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若了披風漫步於這片梅林中,落雪之夜正是梅花盛開之時,冷冽的風中無時無刻不充斥著沁人心脾的清香,雪無聲無息的落在花瓣上,映得花愈發殷紅,晶瑩剔宛若工匠心雕刻而的寶石。
一路走來,四周寂靜無聲,原本踏在雪地上極輕微的聲響也因這份寂靜而無限放大……
還有兩天就要選秀了,那一日將傾盡所有去博得皇帝的關注與喜,以求在宮中占有一席之地。直到現在阿瑪與額都不知道已經改變了主意,還在家中等著回去。
我願做一個明子,不傾國,不傾城,隻傾其所有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是去年除夕夜許下的願,本以為那是一個手可及的願,而今才知道那竟是一個永不能達的奢。
想得出了神,連後多了一個人都不知道,直至耳邊有低沉的男聲響起:“你是誰?”
淩若悚然一驚,險些丟了手裏的風燈,定一定神轉過去,借手裏微弱的燈打量來人。那是一個形削瘦、麵貌清臒的老人,披一襲銀灰大氅,裏麵是醬棉錦袍,用玄線繡了團福如意圖案,令淩若印象最深的莫過於那雙眼,清亮睿智,仿佛能看他人的心思,全然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渾濁與昏黃。
當淩若的臉清晰展現在他麵前時,他如遭雷擊,整個人呆在原地愣愣地看著那張似曾相識的臉,怎麽會?怎麽會這麽像?那五那神態,像極了大婚那一年的?難道真是顯靈了?
“芳兒……”他喃喃而語,手出去那張從不曾淡忘的臉,卻在看到惶恐的模樣時驚醒,一寸距離,卻仿佛隔了一輩子。
終不是……
像芳兒也像姨娘,但終不是們……
歎息在心底徐徐散開,收回手,看著無意間握在掌心的雪花,有難以言喻的失在眼底凝聚。
盡管他的聲音很輕,淩若還是聽到了,芳兒――這是誰,他又是誰?
能夠出宮庭地,而且又是這個年紀且有胡須,難道……淩若的心狠狠了一下,貝咬住下,以免自己會忍不住驚呼出聲。
在勉強穩住心神後,深深地拜了下去,“秀淩若參見皇上,願皇上萬福金安。”
“你是今屆的秀?”淡淡的聲音裏是難以揣測的威嚴。
沒聽到起的話淩若不敢起,隻小聲道:“回皇上的話,正是。”
“起來吧。”盡管知道不是,但看到的臉,呼吸還是為之一滯,普天之下,唯有們兩人能這般影響他,即使逝去數十年也不曾改變。康熙深深地吸了口氣下心中的悸,目爍爍地看著,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很有眼力,沒有將朕錯認是老太監。”
淩若努力想要出一笑,無奈心中萬般張,勉強出的笑容跟哭一般難看,“皇上天,豈是尋常人能比,縱使民再眼拙也斷不會誤認為太監。”
康熙笑笑,越過往梅林深走去,淩若不敢多問更不敢就此離去,隻得亦步亦趨跟在康熙後。走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問道:“皇上經常來這裏嗎?”
康熙停下腳步,環視著四周道:“睡不著的時候就會來這裏走走,你知道這片梅林什麽名字嗎?”
“不知。”淩若如實回答。
“結網林,在這裏過去的地方,還有一座池,名為臨淵池。”他回過頭來,目卻未落在淩若上,而是向不知名的遠方,眼中是深深的懷念。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淩若幾乎是下意識的想到這句話。
深邃的目仿佛越千年而來,在淩若上漸漸凝聚,默默重複著淩若的那句“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許久蕭索地笑道:“也許那就是當時的心吧。”
?淩若心中頗為好奇,是何許人才能讓為九五至尊的皇帝如此掛念,然清楚,這不是該問的問題。
“以前皇後還在的時候,朕常與來這裏走走。”輕落無的細雪落在臉上有細微的冰涼。
“是孝誠仁皇後嗎?”淩若仰頭輕問,關於這位皇帝的一切在心底默默閃過。他雖先後立過三位皇後,但論最深的莫過於嫡後孝誠仁皇後,年夫妻,青梅竹馬,三十年前孝誠仁皇後仙逝的時候,皇帝大慟,輟朝五日,舉國同哀。所之子胤礽剛滿周歲便被冊為太子。
康熙點點頭,忽地道:“你會吹簫嗎?”
“略會一些,算不得通。”話音未落,便聽得康熙擊掌,一名上了年紀的太監自暗閃出,恭謹的將一柄綴有如意絛的碧玉簫遞給淩若,正是伺候康熙數十年的總管太監李德全。
“隨意吹一曲給朕聽聽。”聲音穿過雪幕而來,著淡淡的落寞。
淩若默默接過玉簫,略一思索心下已有了計較,豎簫於邊,簫聲悠悠回響在這片寂靜的梅林中。
曲調三起三落,初似鴻雁歸來,有雲霄之縹緲,序雁行心和鳴,倏倏顯,若往若來。其落也,回環顧盼空際盤旋;其將落也。息聲斜掠,繞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應,三五群,飛鳴宿食,得所適:子母隨而雌雄讓,亦能品焉。
一曲《平沙落雁》仿佛將人真切帶到了那片天空,看雁群在空中盤旋顧盼,委婉流暢,雋永清新,即使是不懂韻律的李德全也聽得如癡如醉。
待最後一個音節徐徐落下後,淩若執簫於前朝尚在閉目細品的康熙欠道:“讓皇上見笑了。”
康熙緩緩睜開眼,含一笑意道:“你的簫藝很好,比宮中的樂師吹得還要好,不在於技巧而在於你吹出了那種意境。”
本是隨意一句話,沒想到一曲聽罷,竟意外令得他心中的鬱結了許多,那種平和自然,已經許多年未見到了。目落在淩若奉至麵前的簫淡淡一笑道:“這簫就送給你吧,好生保管,將來再吹給朕聽。很晚了你該回去了,天黑路,朕讓李德全送你。”
淩若正謝恩,忽地臉上多了一隻手,陌生的溫度讓有一種想逃的衝,可是不能逃,不能違逆這位握有天下的至尊之意。
“你想宮嗎?”他問,是從未有過的溫和,眼裏甚至還有幾分希翼。
他的掌心因常年騎馬箭有厚厚的繭,那麽糙那麽灼熱,與容遠的完全不同。
許久,笑,明無比,宛如掠過黑夜中的驚鴻,蹭著他掌心的紋路一字一句道:“淩若想陪在皇上邊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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