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放假之後的第一個午自習過後，肖泊亦黑著臉進的零班，兩手一撐翻過講臺，朝後胡抓了把假期裏補了的銀發：“晚上空的吧，打球去。”

    肖泊亦這人是最藏不住緒的，江延灼習以為常地挑了個眉，單手支在膝蓋上：“怎麽？又跟誰撞上了？”

    “隔壁職高的傻。”肖泊亦坐到顧煙的位置上：“五對五，不打黑球，還問我們敢不敢。”

    “稀罕啊。”宋琛：“他們能不打黑球算我輸。”

    “說好了拿球說話——不過說是這麽說，到時候當場要沒跟咱打起來，就已經該謝天謝地了。”肖泊亦翻了個白眼，繼續道：“說好了，誰輸了就得當眾喊對麵！爸爸！”

    餘緋正在喝水，聽到這兒咳了兩下。不過顯然，大家都對這個懲罰方式也沒什麽意見。

    上一屆職高的男生被江延灼他們打怕了，但這一屆明顯更猖狂也更加不知天高地厚，沒怎麽跟校霸當麵遇上，真不知道對麵猛起來是什麽樣子。

    “那就我們五個，晚自習去？”餘緋點了點不遠的宋琛跟顧行舟，平時他們五個打配合最多——確切來說是四個人打配合的多，江延灼這種孤狼選手，一般不傳球。

    “恩。不需要替補了吧。”肖泊亦下一秒突然正起來：“江爺您可得必須去的啊，我都跟他們放狠話了，江大爺能一挑五。”

    “……”江延灼手裏的筆突然停了，他活了兩下手腕，角漫不經心地咧了咧：“你賣我呢？先斬後奏學快啊肖泊亦，皮是不是早了。”

    “得得得，您要想怎麽樣也等先收拾了他們再說。”肖泊亦趕站起來溜回自己凳子上。

    江延灼長撐著地，對這件事也沒怎麽特別放心上，神懶懶散散的。這時候冷菁宜跟顧煙一道回來了，顧煙一看肖泊亦湊在這兒就知道有好玩的，語氣明輕快：“聚在這兒幹什麽呢老肖？”

    “晚上跟職高打五比五，茶妹兒去玩不？”肖泊亦嗐了一聲：“今晚又沒老師執勤，你和冷王一塊來唄，看我們怎麽他們然後收狗兒子。”

    江延灼眼神看向冷菁宜，後者沒什麽明顯的表。

    “哦謔，那我倆考慮考慮哈。”顧煙咬著茶的吸管，這時候上課了，大家也沒再多提這件事……

    晚自習之前。

    顧煙起背起包，喝了口茶轉向後麵：“冷冷，你真不去啊。”

    “不去。”冷菁宜掀起眼皮，很快又落下：“他們又不會輸。”

    “說是這麽說……那我一個人去咯。”顧煙往外走了幾步，冷菁宜突然筆尖一頓：“——在哪裏？”

    “啊？你說地點啊。”顧煙回過頭：“在職高附近的一塊野場，這個點都沒人的。”

    “……我陪你過去。”冷菁宜放下筆起：“一個人去不安全。”

    顧煙笑得很開心：“嗐，你一個人回來就安全啊。”

    冷菁宜點點頭：“安全。”

    兩個人走在職高的路上，上格格不的京城二中校服很是紮眼。一路上有好幾個職高的學生朝他們吹口哨，顧煙不屑地拉起冷菁宜，快步朝前走。

    兩人到的時候，兩邊剛開始。

    冷菁宜和顧煙都沒有想到，現場會來這麽多人。其中多是高中生的，也有社會不良青年。

    對麵的五個人，臉上有傷的有傷，穿著花裏胡哨，頭發七八糟，冷菁宜覺得他們全上下就差在臉上寫“我是混子”四個大字了。

    對麵方陣裏最高的是個刺蝟頭，那個尖刺的發型給他增高了至五公分，速度和準度明顯不夠格。冷菁宜觀察了一下，最矮的那個紅，算是打的最好的。

    顧煙站在一旁給科普：“那個刺蝟頭，大家都直接喊他刺蝟……欸看到那個刀疤男了嗎，進派出所過好幾次，都是因為打街球傷了人，次次都很嚴重，因為是故意的。之前都沒跟餘緋他們對上過，屬於各走各的路吧，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偏偏對上了。”

