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兒聞言慌忙跪下，連稱不敢，胤禛冷眼瞧著惶恐不安的狗兒，聲音冷凝如冰，“鈕祜祿氏居心不善，蓄意謀害梨落，罪無可恕，我於別院已是從輕發落。”

    狗兒小心地睨了臉沉的胤禛一眼，他知道這位主子喜怒不定，一句不對就會為自己招來殺之禍，可鈕祜祿氏畢竟救過自己妹妹一命，被廢黜之後自己常常心有不安，而妹妹亦在自己麵前求過好幾回，讓他尋得機會幫忙說幾句好話。眼下無疑是最好的時機，若錯過了也許就再也沒有了，想到這裏他把心一橫，輕聲道：“四爺，恕奴才說句不該的話，當年佟福晉落水一事會否有什麽誤會。”見胤禛不說話，狗兒將仔細斟酌了許久的言語說了出來，“其實每到冬天，蒹葭池畔就會變得極為難走，奴才前些日子路過的時候，還了一跤險些掉池水中。所以奴才不在想……那次會否是佟福晉自己不小心掉池水中，而佟福晉因為過於害怕記不清當時的況，以為是有人在後麵推。”

    就在狗兒以為他的話打胤禛時，頭頂傳來令人遍生寒的聲音，“那耳墜呢？你又該如何解釋鈕祜祿的耳墜會在梨落手中？”

    狗兒跟在胤禛邊多年，如何聽不出胤禛了氣，連忙趴在地上不敢說話，果然又聽得他道：“狗兒，你到我邊做事，我與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狗兒戰戰兢兢地道：“主子說：既然做了奴才就要無時無刻都謹記忠心二字，萬不可忘，若失了忠心，縱是再小的錯也不輕饒；反之若是無心之錯，縱是再大也不重責！”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胤禛冷笑道：“真難為你還記得清楚，既然知道要忠於主子，為何替鈕祜祿氏說話，難不給了你什麽好勾結在一起，讓你冒險替求？”

    狗兒忙不迭替自己屈，“奴才縱有天大的膽也不敢背叛四爺，更不曾收過鈕祜祿氏好，若有的話奴才天打雷劈。何況現在人在別院，奴才一直跟在四爺邊，如何能與鈕祜祿氏相勾結，求四爺明鑒！”見胤禛麵有所緩和他又垂淚道：“至於四爺說奴才替鈕祜祿氏求，那真是冤枉，廢黜與否和奴才全然無幹係，奴才何必冒著被四爺責罰的危險替求討饒。奴才之所以說那樣的話，全是因為發自肺腑，奴才與鈕祜祿氏雖然接不多，但多見過幾次麵，奴才瞧實在不像那種會狠心害人命之人，恰好之前奴才自己又摔了一跤，所以才大膽揣測，求四爺饒恕。”

    胤禛冷哼一聲，既不說話也不起，直到狗兒跪得雙膝發麻方才聽得頭頂再次傳來喜怒不定的聲音，“管好你的，否則當心連吃飯的家夥掉了都不知道。起來吧。”

    “多謝四爺！”狗兒如蒙大赦，又磕了個頭後方才敢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垂手站在胤禛後，剛才這一陣他覺自己簡直就像在鬼門關繞了個圈一般，險些就踏進去了。唉，淩福晉，不是奴才不幫你，實在是奴才無能為力。

    正當狗兒在心中歎息時，眼角的餘卻瞥見胤禛拿起了那塊未繡完的帕子，猶豫再三後放袖中走了出去，這令狗兒心底重新燃起一希，也許自己剛才那番話並非一無所用。

    胤禛正要踏出淨思居，忽地臉上一涼，抬頭去，借著燈能看到適才還晴朗的夜空開始飄起了細細的雪花，就像兩年前早產的那一夜……

    會否，事當真像狗兒說的那樣，一切僅僅隻是一個誤會，他記得自己當時質問淩若時，顯得很傷心很失，那神態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生平第一次，胤禛開始質疑起自己的決定來。

    適才，在湄兒誤會自己陷害老八的那一刻，他腦中竟然會閃過淩若的影，甚至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來：如果是淩若，一定不會如湄兒那般誤會自己。

    正是在那個念頭的驅使下，他才會鬼使神差地來到早已被自己刻意忘的淨思居。

    “狗兒……”他忽地道，聲音在飄雪中顯得有些迷離。

    “奴才在。”狗兒連忙答應，垂首等待胤禛的吩咐。

    狗兒等了許久才等到胤禛再次開口，“明天你去一趟別院，看看鈕祜祿氏在那邊如何，是否有誠心禮佛，再瞧瞧有什麽缺的，你送些過去。”

    狗兒心中一喜，忙不迭答應，這是四爺第一次主提起鈕祜祿氏的名字，隻要四爺心裏還有鈕祜祿氏，那麽事就一定會有轉機。

    聽到這句話的不止狗兒，還有跪地相送的小路子，他不是笨人，自然也聽出了其中的含義，頓時激地熱淚盈眶，也許自己和水秀他們真的能等到主子回來。

    胤禛頓了頓又道：“另外，我記得鈕祜祿氏還有一個妹妹伊蘭，以前經常出府中是嗎？”

    “回四爺的話，正是，不過自鈕祜祿氏犯事被廢為庶人幽居別院後，伊蘭小姐就不被允許府，為著這事，靈汐格格亦問過數回。”狗兒一邊說著一邊接過小路子遞來的油紙傘撐在胤禛頭上，為他遮住飄揚不絕的雪花。

    胤禛沉眸自傘外接住一片雪花，因手心的冰涼使得那點晶瑩並未即刻化去，這一刻他竟無比想念淩若與那早夭的孩兒，想來那一夜必傷了心，所以之後才會那般激。

    “那孩甚是聰慧可，既是靈汐喜歡，那往後還是讓府吧，你去淩家通傳一聲。”胤禛在說完這句話後，大步離開了淨思居。

    翌日，當狗兒出現在正準備打水洗臉的李衛麵前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用問也知道，狗兒會出現在這裏必然是得了胤禛的命令，否則他縱然有天大的膽也不敢私自來此。

    其實吃驚的又何止是李衛，還有狗兒，他是頭一次來別院，萬萬沒想到別院竟然是這副模樣，一路走來，幾乎看不到完好無缺的屋子，不是塌了便是了，本住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