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晉爲了這個二胎兒子，著實是子大損，太醫有言，至三年不宜有孕。四福晉便主停了後院所有侍妾格格的藥，一時爲人稱頌賢德。

唉，皇家的兒媳婦真是不容易啊！

長春仙館後院一小偏院中，格格富察舜華正在西窗下繡著一雙大紅虎頭鞋，陪嫁宮韻節捧了一盞香茗奉上，“格格歇會兒吧，您都繡了半日了，別傷了眼睛。”

富察舜華莞爾一笑，低頭認真繡著老虎的眼睛：“就差這幾針了。”

韻節慾言又止，但終究還是開口了：“格格何必如此費心？”——人家四福晉自進了皇家的門兒，就沒搭理過格格，渾然是把昔年姐妹分拋諸腦後了！既如此，格格又何必費心費力費眼睛繡什麼勞什子虎頭鞋帽？

富察舜華端詳著剛剛完工的虎頭鞋，含笑道：“閒著也是閒著。”——舜英妹妹有了兒子，後半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了，這顆心也可以安了。看得出韻節對舜英的不滿，與舜英這心照不宣的分，的確不是可以輕易理解的。

韻節嘆著氣道：“格格何時也懷個一兒半就好了……”

富察舜華也嘆了口氣，嫡福晉尚未有喜，們的藥自然不能停。爲此，章佳氏和崔佳氏屋裡都供了觀音，都日夜祈禱嫡福晉有喜呢。

此時此刻，在舒錦殿中，五福晉吳扎庫氏一面噼裡啪啦敲著算盤，一面忍不住嘆氣。因此今日的賬目覈算得格外慢些。

舒錦兀自清閒地歪在貴妃榻上，懷裡抱著橘子擼著，裡吃著芙蓉糕，端的是。

“額娘，這個月的後宮開支已經覈準過了，您請過目。”吳扎庫氏小心翼翼將賬冊奉上。

舒錦接過來，目卻停留在吳扎庫氏那張秀麗端方的臉蛋上，“你這是怎麼了？”——眉頭皺得像個小老頭。

吳扎庫氏先是一怔，旋即低下了頭，“四貝勒如今都兒雙全了，我卻至今沒有喜訊……要不，還是停了藥吧。”——吳扎庫氏雖則賢惠，但這番話說出來，仍有幾分艱難。

舒錦卻翻開了賬目，裝模作樣觀著，上淡淡說：“四貝勒那樣不像樣，都不曾侍妾先有孕呢，弘晝沒道理在這上頭會不如他。”

吳扎庫氏鬆了一口氣，又出幾分苦笑和幾分羨慕，“四福晉福澤深厚。”

舒錦放下了賬冊，笑道：“你羨慕？”

吳扎庫氏一愣，不消說如今份地位上差距，論夫君秉，怕是四福晉羨慕多些……

舒錦嘆了口氣：“四福晉生生坐了雙月子，才能下榻。”——而四貝勒，如今已經投了妾們的懷抱。

吳扎庫氏微微錯愕，“額娘這是在心疼四福晉？”——明明五爺和四爺、貴妃和熹妃都已勢水火，娘娘竟憐憫敵人的兒媳婦？吳扎庫氏素知貴妃有賢良之名，卻不想竟良善到這般程度。

舒錦看懂了吳扎庫氏的表，不由笑了：“熹妃和四貝勒不好，又與何干？”

吳扎庫氏心道，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裡能不相干？貴妃娘娘如此恩怨分明，這般品，還是吳扎庫氏不肅然起敬。貴妃出不高，卻能深得皇上信重，想必便是因爲德行過人。

舒錦瞅見自己的便宜兒媳婦竟是一臉敬服和慨之，不由納罕，孩子，你這是腦補了些啥？

這時候，首領太監張守法快步進來，打千兒稟報：“娘娘，四貝勒帶福晉和小皇孫進宮了。”

舒錦蹙眉，四貝勒顯擺兒子就罷了，可四福晉子還虛弱，如今正值隆冬，怎的也進宮了？

“去熹妃宮裡了？”舒錦隨口淡淡問。

張守法道：“熹妃那兒自是要去的，不過先去了前。”

帶著虛弱的妻子和稚的孩子，頂著寒風去給皇帝請安？如此陣仗……

舒錦擺了擺手，“知道了。”此時此刻，一旁的五福晉吳扎庫氏也不免有些憐憫這位四福晉了。據所知，四福晉雖坐了雙月子，可惡至今未盡，哪裡能這般寒？

想到此，吳扎庫氏語氣有些不善：“四爺還真是高興得了！”

舒錦懵了一下，四爺？哦，說的是四貝勒弘曆，不是老四爺陛下……

話說這行四出渣男啊……舒錦吐了個槽。

舒錦咳嗽了兩聲，“好了，旁人的事，咱們無須理會。”——雖是貴妃，但對四福晉的境，也是有心無力。這個庶母，還管不到分府的皇子頭上。

“是！”吳扎庫氏無奈地點了點頭。

用了午膳後，吳扎庫氏素知貴妃有午睡的習慣，便要起告辭。不想，張守法匆匆來報：“娘娘，皇上來了！”

舒錦一個激靈，登時沒了睡意，這個狗日的雍正，不曉得老孃一年四季都有午睡的習慣嗎？

唉，行四的男人啊，是別指他們有點良心了。

只得打起神，帶著吳扎庫氏一併起出正殿迎接聖駕。

得了個孫子，雍正心倒是還不錯，吃了盞貴妃親自奉上的碧螺春，不由微微一笑道：“今兒富察氏來請安磕頭，求朕給那孩子賜名。朕斟酌了一下，賜了個‘琳’字。”

舒錦愣了一下，歷史上乾隆的嫡子不是這個名兒吧？

“永琳？”舒錦略一忖，便笑著說，“琳瑯玉，自是極好。”

雍正亦是頷首，玉之質，便足矣。反倒是太貴重的名字，小孩子很有可能承不住。

舒錦笑著打趣：“如此一來，四福晉怕是要再生個永瑯才。”

雍正不“哈哈”笑了，“那自是極好。”

舒錦小心翼翼伺候著，裡滿是好聽的吉祥話，說得口乾舌燥，足足半個時辰，方纔送走了這位大爺。

待到皇帝駕遠去，舒錦纔回到殿中，落了座，便忍不住瞅了吳扎庫氏一眼，“方纔皇上面前，你怎的一句話也不說？”——好歹幫我分擔一下啊！

吳扎庫氏不是訥言之人，方纔卻像個鋸了兒的葫蘆，存在那一個低。

吳扎庫氏訕訕訥訥：“兒臣這不是怕擾了聖上的好心麼……”

舒錦怔了怔，方纔有些瞭然，皇帝正因喜添皇孫兒高興，若是看到吳扎庫氏想起弘晝後院至今沒有喜訊，萬一再給賜個侍妾側福晉什麼的……

舒錦笑道：“皇上忙著呢。”

吳扎庫氏苦笑，賜婚這種事，不過就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只要皇上想到這茬。所以，纔不敢吱聲。

舒錦道：“好了，你也回去歇著吧，別想太多。”

我是一聲不吭，詐復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