    冷菁宜神一凜：“他手髒是嗎。”

    “髒啊，這次說是不髒的，純拿球說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信守承諾。”

    顧煙一臉無所謂：“沒事的，對上江延灼這些人，他最多有點犯規的小作。真的下手他是不敢的，江延灼的名聲在外很響，真的起手來，他們話都來不及說完一句，就能被撂倒。”

    目前比分是10比6，江延灼他們10，對麵是6分。這時突然場地嘈雜起來，冷菁宜迅速向那邊看去，隻見餘緋倒在地上，泛白，而顧煙早就衝了過去。

    冷菁宜隨其後，到達場地後問：“怎麽回事？”

    問的是江延灼。

    “落地腳踝扭傷。”江延灼頓了頓：“不是他們的問題。餘緋之前就扭過好幾次，隻要扭過一次，之後就會經常容易扭。”

    餘緋的額角都是汗，顧煙心疼地給他在：“別急，馬上去醫院。”

    紅嗤了聲：“有替補嗎？沒替補還怎麽打？”

    顧煙回頭就罵了一句：“別他媽煩！沒看見人正傷著嗎廢話！”

    “嘿——又不是我們的問題。”刺蝟頭手一攤：“這怎麽搞？你們沒帶替補的話，這場就打不完了啊。”

    來了幾個場地外的好心人，幫顧煙的忙架著餘緋站起來，還有幫忙打車的。

    “還是說這就直接咱們贏了？”刀疤臉裏氣地挑了個眉：“那是不是要爸爸了啊。”

    “長得醜，想的倒。”冷菁宜開口：“誰說沒替補了？”

    “嘶。”刀疤臉聽到這句話整個人一愣：“你不是冷兮芮嗎？你他媽說誰醜呢？”

    “誰生氣我說誰。”冷懟懟上線，直勾勾地盯著刀疤臉：“你搞傳銷的呢，話這麽多。”

    江延灼沒忍住，笑著咳了幾聲：“祖宗啊。”

    餘緋著氣：“接下來怎麽打？”

    “別擔心，讓顧煙先陪你去醫院。”江延灼頓了下：“給我就好，你先去看傷。”

    “我他媽不跟小姑娘計較。”刀疤了一聲：“那就繼續打啊，你們替補呢？剛剛誰說有替補的來著？”

    “嘖。年紀輕輕還記不行。”冷菁宜輕描淡寫：“我。”

    “我知道話是你說的。”刀疤忍著火，要不是冷菁宜漂亮——再加上前麵有個江延灼，他早想打人了：“我是在問你們替補是誰！”

    冷菁宜挑眉：“我。”

    江延灼目快速看向：“——冷兮芮。”

    “嗯哼。”冷菁宜也看向他：“我沒開玩笑。”

    紅和刺蝟頭哈哈大笑：“不是吧，你們的替補是個娘們兒？瞧不起我們幾個還是怎麽的？一群大老爺們讓一個生上？”

    資料上，冷兮芮就是個運天賦極佳的人，籃球打的也好。冷菁宜本來就在之前的學校裏有些基礎，後來進冷家前後又專門練了練，效果還不錯。

    冷菁宜從刺蝟頭懷裏把籃球一手斷掉，單手在籃下往框裏投了個空心，語氣寡淡又隨意，一字一頓，著輕蔑：“到底打不打？”

    那個表，明明高在所有人之下，對麵職高的卻莫名生出了一種，冷菁宜在居高臨下地拿下指他們的錯覺。

    冷菁宜掉校服，拿著球朝中線走的時候，江延灼突然開口：“祖宗。”

    回過頭：“恩，幹什麽？”

    “沒什麽。”

