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呆呆地跌坐在地上，怔然半晌，知道程寧其實對一切都已經有數。

只是不明白中間一些糾葛的復雜而已。

“錦春三十二年，太子妃和文妃進宮的第二年，無、無上皇突發惡疾。”

“那一年他年事近五十，雖立了太子，可太子敦厚，妃嬪們一直想他改立，各宮紛爭不斷。”

“太子妃就是在侍疾那會了無上皇的眼，那以后被無上皇搶占。”

“他本不讓太子妃有懷子嗣的可能，但是每回之后，太子妃都將藥吐盡了。”

聽到這，程寧了自己的手心。

接下來的事便可以預見，李云華懷孕了，懷的就是衛宴洲。

同時，文妃也懷有孕，不同的是，這是先帝的孩子。

從文妃的視角，春華的敘述要比程寧以為的還要冷漠。

“兩個孩子先后差距不大，太子妃抱了文妃的孩子也就是雍王，目的是讓無上皇放過李家和太子，可以跟孩子一起死。”

如果只是這樣，那沒必要將兩個嬰孩換過來。

程寧約猜到了春華下面要說的話。

“真正的那個孩子留在文妃手里，是怕以后再生變故，那麼就可以利用第二次，保全李家也好，保全太子也好，保全文妃娘娘本也好，只要無上皇想保全聲譽，他就什麼條件都會答應。”

程寧重重地閉上眼。

所以無論是從懷上，到生下來，到長現在的，衛宴洲的人生，利用二字貫穿，只是枚被人在手中的棋子而已。

“不過無上皇竟然沒有要孩子的命，他只是要太子妃死，說只要文妃安分，他能縱容兩個孩子長大。”

不好說衛鶴羽究竟是真

的不忍心，還是多一個自己的種被別人養大，會得到一種忌的快。

但是從這個人的所作所為上看，他應該是后者。

也就是說，衛宴洲在李云華那里是棋子，在衛鶴羽那，估計連棋子都算不上。

他高高在上，掌握眾生，兒子在他眼中算什麼？

開口時聲音暗啞發苦“那我爹呢，他擔任的又是什麼樣的角？”

“無上皇所做的一切，程將軍從頭到尾都知道，太子妃曾經跟他求救過。”

結果顯而易見，爹從頭到尾沒有阻止或出過援手。

并且在出生那一年，李云華剛好懷上衛宴洲的那段時日，他拿到了西北三十萬兵權。

東家有喜，西家有喪。

這若不是建立在程風緒知道一切的份上，本是毫不相干的兩件事。

“無上皇做好饒恕兩個孩子的時候，程將軍多番進言，說不可留著，否則后患無窮。”

難怪從小到大，每一次老爹見衛宴洲的時候都表淡淡。

仿佛他天生不喜歡衛宴洲這個子。

而對著衛宴書時，便多有禮數，也時常夸贊，讓人明顯一看，程家便是站在大皇子這邊的。

程寧猜，若不是那時候無上皇不允，后來又是先帝繼位不好下手，那老爹估計還不會打消殺了衛宴洲的念頭。

如果不是文妃的夠

嚴實，這件事一端倪也無，只在逝去前告訴了先帝。

那衛宴洲真正的份這輩子都不會見。

程家也不會被衛宴洲以謀逆罪下獄。

他的荒唐人生，全都開始于兩個貪婪的男人。

連出生，也不過是別人計策里的一環。

就算李云華不曾真正對他下過手，可又曾經想過讓衛宴洲活嗎？

程寧閉上眼，在想當初衛宴洲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是種什麼心。

“所以文妃娘娘其實也并非死于惡疾，”程寧的聲音更啞了“我猜是自殺的，對麼？”

春華搖搖頭“這個我確實不敢斷定，距離文妃娘娘死，我離開已經兩年了，不過一直噩夢纏，睡不好，神頭也一直很差。”

大約是心底有，所以總不能做到真正的放松吧。

文妃怎麼死的，或許只有先帝和衛宴洲才知道了。

但是既然對衛宴洲冷眼這麼多年，心底保不齊也是怪他的。

想來告訴先帝，也沒有安什麼好心思。

先帝知道真相，只會愈發怨恨無上皇，可是無上皇的已經死了。

常人都會將恨意轉移到活人上去。

先帝一生賢名在外，臨了了恨人也恨得如此不惹人眼，竟然是將皇位傳給了最恨的人的兒子。

衛宴洲的人生跌宕起伏，原本不該出生，卻被生了下來。

原本不該活著，卻又活了下來。

而若是先帝再狠狠心，得知真相直接將他殺了，那也不會有現在的種種

事。

可他沒有。

衛宴洲巧妙又順理章地活到現在，了皇帝，意外地合適這個皇位。

證明所有人都看走了眼，他超出任何人的預期。

春華干眼淚，在地上磕了個頭“娘娘，我知道的就這些，文妃應當是恨陛下的，但是人死燈滅，活著的人才重要，這件事在宮中是忌，您多思無益，也爛在肚子里吧？”

相了這麼久，不會不知道程寧這個人格。

最是重，無論是對家人，還是傅將軍，或者是孟醫，都能看出來。

對陛下又何嘗不是？

但是重的人往往最是吃虧，講究周全，講究皆大歡喜，講究一個都不能失去。

但是怎麼可能呢？

人就是一邊長，又一邊失去的過程。

忠義兩難全，往事不可追，曾經那些人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陛下為了顧及娘娘，顯然也一次都沒有考慮過要讓知道這件事。

裝個糊涂，皆大歡喜，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程寧頓了頓，垂眸看春華“你不好奇，為什麼偏偏是你被選臨華宮麼？”

為什麼偏偏是從文妃宮里出來，知道真相的春華，被放置在邊？

是務府的疏巧合麼？

可是宮人安排，看似簡單，卻也藏著門道。

尤其當初被從大獄拎到臨華宮，以衛宴洲對的掌控，臨華宮的安排更不可能草率。

必定是衛宴洲事事過問，信得過的心腹親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