寒吃了多苦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周黎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哥哥。”

周驚寒笑，“確實。”

唱晚停下腳步，周驚寒低頭，“怎麼了？冷？”

搖頭，看了眼被他包在掌心里的手，暖暖的。

仰頭呆呆的看著他，忽然用力地撲進他的懷里，貪婪地汲取他上冷冽的氣息。

周驚寒被撞的心中一熱，將接了個滿懷，懷里的人清瘦的不可思議，發間繚繞著一香暖的氣息，擾人心神。

唱晚環住他的腰，指尖用力到發白，抱了一會，抬頭，踮起腳主去吻他，溫熱的瓣覆上去，舌尖試探著輕了一下。

周驚寒后脊一僵，了電似的，連呼吸都了，他沒料到膽子居然這麼大。

唱晚實在太笨拙，七八糟的親了會周驚寒便忍不住反客為主，扣著的后腦勺將按在懷里重重地吮咬。

他抵開的齒關，強勢的攻城略地，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唱晚潰不軍，渾發趴在他口，手指地著他的領，生的回應。

過了很久他才放開，周驚寒呼吸不穩，額頭抵住的額頭，低沉的聲音盡是蠱：“這是在干什麼？”

唱晚不敢和他對視，屏住呼吸，聲音結結的：“周驚寒，你真的...很好很好。”

二十二歲的唱晚仍然朦朧如迎春時節花木出來的芽，耳朵紅的仿佛要滴，依然努力說完了剩下的話：

“這是我的...告白，替六年前的自己，對你的告白。”

周驚寒眼神脈脈，抱著低頭再次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