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道:“裴司使放心,屬下早已吩咐下去。”
“突厥人冬天糧草不足,必敗無疑。最遲年底,小和尚就要得勝歸朝了。”裴敏抻了抻懶腰,眼底蘊著幾分莫測的笑意,“在那之前,我們得把那只藏在突厥人后蠢蠢的老狐貍給揪出來。”
然而未等裴敏手,長安局勢突變。
十二月,天子改年號為‘弘道元年’,親臨則天門樓大赦天下之時,不料突發郁氣不順,于二十七日當晚駕崩。
寒風嗚咽的冬夜,深宮喪鐘大鳴,裴敏于夢中驚醒,扭頭著被風吹得不斷開闔的窗扇,猜想暴風雪該是提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長發的真心下章上線!
ps:jj后臺崩了,一直沒法更新,修改的稿子也保存不了,只好將文檔轉到手機上重新修改編輯,不知不覺就弄到了凌晨一點……
嘆氣。
第54章
十二月中, 太子李顯在憂懼之中匆忙即位, 軍政大權盡數落于皇太后手中。
一開始,城門告示之下,每天都有不怕死的文人士子搖頭慨嘆,說些什麼“新君年輕荏弱,李唐江山落于婦人之手矣”的憤世嫉俗之言,若是不幸聲音大了些, 立即就會有酷吏自宮城下沖出, 將這群義憤填膺的文人帶走。
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那扇深邃的城門就像是巨大張的,吞噬了一個又一個支持武氏還政的人。漸漸的, 城門下的告示泛黃破損, 人們見之最多嘆惋一聲, 卻再無異議之言。
“聽那群士人的意思,似乎覺得我與新帝配不上紫宸殿中的位置,言辭間對庶人李賢多有懷念。”
朝中諸事勞,武太后的神不見毫頹靡,反而越發容煥發,接過裴敏遞來的折子掃視一眼, 哼笑道,“當初從李賢的馬廄中搜出來兵刃鎧甲之時,不是朝臣彈劾他謀逆不軌、致使他被廢流放的麼?怎的這會兒又想起他的好來了。”
裴敏向來不喜議論這些,只委婉道:“世人皆以為得不到的才最好,歸結底, 貪得無厭罷了。”
“州那邊,是該派個人去瞧瞧了。”武太后的目輕輕掃過裴敏,見低著頭不說話,心下了然,徐徐道,“敏兒冬日虛,這勞心勞神的活兒就給旁人去做罷,這長安到底還需要你替我穩住風向。再有謠言作者,可先殺后奏!”
去州監視廢太子,弄不好就是個臭萬年的罪名。若放在兩年前,裴敏并不在乎自己手上沾染多鮮,上背負了多污名,但如今有了賀蘭慎,便也變得惜名惜命起來。
武后既是將這費力不討好的活兒給了別的酷吏,自然樂得清閑,不聲道:“臣,謹遵天后旨意!”
今年的冬天格外蕭瑟,因先帝崩殂的緣故,天下服喪,即便是臨近新年也未曾有什麼熱鬧,街旁的燈籠換了白,連平康里的銷金窟都罷了歌舞竹,宮城外顯得格外冷清寂寥。
裴敏近來替武后肅清異己,著實花費了不心神,此時凄雨蒙蒙,并未帶傘,只想獨自清凈須臾,便抬手遮在眉前于絨細雨中漫步。
新帝登基,邊防戰事大捷,按例賀蘭慎已在回京述職的路上了,不知能否在除夕前趕回來見上他一面……
正想著,忽然發現宅坊間的宮墻之下站著一位執著青傘的戎服青年。
青年將傘打的很低,幾乎遮住了臉龐,未束幞頭,前兩縷的長發垂下,在風中微微飄。綿綿冬雨彌漫,他執著青傘,一素袍襯著暗的宮墻,潤如畫,是一個站姿就已是風華無限。
裴敏思緒恍惚,并不曾留意太多,只在與他肩而過時匆匆一瞥,隨后頓住了腳步。
看到了青年腰間別著的金刀。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住。
呼吸驀地一窒,裴敏連連倒退兩步,走到青年面前站穩,側首從傘檐下打量青年的容,眨眨眼,輕聲喚道:“……真心?”
青傘輕輕抬起,青年的臉明朗起來。那是一張俊干凈、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臉龐,唯一不同的是了幾分年的冷峻青,多了幾分沉靜斂的風華,如同一塊打磨溫潤的璞玉。
“真的是你啊!”裴敏的眼睛霎時明亮,如霾散盡。
“嗯,是我。”賀蘭慎定定地著,角的弧度克制斂,眼中卻是一派洶涌的深沉。
“你好像又長高了些,形也厚實了不,我險些沒認出你來!”裴敏指了他眼尾那顆漂亮的朱砂小痣,像是確認什麼般,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你何時到長安的?奇怪,為何我竟不知?”
賀蘭慎沒說自己特意知會了朱雀,讓他暫時瞞下自己歸京的報,一則是避免朝中黨派聞訊謁見,難于應付;二則也是他自己的一點私心,想給裴敏一個驚喜。
方才從宮中面見新君出來,聽聞裴敏也在大明宮,便專程在宮墻下等。
“一年零三個月了。”賀蘭慎嗓音低沉,抑了太多的緒。
宮城之外,眼線眾多,裴敏只得按捺住想要抱抱‘小和尚’的沖,瞇眼笑著道:“是啊,一年多了,你頭發都這麼長啦!”
天青冷雨,云墨低垂,裴敏背映著長長的宮道,眸子也像是浸了雨水般潤明亮。賀蘭慎不自地傾斜了傘檐,將整個兒籠罩其中,自己的半邊子卻暴在細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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