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落,背后的簾幕突然被人一把掀開。
觀臺外的冷風呼嘯著灌進來,頃刻之間吹散了觀臺方寸中的大半熱意,也把婉婉吹得一時凌不已。
“容深,我在場中賣力地現眼,結果你連簾子都放下了,是不是不夠意思?”
霍宴言語間簾進來,打眼便瞧見陸玨懷里摟了個白凈的小公子,耳朵那麼紅不說,若好好地為何要將簾幕遮上?
這邊婉婉也正因為外人進來,嚇得慌張退讓,倉促的作頓時就帶了那麼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霍宴見多識廣,再不可思議的場面也不過笑著抬手了鼻尖,“嗬,這倒是我打擾了……”
話說著一調笑,但他也并沒有回避的打算,進了里頭兀自在客位坐下,接過隨從遞上的巾隨意著汗。
陸玨一貫從容淡定,只看霍宴著膀子,才說了句:“把你裳穿好。”
霍宴的皮被軍營里的風吹日曬造了古銅,常年舞刀弄槍、馬背上掙軍功的人,渾壯健碩,行至間好像是只強勁威猛的雄獅。
但真正臨到跟前了,婉婉可半點不敢多瞧人家,眼里是只有表哥的,所以垂著腦袋依著陸玨跟前的墊坐,安安分分地做個不說話的小表弟。
臨到霍宴問起的份,陸玨答得簡短,“祖母本家的孩子。”
霍宴不知信了沒信,目落在婉婉面上又打量了幾眼,反正沒有再多問,轉個話頭同陸玨說起了陳王。
方才蹴鞠結束,霍宴險勝一球罷了。
二人麾下都帶的親信之人,說是在場中蹴鞠玩樂,一來一往間卻實則在互相試探對方的手,因此負傷也并不稀奇。
陳王此人狠毒,麾下所隨之人手段也算不得明,剛剛場中側一擊,若非霍宴手矯健,此時恐怕肋骨都已斷了。
赴任魯地幾年間,雖則每年呈上政報,魯地皆是蒸蒸日上,然而自陳王上任,魯地已連抄了二百四十七名大小員的家,連坐斬千余人。
二百四十七,幾乎將魯地在冊員斬殺近半。
威之下的魯地,短時間政績繁花似錦,但底下員百姓惶惶不可終日,民生并未得到實質地提高,大批流民逃竄往別。
這樣的政績,本不起推敲。
況且堪為君者,可以有雷霆手段,但絕不可肆意暴,帝王的劍則伏尸百萬,又豈能落陳王這般人手中。
陳王眼下也去換裳了,之后還要來此見陸玨,因此二人都沒有離開的打算,霍宴還教榮昌去搬來幾壇好酒。
直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陳王姍姍來遲。
一方小小的觀臺里這便湊攏了靖安侯世子、建興小侯爺與陳王三個王孫貴胄。
陳王面由心生,眉眼間與太子蕭恪有幾分相似,但氣質差別甚大。
他教人瞧著有幾分鷙,而且先前章家之事在他與陸玨之間,都心知肚明還沒翻過篇,只是眼下誰都不會拿到臺面上提罷了。
這廂陸玨起,頷首便算見禮,“殿下自魯地一去經年,此回歸來倒是難得。”
陳王這輩子最大的跟頭就是幾年前爭太子位時,慘敗給了蕭恪背后的靖安侯府與陸玨。
試想若沒有靖安侯府強大的背景與陸玨絕世的謀斷,依蕭恪那仁善優的子,又怎麼斗得過狠歹毒的陳王?
舊事重提,陳王心下再不悅,此時也只能笑笑,“魯地距盛京千里之遙,回來一趟確實不易,盛京繁華迷人眼,著實教人留。”
陸玨冷淡勾。
他們兀自各懷心思談笑風生,婉婉明明每一個字都懂,但連在一起就好似聽天書,沒一會兒就有些犯困了。
無打采,百無聊賴地拿手指沾著杯中茶水,在桌案上寫字。
忽然間,鼻尖卻飄來一陣子香。
婉婉鼻子靈敏,嗅著香氣抬起頭,那是個斟酒的婢,卻比普通婢穿得清涼不,手中提著酒壺裊裊而來,垂首挨著陸玨椅子另一側站定了。
嗯?
婉婉頓時有些不樂意,但一時間還沒想起來怎樣。
可下一刻,余里剛好就瞥見給陳王斟酒的那名婢,趁著遞酒盞時,有意無意地了下男人的手,滿滿都是說還休的意味。
人家對表哥是有備而來的,這怎麼能行!
婉婉不能答應,眉尖立刻微微擰起來,偏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盯著近前的婢。
虎著臉,腦子里翻江倒海、絞盡腦地在想,到底怎麼樣才能當著這麼些人的面,不聲的把人支走。
小丫頭在跟前像是只炸的貓兒,陸玨豈會看不見。
他當下頗覺好笑之余,也隨即稍抬了下兩指,示意婢將酒盞放下,自行退去,再看那丫頭,炸起的果然就順了。
的小兒,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不過場上關注著陸玨一舉一的,并不止婉婉一個人。
陸玨一貫極為潔自好,陳王也不是頭回知曉。
原先陳王為拉攏陸玨,所下功夫算得上千方百計,拿人去示好便是其中之一,底下人暗中搜羅了好幾個稱得上當地第一人的姑娘,環燕瘦、單純魅應有盡有。
然而結果也如今日一般,連在陸玨施展手段的機會都沒能有。
后來想想,陳王都覺當時自以為是的投其所好,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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