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翎看他。

沈迎繼續道，“草民既已決心赴死，其言也真。”

天子沒有出聲，沈迎繼續，“先太子之死，草民一直耿耿于懷，這些年，草民一直覺得與陛下有關，所以草民一直在追查先太子之死，直至今年三月，陳憲忽然尋到草民，說先太子之死有蛛馬跡可循，矛頭直指陛下，也說，先太子有孤尚存，輾轉流落到了西戎，若是能接回先太子孤，就能匡扶社稷，恢復正統……”

孤？陳翎先是意外，然后又覺好氣好笑，竟然陳憲一說有孤，矛頭直指，對方便信了。

陳翎也心知肚明，“沈迎，陳憲不會尋你，他只會尋雷耿生；雷生是你老師，他已經死了，你想從中摘掉雷耿生，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同朕說實話，還想讓朕聽下去嗎？”

聲音不大，卻不怒自威。

沈迎知曉瞞不過，遂道，“是，陳憲是尋的老師。”

陳翎問道，“雷太傅是早前的太子太傅，他怎麼會信陳憲一面之詞。”

沈迎這才抬頭，“因為，陳遠拿了先太子的。”

陳翎輕嗤，“你是他最信賴的學生，而且這些年來嗎，因為他一直想著追查先太子過世真相，也從朝中離開，不學生都有意避開他，只有你最念舊，你每年都會去探他，所以他想帶上你一道匡扶皇室。”

天子猜得不錯，沈迎應道，“是，老師對此深信不疑，我也提醒過老師，如果信在陳憲手上，那陳憲是兇手的可能更大。但老師這些年一直都將矛頭指向陛下，也一直懷疑陛下，人總是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所以老師說，即便只是一線希，他也要見見先太子的孤，所以，老師同陳憲約在曲城……”

曲城出現了！

陳翎看他。

沈迎繼續道，“但陳憲說，先太子的孤輾轉送去了西戎，被西戎人收養，西戎人要確認孤是安全的才會帶去曲城。但立城駐軍不容易糊弄，穩妥起見，陳憲讓老師想辦法，因為他知道老師的侄子是經商的，在這條線路上有貿易往來，而且同立城邊關駐軍絡，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既不被人發現，又安全得將人從西戎帶到燕韓。從三月起，通過老師的緣故，陸續帶了不西戎人燕韓。”

陳翎攏眉，“哈爾米亞的人？”

沈迎點頭，“是。”

難怪那麼多人境，所以，西戎人是雷耿生的人帶進來的……

“那譚進呢？同譚進有什麼關系？”陳翎問。

沈迎繼續道，“陳憲不僅游說了老師，讓老師分批帶了這些西戎人，保護‘孤’，還游說了老師，說陛下手中有整個燕韓的駐軍，若是我們手中沒有駐軍，便等于先太子等于沒有羽翼，所以，要拉攏譚進。”

陳翎不解，“譚進不見得會信這個理由，譚進不是因為了哈爾米亞的脅迫嗎？”

沈迎點頭，“是，這就是陳憲的聰明之。譚進多小心謹慎，本不會見陳憲，但他讓老師去見譚進，讓老師同譚進說起先太子孤之事。譚進老巨猾，聽到西戎幾個字的時候，就知曉實不是老師想的那麼簡單。而譚進也清楚，陳憲通過老師，捎帶給譚進的西戎字樣，是要挾。”

沈迎嘆道，“通過老師，陳憲達到了他的目的，也順利牽上了譚進這條線。"

陳翎確實沒想到，陳憲就憑借先太子的一個信，以及也不知來歷的孤，就牽著老師，譚進，甚至哈爾米亞的鼻子走。

互為因果線索，層層遞進。

陳翎心中唏噓，陳憲，是真的小覷他了……

陳翎又問，“雷耿生和譚進，朕可以理解，為什麼哈爾米亞會信陳憲？”

沈迎才道，“因為他同哈爾米亞有協定，如果他取了江山，就將西部十二城贈予哈爾米亞。”

陳翎驚訝。

沈迎繼續道，“哈爾米亞一直有野心，因為西部十二城的籌碼夠，所以他親自來了燕韓。陳憲與哈爾米亞一拍即合，哈爾米亞是西邊的梟雄，可以和陳憲里應外合，而哈爾米亞也確實看到陳憲安排了他安穩了燕韓。”

“就這樣，陳憲將所有人都竄到了一——譚進因為哈爾米亞的緣故，不得不反；哈爾米亞因為野心，要親自來看看；而老師，要看的則是孤……”

“朕好奇，真有孤嗎？”

沈迎搖頭，“不是，是陳憲找了一個同先太子差不多胎記，又掛像的孩子，所以老師才會信。等到后來，老師才發現自己被陳憲利用——將哈爾米亞這樣有野心的人引狼室，而那時譚進已經謀反，安排了譚思文和婁馳去殺哈爾米亞，最后，譚思文和婁馳轉頭去尋陛下，老師便想在曲城燒死哈爾米亞，結果最后燒死了自己，我也落在哈爾米亞手中。”

陳翎淡聲，“所以他讓你做向導？”

“是，他拿沈家要挾我，謀逆誅九族，他料定我不敢，所以讓我做向導，帶他去冠城。我也不清楚冠城有什麼，也想清緣由，但又正好聽說敬平王在搖城，還有紫衛在，我想，沒有比當下更好的時機，引哈爾米亞去搖城。”

陳翎詫異，沒想過是因為沈迎的緣故，陳修遠和曲邊盈才會搖城遇見哈爾米亞。

一環扣一環。

然后哈爾米亞倉惶西逃，在洪城遇見了薛超，殺了薛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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