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還不是猶豫了麽?”
將離的無助地在半空晃,麵猙獰,始終不肯鬆開指頭。
下的木盤微微著,將離死死盯著它,默默地計算著承重的大小和傾斜的程度。他心裏一點把握也沒有,可堅持不放手,這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選擇。
“抓了!我有辦法救你上來!”
這時候,其他的機關也在開始停止運作,有些機由於慣正慢慢從遠或高倒退、輕移,而這個移的過程必然要經過木盤下的齒軌道。原本的木盤停止旋轉後,會在一個正常的位置,然而,由於孤長雲的破壞,木盤已經坍塌,這將嚴重阻礙其他機的正常歸位,若是其他機與木盤產生撞,將離和孤長雲必將直墜深淵。
時間更加迫,將離別無選擇亦沒有更多時間思考,隻得把子勉強向下探去,試圖將孤長雲的手攥得更,減意外的發生。
木盤在黑的深淵之上,龐大且複雜的機關室之中,將離和孤長雲看上去變了一個個小螞蟻。耳畔機運作的聲音直直傳耳中,撥著人的心弦。
“記住他說過的話!”孤長雲再一次仰頭朝將離大聲喊道,然後開始將手心從將離青紫的五指間一點點出......
心中輕歎:將別,來世就換我來尋你吧!縱天之涯高,海之角遠,翻三川五嶽,穿五湖四海,再赴今世之約!待那時,再與你對飲至天明!
“羽幻閣中發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將離臉上滿是倉皇之,知著手裏一點點的異,心跳驟然狂跳不止。
......
離了束縛,孤長雲終是墜了下去。
“孤長雲——”
還未聽到答案,五指霎時一空,再也抓不住任何東西,薄薄的空氣在指尖遊走,染上一冰冷。
見孤長雲最後一麵時,他的眉眼裏仿佛始終泛著點點芒,就像盛夏夜空裏的點點繁星,就像遠在異國高高斜臥於屋頂時,與九哥遙隔千裏的對。
曲折連環的雕花長廊,從熾雲殿的東麵出口一直蜿蜒至通往東宮的甬道。長廊兩側本是通風的開口,由於臨近寒冬,為防止風雪侵過道,此時都被一卷卷竹簾遮擋著。每卷竹簾上都用輕紗籠起,上用金線繡出祥雲。有風從竹簾的罅隙吹過,輕紗飄,便如雲湧廊間一般。
剛出了熾雲殿,四個奴才才緩緩鬆了一口氣,提著燈籠佝僂著子走在太子前頭引路。阿信急忙跟上太子急促的步伐,同時小心翼翼為他披上手裏的披風,“殿下,今夜雪大,小心地。”一邊整理袍子,一邊憂心道。
“幾時了?”漠滄無痕飛快摘下金麵罩,忽然問。
騰出手,利索接過麵罩,急著回:“回稟殿下,子時將至,再過一刻,伴隨著盛世景結束,席上的賜酒儀式也將告一段落。”
太子忽然不聲了。理好太子的披風,阿信也不敢出聲了,他隻是反複咀嚼著回話的容,忽然後悔不已。
剛從那冰崖上下來,好端端的,他幹嘛又提賜酒的糟心事?方才太子對賜酒之事便失不已,為此還與漠滄君主針鋒相對。今夜之後,漠滄君主和太子的關係恐怕又將麵臨新一考驗,哎......
想到這裏,阿信的心忽然沉至穀底,抬眸之時,卻再一次推至峰端,不敢搖。四個奴才停住了腳步,退在一旁。
“平王殿下安康。”
長廊前頭,平王殿下獨自一人出現在通道上,一席漆黑的披風隨三千青被風吹得起起落落。阿信看得有些走神,怔了一會,才匆匆失禮,亦退在一旁。
“太子殿下,別來無恙呀!”昏黃的燈火融在無邊的夜中,照不出漠滄無塵臉上任何的表,唯有那微微抬起的側臉,猶如刀削。
漠滄無痕佇立在原地神有些恍然,旋即走上前,頗是意外道:“二哥,你怎會在此?”方才在長宴之上由於相隔較遠,他始終沒看清二哥的正臉,如今走近細看,不知是夜裏線的原因,還是因為近日休息不佳,他發現,多日不見,此刻他的二哥竟顯得格外憔悴,往日的奕奕神采全然消失。
“今日乃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作為殿下的親兄長,我自然是來送禮的!”漠滄無塵隻手負在後,不聲回道。
聞言,漠滄無痕心中已然竊喜,原來白餌說的方法真的有用。自亡奴囹圄回來,他就取了筆墨通宵達旦寫下一封書信,然後命阿信送至風塵府,信中的容皆是闡述那日親臨風塵府的事以及離開風塵府後的種種。信送出後,他並未收到任何回信。
正如白餌說的那樣,換一種方式把話說開,一回不,兩回,兩回不,那就三回。於是,接連數日,數封親筆書信皆命阿信親自送至風塵府並配上他的信。
雖一直未收到任何回應,但二哥此時出現並要贈禮,顯然,這些信已經打開了二人的心扉。想到這裏,之前熾雲殿的種種冰寒與苦楚皆在這一刻,然無存。心中的喜悅再也藏不住,悄然漫上那張如珠如玉的臉龐,前一秒還是愁雲慘淡萬裏凝,此刻已然麵皎皎,猶如明月浮出雲端,淡淡流融融泄泄。
他滿懷期待地急著問:“不知今年二哥要送四弟何禮?”
