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窗上雪影如瀑，灼灼紅燭將一襲嫁照得熠熠生。

“白餌。如果我告訴你，在這個世上，其實還有另一個我存在。你信嗎？”

“……另一個你？呃……什麽意思呀？”

“呃……就是說，在這個世上，有一人，他的份地位和現在的我完全不同，但他們卻長得一模一樣。呃……我這樣說吧，假如說，有一天，李愚死了，也就是我死了。但我其實也不算是死了，因為，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代替我活著，但是，那個人不備李愚的思想，也不備李愚的記憶。”

“噗哈哈哈哈！你在想些什麽呢？好端端的，什麽死不死的。”

“白餌，我說認真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你是想說，在我麵前的李愚，其實不是真正的李愚，在這個世上的另一個你，才是真正的你。有一天，你的靈魂跑到了李愚上，然後，你以李愚的份遇見了我。又有一天，李愚這個份死了，你的靈魂又回到了真正的你上。但真正的你，那個時候，已經不再記得我了。”

“對！對！對！”

“對？？？這世上哪有這麽離譜的事？我說李愚！你該不會是民間的傳說看多了吧？你都這麽大的人了，居然還會癡迷於這些呀？你真有趣……”

“呃……我就隨便說說。其實，我的目的就是想問你，如果有一天，這樣的傳說真的發生在了我們上，你會怎麽做？你是否，是否會接另一個我？那個與李愚的份地位完全不同的我？”

“我，”

————

“，把臉摳，摳個壕壕種豆豆；，把臉摳，埋臉躲進懷裏頭……”

驟然睜開眼，猛地掀開羅帳，接連幾個箭步跑到窗子邊，推開窗往樓下的街道一掃——

鱗次櫛比的街市一派人間煙火的氣象。

“賣燒餅咯，賣燒餅咯……”

“包子，新鮮出爐的包子……”

“老板，來一籠包子。”

“好嘞！張媽媽，今天早的呀！”

“今天要陪我家老頭去遊湖看日出。”

“喲，那得趕的，這天呀快亮了！來您拿好。”

“謝謝，謝謝……”

眨了眨了惺忪的睡眼，此時天邊啟明星微微亮。

窮極目去尋唱謠之人，終是徒勞。

這一，披了一件袍子，急匆匆地闔了兩扇門。

那一，店小二阿祥慢騰騰地推開兩扇大門，掩哈欠中，晨風夾雜著包子的香氣送來點點喧囂聲。

他了個長長的懶腰，隨後活了活筋骨，口中三年如一日：“又是勤勞工作的一天！加油！阿祥！為了賈府的小采薇——衝！”

後，白餌衝下了樓梯，徑直地出了店門。

阿祥呆呆的目轉得飛快：“誒誒誒誒！白姑娘！你這大清早的跑這麽急幹啥？”

奈何，沒有聽見有關的任何回應。他呆呆地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汗巾甩上後背，轉準備去十八張桌子。

“阿祥！”

一回頭，又見白姑娘儼然出現在了店門口。

他正想打招呼，卻被問得急。

“你方才可有聽見什麽謠？”

阿祥表示有的懵，急壞了焦頭爛額的白姑娘。

“就是！，把臉摳，摳個壕壕種豆豆，……”

被迫開了嗓，陡然捕抓到阿祥連兩條濃濃的眉卯漸漸舒展開來，立刻抓著他問：“是不是想起來了什麽？”

阿祥一臉崇拜地點了點頭，“好聽耶！白姑娘你唱歌也太好聽了吧！”

接下來，就是纏著問歌名，甚至還有求教唱……

尷尬地鬆開了手，然後默默側了。

“要是我能把這首歌學會的話，下次和小采薇見麵時，我就可以唱給聽了！我想一定會喜歡的！”

兩條濃濃的眉彎了又彎，兩隻大大的耳朵豎得直直的。原本有些困倦的阿祥瞬間神抖擻起來。

一回神，才發現白姑娘又跑出去啦。“喂白姑娘——你去哪呀？”

“哦對了！”此刻，亦不忘拉長著脖子，朝那風一樣的子振地喊道：“白姑娘！早—上—好——”

隴上月，此時路上的行人甚，偶爾有幾輛出城回城運貨的馬車進行而過。

一些賣早食的鋪子在街邊開起了蟠桃大會，一兩個打馬而過的商人忍不住停了下來，還有一個在街邊擺攤賣脂的姑娘，穿著淡雅的碎花，一邊上新，一邊和隔壁賣花的姐妹，七八舌地談起了昨日的收。

把昨日在這裏走過的路都走了一遍，卻始終沒有找到那群唱謠的乞丐。

那首悉的謠仿佛就在耳邊，可舊景卻無法複原。

晨風淡淡吹來，雖披了袍子，但仍舊到了幾寒冷。

漫無目的地走著，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停了下來，賽琴場上的大哥，拉來了大馬車，正準備鋪場子。

不經意地一回頭，那大哥當時麵驚訝，“喲！怎麽是您呀！姑娘呀，我可知道我找你——”

跑過去問：“老板！您可知道這附近的乞丐平時都在哪裏出沒？他們，他們住哪？”

