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不敢再說，他知道衛宴洲聽清了。

而且衛宴洲現在的表，他也不敢說第二遍。

知道回了承乾宮，衛宴洲才厲聲質問“怎麼回事？！”

他鮮有如此暴怒的時候，上一次大約已經是先帝過那夜。

那一夜還是二殿下的衛宴洲，砸掉了清和宮里所有的東西，如同一個發瘋的猛，一個靠近的人不敢有。

而后便是大開宮門，在程風緒帶著人進宮，尚未來得及有任何作時候，下令以謀逆罪將程家一應逮捕獄。

還未登基的新皇手上攥著圣旨，卻也一個字都未看，連發數道詔令。

一是程家以謀逆罪論，盡快定案。

二是消息封鎖，派快馬去西北沿途拿下程寧。

三是迅速指定皇后人選，冊立四妃。

每一道都是急令，甚至都排在了先帝出殯之前。

他這幾道令一下，新皇的雷霆手段幾乎是一夜間就風靡了皇城，令人措手不及。

反的勢力埋伏在了每一，可他攥著的圣旨不是假的，玉璽也不是假的。

號令軍和巡防營更是言辭鑿鑿，令人不敢有分毫反抗。

況且程家都被落網，又有誰敢頂風作案？

先帝是真要傳位給二殿下也好，被也罷，事實是衛宴洲已經握著那道圣旨。

再者，先帝薨逝，大殿下連夜傳來中風的消息。

宮中本就皇嗣有，若是不以衛宴洲為帝，又要去哪里弄個新帝出來？

所有的一切都荒唐混不已，可在衛宴洲的冰冷神下，又無人敢有任何置喙。

皇城巨變，先帝出殯，程家落獄，新皇登基。

全都發生在短短的半月。

無人敢忘那一夜，長階的琉璃臺上，新皇

的眉宇有多麼的冷。

閻羅不足以形容那冷戾，他仿佛神話本中的惡魔，或許周縈繞著看不見的黑霧。

——就好像，若是他稍稍不顧念天下蒼生，他們這些人就要如同螻蟻被他死在手中。

但是又很奇怪，墮魔的臨門一腳似乎被人牽扯住了理智，因此他沒有魔，搖搖墜立在了太和殿的龍椅前。

只有王喜知道，那一夜的衛宴洲究竟遭遇了什麼。

先帝衛祺驟然重病，在床榻幾日不肯進食，每況愈下，見的唯一一個人，就是衛宴洲。

無論是侍疾的宮妃，還是來哭孝的公主們，他一個都沒見。

而醫說，他的病來勢匆匆，不過是心緒波太大導致。

可宮中這麼多年，什麼事能令一代天子驚嚇波到一病不起的地步？

直到衛祺屏退所有，瞪著渾濁紅的眼，對衛宴洲說，你不是朕的兒子。

你不是朕的兒子。

衛宴洲那時候想到文妃，他從小到大，文妃于他不算親切。

是不是問題出在文妃那兒？

可惜不是，衛祺的膛嗬嗬地著氣，如同民間農戶曬稻子時，破爛的鼓風箱。

他活不了多久了，衛宴洲想。

抬手給衛祺掖了被角，衛宴洲細聲“父皇病糊涂了，先歇息吧，好起來再說。”

“好、好不了了！”衛祺激道“你不是、朕的兒子！你個孽、孽種！”

“那我是誰

的兒子？”衛宴洲神倍冷，如獵食時的猛。

他追問“我是誰的兒子？”

“先帝，先帝伙同程風緒、將、將皇后才有了你、你這個孽種！”

皇后？

皇后不是衛宴書的生母，他的親姨母麼？

似乎有一層黢黑的幕布被撕開，衛宴洲的聲音沉而啞“那衛宴書呢？”

他與衛宴書，都是衛祺登基前還在東宮時所生。

彼時的太子妃與文妃是親姊妹。

而尚是太子的先帝，公務繁忙，無暇顧及東宮事務，多數的家務，都是太子妃與文妃在打理。

就是衛宴書與衛宴洲出生時，他都還出使在外，趕回來時，兩個兒子都已經二月大。

降生的時間，只是差了十余日而已。

“他是文妃所生！”衛祺吼完這一句，猛地咳了出來。

只是短短幾句話，衛宴洲到了顛覆。

他若是將自己置事外，很快就能捋清中間種種不堪。

難怪文妃向來對他冷淡，而衛宴書來宮里，卻常洗手做羹湯。

難怪總是在禮佛，誦經抄經，是在為誰減輕罪孽？

難怪世人口誅筆伐，都說他的子不像衛祺，更與衛宴書毫無兄弟之相。

難怪程家扶持的是衛宴書，更想方設法讓程寧嫁給衛宴書。

程風緒。

“皇后、是被死的。”衛祺想抬手去掐衛宴洲的脖子“是被活活死的！”

“該死的人是你，是你們！”

都以為皇后是病死的。

但其實，皇后這個封號，都是在衛

祺登位后追封的。

死的時候，衛祺依舊是太子，趕回來的時候，人甚至已經殮棺。

人就是人，即便失了，可閉眼在棺時，依舊能令人想起的一顰一笑。

都跟衛祺說太子妃是暴斃，都跟他說節哀。

他回過，著兩個小兒在文妃的懷里，尚不明白生死。

衛宴書大上一些，可他反倒比衛宴洲矮一點點。

衛祺抱過他，在靈堂里陪了一夜。

后來衛祺的父皇，也就是往后的無上皇也來了，只一瞥靈堂，又離開去。

不過走時，他了衛宴洲的臉。

從前覺得一切尋常的東西，臨死前回想，卻到都是詭異，到都是暗度陳倉。

程風緒在衛宴書衛宴洲出生的前一年，順利拿到西北三十萬大軍的軍符。

那一年程寧出世，都道是程府的福星。

衛祺也以為是他功勛過人，無上皇秉公授權。

可哪里是這樣，分明是自己離宮的空檔，程風緒替無上皇辦了事，將自己的太子妃送上了無上皇的床。

爵位和兵權都是嘉獎。

衛祺荒唐錯信，以為程家是父皇留下的親信，二十多年，倚重更甚。

可文妃死前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他的想象。

最的人不是死于暴斃，只是一場無邊荒唐而已。

信任的父皇，不過看中了他仁和敦厚的子，好拿好控制。

養大的兒子也不是兒子，是同輩的親弟弟！

最荒唐的贏家是程家，程風緒一路高升，掌權無數，還妄圖將兒嫁皇城當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