每年生辰,二哥的壽禮總是花樣百出,與那些王孫貴胄的珠寶氣全然不同。但不管二哥要送何種禮,他都格外喜歡,因為禮的心往往取決於人,而不在於。
聽到漠滄無痕驚奇的詢問,漠滄無塵將負在後的手緩緩放下。明眸抬起,似笑非笑地看向漠滄無痕。
“我敢送,你敢收嗎?”
長廊架空層上垂下的幾盞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燭火昏暗,在漠滄無塵臉上留下深深淺淺的影子。看著二哥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樣子,漠滄無痕的激的心陡然跳了一拍。
“四弟......有何不敢?”
見漠滄無痕有些詫異的樣子,漠滄無塵的笑容更加詭異。低了低頭,將後一方薄薄的紫檀木錦盒移到漠滄無痕前。
阿信急忙上前準備接下壽禮,誰知,漠滄無塵晃了晃手中的紫檀木盒,像是要表達什麽。阿信稍稍抬眸,須臾,再退了下去。
漠滄無塵悠悠走近了些,最後湊到漠滄無痕的耳邊,聲音緩慢而輕:“打開看看吧?”
漠滄無痕遲疑地點點頭,接過紫檀木盒,輕輕啟封,映眼簾的東西真切地不能再真切,它如一銀針一點點刺痛著他驚變的雙眼。
華的紫檀木盒登時飛落至地,漠滄無痕攥著手中的東西朝他的二哥質問。“二哥......這是何意?”
伴隨著紫檀木盒墜地的聲音,漠滄無痕話音剛落,便被漠滄無塵狠狠一句歇斯底裏般的嘶吼嚇得後退了一步。
“何意?你一個太子神明之智,會不知我何意嗎?斷袍!我送給你的是一塊斷袍,你我二人從此恩斷義絕,這回可明白了?”
眾人聞言皆齊刷刷地跪下,心中狂跳不止。漠滄無痕耳中一陣轟鳴,全的皆在這一刻湧至心頭。顧不得心頭的絞痛,強撐著想要解釋清楚:“二哥你是誤會了,四弟的諸多話皆在信——”
“誤會?嗬嗬——”還未等漠滄無痕說完,漠滄無塵不輕笑了一聲。接著慢慢退了一步,拱手深深一鞠。“我想殿下是會錯意了!太子殿下乃是天之驕子,連威震天下的漠滄君主都視之為天神轉世,將之捧至心尖。我乃是一個小小的平王,豈敢與太子殿下有誤會!還請殿下謹開玉口,免得讓我難堪。”
看著眼前的二哥判若兩人的樣子,漠滄無痕知道現在他無論怎樣解釋,二哥都聽不進去了。索忍住哀傷,就此離開,等今夜過後,再與他好好說清。
見漠滄無痕要走,不再理他,漠滄無塵冷冷一笑起來,往漠滄無痕跟前踱了一步,睥了眼漠滄無痕惻惻地說道:“怎麽,被我嚇到了?害怕了?心痛了嗎?但事已經這樣了,又能改變什麽?假如你不是太子該多好,假如我們不是親兄弟該多好,咱們還能一如從前那般在溫泉山戲水遊戲,我也還會是你的好二哥,我們也會有更多的可能。”
“可是,沒有假如啊!那你就守好你的東宮、坐穩你的太子之位唄!咱們各走各的路,各各的苦,誰也不要記得誰。此時,你作你的太子,我作我的平王,明日之後,朝廷相見,咱們各自為營。往後,你為皇,我為臣,日後,君臣相見,要殺要剮,我漠滄無塵絕無二話!”
“從前,我為太子,你我二人之間,為兄為弟,惺惺相惜。如今,我亦為太子,你我之間為何不能一如從前?”
漠滄無痕抑製住不定的緒,對二哥直言,一雙冰冷的手想要去,眼前他再悉不過的人。
“不管明日和往後如何,不管我是不是太子,我始終願意與二哥同甘共苦,咱們兄弟之間也絕不會兵戎相見!”
“不可以!”漠滄無塵一雙怒眼圓睜,抬手狠狠一揮,將漠滄無痕的手甩至半空。“春季的花敗了,還可以在寒冬盛放,但這終究是人一廂願強求所致,若非天意如此,那便是違背天道!嗬嗬,且看今朝樹上花,不是舊年枝上朵,花且如此,又何況是人呢?或許咱們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變了罷了。如今你念著這份所謂的舊,隻不過是忘不了那些可笑的回憶罷了,隻不過是怕人在背後傳言說太子位高權重卻是忘恩負義之人罷了!”
聽到刺骨的字眼,漠滄無痕極力辯駁,仿佛在守護一個執念:“那不是你所謂的舊!那也不是可笑的回憶!二哥莫非忘了兒時自己所說的話?你說你會一直護著四弟,你還說......”
見漠滄無痕越說越有趣,漠滄無塵最後忍不住狂笑起來。“太子殿下,你醒醒吧!言無忌罷了!你何必當真。即便太子要當真,那你也應該記得我也曾說過,到底是還不是親兄弟,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到底是不是親兄弟,等你長大,你就會明白”,同樣的話再一次從同一個人口中說出,竟是別樣的味道,曾經二哥話中的“親兄弟”指的是那些傷害他的人,如今,他話中的“親兄弟”,竟尤指他自己!
托著二哥的雙手,漠滄無痕再也抑製不住心裏的哀傷和憤怒,厲聲質問:“我不信你會變那種同室戈的人,二哥是否已經製於人?你且告訴我,如今四弟已經長大,由我來護你,我可護你!”
“嗬嗬嗬,你護我?如果說,我想殺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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