被問得一時間有點懵，那大哥不知如何接口，隻是抓了抓耳朵，頭上頂著一個大大的問號：“乞丐？什麽乞丐？”

“就是昨天我在這彈琴時，然後對麵這條街，跑過去了一群唱謠的小乞丐，大概有四五個，領頭的乞丐，個子高高的，笑容很燦爛，兩個眼睛很清澈，他的年紀比其他乞丐都大！”極力描述著，說話的語氣有些急。

盡管如此，到頭來還是換來了大哥的搖頭，“姑娘，我就這麽跟您說吧，我在這梅海城中生活裏將近三十年，自打我有記憶以來，我就沒見過你說的什麽乞丐。”

沒見過乞丐？

這幾個字，就像忽然砸進湖麵的石頭，將所有的期待打了個破碎。

這怎麽可能，難道昨天在賽琴場上看到的，隻是的一出幻覺？

到底是哪出問題了。

“姑娘姑娘，您怎麽了？”

原本就沒怎麽睡醒，見到姑娘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那大哥就更加困了。

微微側，準備就這麽離開，臨行又問了一句。

“老板，今天還賽琴嗎？”

“哦，不賽了，今天啊，改鬥場！”大哥一副興致的樣子，撇過頭指了指自己後不遠被一張黑幕掩蓋的大馬車，“那輛車上，載著的，可都是今日的寶貝！”

“嗯……”早已意興闌珊。

這會兒，大哥才把一樁未了的事想起，喚姑娘：“姑娘，您在這稍等我片刻，我去馬車裏取個東西……”

說罷，一路小跑往馬車反向去了。

再回來，寂寂的場子下空無一人。

“姑娘——”他拿著手裏的一包賞錢，在附近轉了一圈，忍不住自怨自艾起來，“怎麽轉眼就不見了？我這好不容易上，這賞錢又忘給了！我怕是沒睡醒吧？我在哪裏？我剛才都說了些什麽？我……”

……

“自那天以後，天天都起得很早，也不知去幹嘛，問也不說，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就會回來，用了早食以後，又會出去逛，有時候一逛就是一上午，用了午時，又出去，天黑了再回來……重點是！每次回來就跟丟了魂似地！”

錦龍客棧一樓，阿祥和幾個住在白餌隔壁的房客圍了一桌。

“不會吧，我平日裏上時，都熱的呀！一點都不像個有事的人。”殷姑娘放下手裏的瓜子，臉上的平靜瞬間被擔憂所代替。

“裝得呀！”阿祥放緩了聲音，著眉頭說：“在這無親無故的，對咱們這些剛認識不久的人自然是一副熱的樣子，我覺得心裏肯定裝著一堆事！”

“你們這麽一說，老還真想起了一件事。”說話的人是年過花甲的王大娘，“昨天夜裏，天寒怕蓋得單薄，老便去給送被子，見神不太好，便問是不是不適應這裏，水土不服。同老講，最近老夢見一個人，覺那個人就在附近，但又不在附近，還講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老尋思著夜深了，便勸早些睡。事後也沒去多想。”

幾個人聚會神聽著，臉愈來愈沉重。

“你們說，白姑娘會不會得了什麽病呀？”嘉蘭妹子突然發話。

“去去去！人家好好的，不見得有什麽病啊！”阿祥懟了懟嘉蘭妹子。

嘉蘭妹子灰溜溜地閉了，腦袋耷拉在殷姑娘的肩上。

“我覺得嘉蘭說得對，白姑娘是病了。”殷姑娘驀然看向大家，神嚴肅地說：“是心病。”

“心病？”一群人連連質問。

“常言道，心病還得心藥治！這心病可還了得！這可怎麽辦呀！”

一片嗚呼哀哉。

最後，還是王大娘拿了主意。

“老聽說杏花井邊斜對麵的那條巷子，有個作沈蒜子的老頭，會占卜，能讀心，還特別靈驗。”

“是不是那個人稱半仙的老頭？”阿祥一個激靈，“前陣子我聽說賈府上那位賈小姐的因緣就是他推算出來的！”

嘉蘭妹子驟然想起了什麽。“噢！是不是那位年過二十還沒嫁出去的賈玉環？我可聽說——”

見那二人聊起了勁，殷姑娘抬了個眼神，“說正事呢！”

“那我們就讓白姑娘去試試吧！”拉回正題，看了看幾位。“跟直接說肯定不行。”

“昨天小采薇托人帶口信說，下午會出府置辦一些果子，我下午向老板請了一天的假……”

殷姑娘沒指阿祥，他笨笨舌地肯定會說。

“我去說吧！”嘉蘭妹子自告勇。

“不行，你和你家未婚夫婚期將近，在他還沒來梅海接你之前，你還是出門為好。”殷姑娘搖了搖頭，然後看向王大娘，“王大娘下午有事嗎？”

王大娘有些出神。

以為年事已高沒聽太清，殷姑娘複言：“王大娘……”

這會兒，王大娘和藹地點了點頭，“老無事，那下午殷姑娘便同老把白姑娘約出來……”

“好。有勞二位了。”

此時，店門外刮起了一陣大風，將零零碎碎的東西吹得到都是，街上傳來匆忙拾撿的聲音，阿祥跳出凳子，急著去關門窗。

“刮大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