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

這悉又陌生的稱呼，倒裴渡有些恍惚。

裴渡都記不清，有多久沒聽見這稱呼了。

裴渡在家中行三，長平侯府的長輩皆稱他為三郎。

可他自在趙府長大，在趙府的子弟中，他按年歲是行五的，趙府中人便喚他五郎。

李靜徽的生母是趙家族，每到月中，公主有一次稀有的出宮之日，都會到趙府來。

裴渡記得，從不同趙府的幾個姐妹玩，卻總是靜靜坐在家墅外的一棵槐樹下，聽他們幾個傳出來的讀書聲，偶爾也從宮中帶出珍藏的糕點分給幾個兄弟們。

自從李靜徽出嫁到如今，已然有十年未見了。

走時，自己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年。

原本清秀端莊的麵容經過十年西戎風霜捶打，變得有些許滄桑，唯獨不變的隻有那一向溫和如長姐般的目，真真是歲月無。

“下見過公主。”

他拱手行禮道。

李靜徽卻似又重新陷恐懼，抓著一旁侍的手不放，眸中滿是不安地看向裴渡：

“不要、不要再把我送回西戎、那就是個地獄……求求你了，我不回去！”

眼看陷一種極為慌的狀態，裴渡忙安道：

“不會的，公主，既然您已經到了大周，就不會再回去了。”

裴渡聲音嘶啞，心中因為這兩國戰中飽屈辱的子而沉重下來。

謝梔靜靜立在一旁，低頭打量著。

這位祁陵公主一胡服打扮，發髻也梳許多小辮，麵容雖有些憔悴，但從眉宇神態間，也能看得出是清秀佳人。

想來年時，也是位嫻靜大方的公主，如今了這般，實在人扼腕。

“公主，您先忍耐一會兒，臣立刻派人將您送回府。”

得到不將送回西戎的保證，那公主才漸漸安定下來，眼神複又清明，氣道：

“多謝你……五郎。”

說完，李靜徽似又了力般，閉上了眼。

裴渡忙站起往外走，經過謝梔邊時，對道：

“你先留下來照顧，我下山找人手過來，們這副樣子，怕是騎不了馬。”

說完，裴渡立刻出了那陡峭的隙，策馬下山了。

謝梔看著對一臉警惕的侍，隻站在原地，不敢貿然靠近。

那公主不知夢到什麽，忽然又尖起來，手臂在空中揮舞，侍一人按不住，謝梔過去蹲下，幫侍一起將人按住，那公主驀地睜眼看向謝梔，卻仿佛見到什麽髒東西，大哭不止，直接揮手將謝梔推開。

謝梔摔在一旁，站起拍了拍上的灰，也不自討沒趣，坐到外去等裴渡了。

好在裴渡回來得及時，待到將士把祁陵公主和的侍扶上馬車後，他朝一旁站著的謝梔手：

“玩不了了，回去吧。”

等回到都護府，侍從用擔架將公主抬舞音樓。

那裏原先住的三個人，一個被裴渡趕回去了，一個是細作，早沒命了，剩下的人，也在兩月前回了自家，此刻空著，用來安置正好。

很快便有四五個大夫急急提著藥箱，侍端著托盤、熱水進進出出，這頭熱鬧了好半天，等到黃昏時分，才安靜下來。

幾個大夫談論半日，最後從屏風後走出，對舞音樓外欄桿立著的裴渡幾人說了許久，大致便是公主傷嚴重，子虧空，要好好修養之類的話。

方才回來時，副都護和幾個屬下聽聞此大事，也到了府上。

“這該如何是好？”

盧真歎氣：

“難道公主不知，此刻出逃，若西戎人找我們要人，我們是理虧的呀！”

裴渡立即人報信回京城，聽到盧真這話，思忖稍許，展道：

“就說不知道，我們興許還能反咬一口，說他們弄丟了公主，雙方都在養蓄銳，想來不會輕舉妄。”

“是，不過說來，這公主也是可憐，聽聞老大王死後，又按例嫁給了老大王的兒子，如今的西戎王，簡直盡屈辱啊。”

陳長史歎氣道。

這時，屋傳出了些靜，似乎是裏頭的李靜徽醒來了。

外頭的幾人忙回屋，隔著屏風，問道：

“公主，可好嗎？”

間一陣靜過後，傳出公主虛弱的聲音：

“這是……大周嗎？”

“是，公主，此是安西大都護府府邸。”

裴渡隔著屏風，站在幾人邊道。

“我……我終於回來了。”

“公主，究竟是怎麽回事？您怎麽會獨自出來，還躲在山上多日呢？”

盧真忍不住一腦地問出來。

間的聲音變得哀婉，斷斷續續，帶著哭腔道：

“他們、西戎王、他慘無人道、他前些日當著我的麵，說大周屢屢犯境，他心甚恨，直接放火燒死我的侍，還揚言要殺了我，我無奈才逃出來……”

“其實我本不想活了，十年嫁二夫，如此屈辱，不如一死！可不知不覺，到了這山上，還、還遇見了五郎。”

“公主，臣如今暫領安西大都護一職，公主且安心在臣這裏養傷，西戎若來犯，迎敵便是。”

裴渡一貫低沉的聲音耳，卻人莫名安下心來。

“好……五郎，我信你。”

—————————

祁陵公主在大都護府養了五六日的傷，也漸漸有了氣神，能下床走了，原本一口不流利的漢話，經過幾日同這都護府眾人的磨合，也漸漸悉回來。

這日正午時分，暖照向積雪，風輕輕，是邊塞的冬日裏，難得的好天氣。

祁陵公主便換上一漢人服飾，在都護府慢慢走，一路走，一路慨：

“真好，離了西戎，連照在上的，都更暖和了些。”

隨一同逃亡的侍阿棋道：

“閼氏……不，公主是在那兒熬得太苦了，往後，一切都會好的。”

的漢話仍不大流利，因此私下時，同公主說的還是西戎話。

“阿棋，往後，都講漢話。”

祁陵公主難得提醒。

“是，公主。”

裴渡恰好從外頭回來，見祁陵公主正站在池邊，上前行禮。

“臣，見過公主，敢問公主今日子可好些了。”

“是，五郎不用擔心，我如今好多了，對了，咱們還有多久回京？”

“約莫幾日之後，便能啟程了。”

裴渡答道，這些日子，他已然將都護一職的事務接得差不多了。

祁陵公主卻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隻看著他的麵容，慨道：

“多年不見，五郎，你的確長大了，似乎也陌生了許多。”

“公主，十年過去，焉能不變呢？臣如今已然離開趙府了。”

“好吧，果真是人非了。”

祁陵公主無不傷地道。

“對了，你這是……回青雀庭用膳嗎？我們多年未見，你今日莫若在正廳擺一桌宴席，我們好好續話，我也想聽聽，大周這些年的事。”

裴渡掂量一下，答應道：

“好，公主且稍等，我帶一人來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