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啟善奉了茶退出，寧如濤才一面落子，一面問道，“陛下讓沈辭去了邊關？”

陳翎知曉他會問，“怕近來邊關不穩，讓沈辭去一趟穩妥些。”

寧如濤不置可否，“京中軍才剛有起，紫衛也逐漸站穩腳跟，這個時候沈辭留在京中意義更大，邊關將領何都有，調旁人去也可。”

陳翎一面落子，一面溫聲，“哈爾米亞不好應付，前一陣才死了一個將領，軍心不太穩。”

寧如濤舉在半空的棋子沒有落下，溫和道，“陛下……”

陳翎笑道，“老師放心，朕心中有數。”

寧如濤罕見皺起眉頭，“那太子呢？陛下心中有數，太子有數嗎？”

陳翎微怔。

寧如濤繼續，“即便太子有數，陛下的孫子，曾孫呢，都有數嗎？”

陳翎沒有應聲。

寧如濤緩緩落子，“沈辭是忠君，沈辭的兒子呢，孫子呢，等沈辭百年后，他的曾孫呢？陛下可曾忘了，譚進的祖輩和父輩也對先祖皇帝一片忠心，不惜舍命，但譚進呢？”

陳翎深吸一口氣，“沈辭不是譚進。”

寧如濤看了一眼，繼續道，“老臣聽聞，沈辭就任軍的第一日，就曾將佩刀在趙倫持臉側，這是何等的囂張？”

陳翎這才抬眸。

寧如濤又道，“是，景侯世子是混賬了些，但陛下換位想想，若當日，是景侯世子將佩刀在沈辭臉側，陛下可會覺得趙倫持囂張？”

陳翎愣住，手落子。

寧如濤看了一眼，遂才繼續，“沈辭是不是恃寵生傲，老臣說了之后，陛下應當能判斷。邊關駐軍同軍不同，軍就在天子腳下，京中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有些做法在邊關駐軍可以，在京中軍能不能做，一個軍統領心中會沒數嗎？如果不是仗著天子近臣，借給旁人膽子，軍中誰還敢如此？”

陳翎緘聲。

寧如濤這才看，“陛下早前覺得沈辭做得沒錯，是因為對沈辭信賴，所以自不自然會站在沈辭這邊。為君者，如此會有失偏頗，一旦偏頗，如何讓朝臣信服？還是朝臣紛紛效仿？”

陳翎語塞。

寧如濤落子，“既然是天子近臣，就更應當知曉輕重，不輕易置天子于風口浪尖，建平侯世子何曾讓陛下為難過？”

陳翎指尖輕，正好啟善上前，“陛下，建平侯世子到了。”

第078章 風聲

“你來得正好，替朕解圍了。”一道在宮中踱步，陳翎輕嘆。

盛文羽笑，“那微臣應當再早些來。”

陳翎也跟著笑起來，“這次準備什麼時候回？”

盛文羽看，“陛下若是沒有安排，可能在正月元宵后走，母親這段時日子有些不爽利，阿瑤已經回去了，讓微臣空回去看看，等母親這沒事，微臣再京。”

陳翎頷首，“京中也沒什麼大事，你在阜郡這麼久，侯夫人免不了擔心。阜郡善后的事一結束，又同老師一道回京，還沒回過州，這一趟離京之后，便多在州陪侯夫人些時候，朝中之事不急。”

“多謝陛下。”盛文羽溫聲。

陳翎又道，“既然京，多宮走。”

“是。”盛文羽話音剛落，忽見有只貓撒著腳就朝這邊沖了過來。

盛文羽也不知道宮中什麼時候這麼一只貓了，但怕它沖撞陳翎，便略微上前一步，不怎麼明顯得擋在陳翎跟前，并不突兀。貓也著他的腳過去，倒沒撞上陳翎，只是貓才跑過去，就聽不遠太子聲氣的聲音喚著，“蘿卜，蘿卜。”

盛文羽反應過來，方才那是太子殿下的貓。

名喚蘿卜。

幫著攆貓的幾個侍見了天子，都紛紛停下，連忙躬，“陛下。”

阿念也停下來，見旁人在，恭敬道，“兒臣見過父皇。”

陳翎看向他，知曉他這一陣喜歡和蘿卜玩，應當是殿中沒看住，讓蘿卜跑了出來。

阿念又見盛文羽在一側，有些意外，“建平侯世子？”

盛文羽拱手，“殿下。”

阿念才又看向陳翎，“父皇，蘿卜它趁我沒注意跑了。”

語氣中有些焦急，但還是知禮數，在和盛文羽跟前停下，也沒逾禮。

“去吧。”陳翎溫聲。

幾個侍趕去攆。

盛文羽也知曉天子待太子親厚，但不寵。

太子雖年，但天子眼前，朝臣跟前，有太子風儀。

幾個侍攆貓去了，阿念心里惦記著蘿卜，但照禮數，他得跟在父皇跟前話說，目便不時瞥向父皇后。

盛文羽笑道，“殿下，臣下同殿下走走吧。”

阿念連忙點頭，“好！”

“去吧。”陳翎沒有攔著。

阿念便自覺牽了盛文羽的手往方才蘿卜跑丟的地方去，有盛文羽在，就可以名正言順找蘿卜去了。

陳翎沒有穿。

……

宮中都是軍，侍攆不上，軍總能抓住。

終于將蘿卜還給阿念，阿念似父皇同他說話一般，朝懷中的蘿卜道，“你是蘿卜，要知道什麼地方能跑，什麼地方不能跑，不能每次都跑了之后，讓我來找你。你是一只聽話的蘿卜，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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