    江延灼笑了：“就你。”

    籃球拋出的那一瞬間，江延灼跳球，其餘四人找空位。

    刺蝟頭高跟江延灼差不多，隻是輸在手臂不夠長，連球的邊都沒到。

    大家都是第一次在有生參賽的場地上打比賽，對麵多多心裏變得有些不協調，而肖泊亦他們會想著去照顧一下冷菁宜。

    不過球到冷菁宜手上的時候，細胳膊細帶球卻毫不費力，一點都沒有手或是卡頓。

    五分鍾後，男生都漸漸放開了，發現眼前的生一點都不比男生打球打得差——甚至應該是他們所見過的，最會打籃球的生。

    江延灼在被人堵的時候，刺蝟在隊友後準備冒他。因為他們都知道，江延灼是孤狼屬，幾乎不會傳球，一向是要麽投要麽過人。

    萬萬沒想到的是，江延灼連看都沒看，反手就把球扔了出去，穩穩地落在後中線的冷菁宜手裏。

    肖泊亦跑去卡紅的位置，路過時朝江延灼笑了一聲：“你倆這就跟打過配合似的。”

    “承讓。”江延灼勾起一邊角：“是我祖宗聰明。”

    二人準備給冷菁宜開道的時候，卻發現冷菁宜雙手持球，看著前方沒。

    刀疤臉大吼：“刺蝟你不用往前卡！往後退去堵！不到籃下不可能扔的！”

    冷菁宜角似有似無地歪了一下，隨後膝蓋微彎，籃球呈拋線在空中劃過。

    白金的路燈已經亮起，籃球在地麵上翻滾的黑剪影快速轉瞬即逝。出手的那一瞬間，對麵都是懵的。

    這他媽是中場啊喂！

    距離三分線都還有好幾步的距離，連大部分的男生都不敢在這裏出手，但冷菁宜敢。

    刀疤臉當時心裏就一句話：這娘們太虎了。

    球“叮”的一聲砸在籃筐和籃板界的鐵上，然後迅速一個回彈，穿過球網落在塑膠籃球場上。籃球在地麵跳了好幾下，才慢慢減速。

    在即將第一場結束的時候，冷菁宜帶球，前麵攔了刺蝟頭。冷菁宜作勢要投，刺蝟頭表仿佛看穿了一切，直接跳起來就去冒。

    結果他娘的是個假作。

    冷菁宜標準又簡單的上籃，哨球穩穩進筐。

    這時十分鍾計時結束，中場休息。

    宋琛和顧行舟跑過來，遞給冷菁宜一瓶沒開過的礦泉水：“咱們冷王真可以啊！還收小弟嗎您？”

    “邊兒去。”江延灼搶過水，擰開瓶蓋之後遞過去：“辛苦了。”

    “沒事。”冷菁宜聲音還是穩穩的，結果一接礦泉水，整條胳膊就發地往下掉。

    江延灼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嘖。累了啊。”

    “有點吧。”冷菁宜坐下，仰頭喝水：“我又不喜歡運。”

    江延灼吐了口氣：“謝了。接下來休息吧。”

    “找到新替補了？”冷菁宜朝兩邊了：“沒有啊，哪兒。”

    “四打五，我們照樣能收兒子。”江延灼哂笑：“小祖宗可歇著吧，看你家天王老子怎麽幹他們。”

    “說話注意點兒。”冷菁宜踢了他一下，不輕不重。

    “祖宗你真行啊，知不知道這家暴。”江延灼嗤了一聲：“。”

    他拿著球，邊跑邊回頭，朝挑了個眉：“但老子還是喜歡你。”

    時間仿佛定格在那一瞬間。當時周邊很嘈雜，有很多看客的熱鬧聲響；汽車有時候開過，濺起一陣風塵仆仆；路燈影影綽綽，樹葉也沙沙響，有時候落下幾片，葉子是泛著青綠的，因為就快要到初夏。

    最後當然是零班收了一群兒子。

    晚自習下課的鈴聲剛好也在那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