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醒來，程寧聞到自己手腕有一淡淡的藥酒味，恰好就是昨夜從李茗家拿回來的那瓶。

房里的門窗已經關好，只剩下一條小。

床邊的小桌上，放著一杯涼了的水。

程寧是沒有允許夙乙進屋的，所以不可能是夙乙放的。

出門時夙乙立刻迎了過來“主子，給您備了醒酒湯，喝一些吧？”

“昨夜誰進了我的房麼？”程寧邊聞了聞手腕“南熵昨夜派人去搜的事，有沒有結果？”

“啊？”夙乙猛地反應過來“哦——您說那個暗啊？似乎沒有結果，要不我們派自己的人搜搜看呢？”

他原本以為這事南熵自己去料理了，他可以不用管。

但是沒想到程寧還會問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對對方的份有所懷疑了。

“不用了。”

程寧坐在客棧樓下的大堂，一口一口喝完了白粥。

好似只是一時起意，答案與否又并不重要。

夙乙一時拿不準的用意，但也不敢多問，只說那八十石炭火已經準備好，請定奪。

“那就出發吧。”程寧起手“信都送出去了嗎？”

“都送了的。”

他們出發時，南熵恰巧從二樓下來，干脆直接跳下樓梯跑過去“等我！”

“殿下！”他的心腹目驚心“您別激！”

這怎麼還從這麼高跳下去呢！

但南熵已經追了出去，昨兒個夜里那個朝他丟暗的人始終抓不到。

他覺得有鬼，后知后覺地覺得會不會是針對他來的。

怎麼他一程寧，那石頭就飛出來了。

難不除了他，還有別的人在跟著程寧？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一定要揪出來。

但是任南熵怎麼想也想不通會是誰，程寧是幽水城主這件

事，他尚且查了好久。

而且看程寧的意思，沒有想要與從前的人再有瓜葛。

那總不能是另一個跟他一樣的人，默默跟著程寧？

不行，他不允許。

上馬前，南熵囑咐下屬，調多一點人過來，不管是為了應對閬中的土匪，還是揪出后面的人。

他驅馬追上程寧，抱怨道“你怎麼不等我？”

“我也沒同意殿下與我同路吧？”

南熵覺自己早晚被程寧氣死，他生了一會兒悶氣，又跟了上去。

徹底進閬中地界后，周邊的一切都變得荒涼起來。

一塊塊從前的田地，現在似乎都了荒地。

草木很高，舉目一，到都是老城的殘垣斷壁。

路上黃沙漫天，馬蹄跑過都卷起一陣黃的風沙。

四周渺無人煙，但是又令人覺得暗藏危機。

南熵突然嚴肅下來，馬擋在程寧前面“躲在我后面，不要冒頭。”

正說著，前面的護衛突然吁停了馬“保護主子！”

他們正經過一斷墻，斷墻有幾叢雜草，里面傳來簌簌的聲響。

——有人。

程寧朝夙乙遞了個眼神，對方拔出長刀，直接沖了過去。

而后拎出來幾個小鬼。

真的是小鬼，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衫都沒穿齊，渾上下臟兮兮的。

手上還握著幾樹干削的尖利的武。

“你們這是搶劫？”程寧翻下馬，分不清這幾個

究竟滿十歲了沒有。

這才剛閬中，遇見的第一波小土匪居然是孩子。

不過也正常，邊地貧苦，許多人家生下孩子養不活，小小年紀為了生計，什麼都做。

為首的小鬼被夙乙拎著領，雙不斷地在地上蹬來蹬去“放開我！”

他還想用手中的樹干刺程寧，被夙乙擰住了手，反扣在后。

其實這群小鬼也不想搶程寧。

他們雖然年紀小，可也不是沒有腦子，這騎馬而來的一大波人，他們是搶不起的。

剛剛只是想躲起來。

可是還是被人拎了出來。

“主子，地上有釘子！”一個護衛來報。

程寧放眼一看，果然在地上看見很多鐵釘，這要是讓馬踩上去，馬蹄就不用要了。

程寧問那小鬼“你們放的釘子？”

“是、是又怎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他梗著脖子，氣得很。

活像程寧才是土匪，他反倒是被搶的那個。

程寧好笑“別嚎了，不然開你的子放在釘子上滾兩下。”

竟然如此狠，不止那個小鬼，就連南熵都驚悚了。

還真是鐵面將軍啊。

“要殺就殺，別想折辱我！”小鬼掙扎的更狠了“不準我子！”

“不你子，我還能給你錢。”

程寧掏出昨天夙乙給的錢袋子，放在手上拋來拋去。

里面的銀子撞，發出沉悶的響。

小鬼的眼睛瞬間就亮了“給我錢？”

怎麼還有人主給土匪錢的？

“你要干嘛？沒看出這些都是小土匪？等長大了就是大土匪

！”南熵憤憤道。

程寧沒理他，只看著那小鬼，問“這附近麼？”

他們進閬中，很能看見人，即便有，十個有八個都是土匪。

曾經的閬中輿圖也無人能畫出來，沒人清楚里頭的構造。

但是這些跑來跑去的小鬼應當是知道的。

帶路正好。

給獅虎幫的回信約的是九天后，在此之前，若能悉地形，那再好不過。

“啊！”小鬼看著那袋銀子，雙眼放“你們往前走，五十里外就是舊城中心，沒有人帶路，你們不敢去那兒的。”

閬中的土匪，哪個聽了不聞風喪膽。

尤其是靠近城中心，簡直是土匪們聚集的腹地，夜里嗚嗚的風，簡直像奪命的鬼。

“行啊，你帶路，”程寧很爽快，“事之后我手里這袋銀子就是你的。”

看那銀子分量，說也有五十兩。

五十兩，對普通人來說簡直夠用一生了。

那小鬼忙不迭點頭“我帶，我帶！”

“你什麼？”

小鬼仰起脖子，很傲“江湖人都我三哥！”

“好的三哥。”程寧拍他的肩“你是我三哥。”

接下來幾天，程寧并不著急往城中心去。

而是白天騎著馬，三哥將附近都帶踏了一遍，天黑了就搭起帳篷，在野地里湊合一宿。

不是沒到過別的土匪，但是進閬中那一日就已經表明了，他們是跟獅虎幫約好的。

因此沒人敢來招惹。

可見獅虎幫在閬中的威懾力確實巨大。

八日后，到了與獅虎幫會面的前一天。

整個閬中突然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