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月過來的時候,蘅毅正在給韓巧洗腳。
韓巧坐在椅子上,蘅毅蹲著。
“奴婢端月見過老爺、太太。”
韓巧看一眼端月,“去燒水吧。”
今天晚上來了三個丫鬟,就眼前這個最順眼。
佳寧自傲,婉雯不知所謂。
面前這個規規矩矩站在那里,瞧著就順眼。
“是。”
端月去后罩房燒水,很快拎了半桶過來。
見洗腳水還在,立即去倒洗腳水,把腳盆沖洗一下,放回洗臉架下。
寢房里,蘅毅正在給韓巧護手的膏子。
韓巧細聲跟蘅毅說話。
端月站在外間聽著有些跑神。
想起了很多很多,想到訂下親事的未婚夫婿,得知老爺家落敗后,第一時間退婚。
想起公子看著們這些丫鬟歉疚的眼神。
知道,如果可以,公子是不會賣掉們的,們被賣的心甘愿。
實在是舉步艱難,生存需要銀子。
韓巧出來去凈房,原本以為端月已經去睡了,倒不想還在。
就站在門口那兒,像個木樁,瞧著有幾分可憐。
“你什麼來著?”韓巧問。
“端月。”
韓巧心思片刻問,“是正月的意思嗎?”
“是。”
“倒是個好名字。”韓巧看著端月,問了句,“你先前主家是做什麼的?”
“先主家老爺在朝為,大老爺管理家族買賣,不小心被人算計,賠了個傾家產,不得已才變賣家產、奴仆還債。”
一朝高樓起,一朝大夏傾。
韓巧懂。
不免想起了鐘公子,鐘家未落敗之前,想來也是一個萬事不愁、只管讀書、詩作賦的貴公子。
“你先前主家可是姓鐘?”韓巧忽然問。
“……”
端月沉靜的眼眸里忽然染上震驚。
錯愕、詫異,還有希冀。
“是,莫非太太知曉鐘家?”
“不知的,不過我與鐘公子有過一面之緣,我們城外有個莊子,先前的主人便是鐘家,去年鐘家那邊急需銀子,我們家老爺才轉手買過來。”
端月卻是瞬間淚流滿面。
“太太,我家公子……”忙改口,“鐘公子他可還好?”
“瞧著倒是過來了,我們也就見了一面,他說要前往北方。”
端月松口氣。
就怕公子一蹶不振。
如今得知他振作起來前往北方,一顆心才慢慢落回肚子里。
公子有大才,只要他想、他愿意,一定可以金榜題名。
鐘家也可以再復興。
韓巧沒有告訴端月,當初為了以后多條路,往鐘玉榮那筐橘子里放了百兩銀子。
如果鐘玉榮正的出人投地,以他那溫善的子,定會記住今時今日的雪中送炭。
將來和蘅毅遇到事,他能幫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如果他選擇視而不見,也只當一百兩銀子打了水漂。
自己選擇投資,看走眼怨不得別人。
韓巧看一眼端月,“去睡吧,這邊不用伺候,明兒早些起來給老爺燒熱水就。”
“是,謝太太恤。”
韓巧笑笑,前往凈房。
端月去后罩房休息。
這后罩房離主屋有點距離,主屋有什麼靜完全聽不見。
韓巧從凈房回來,窩在蘅毅懷里,和他說起明年對韓家人的安排。
“反正用別人也是用,用他們暫時來說反倒放心。”
“你會把韓家那些小孩接過來嗎?”蘅毅問。
“不會,他們有自己的爹娘,以后什麼樣子,都是他們爹娘的責任,不是我的責任和義務。”韓巧造把這些想清楚。
“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心思和力去管他們。”
“就和承,如果不是怕和泓一個男人帶著他出事,我都不會收留他。”
韓巧心善,卻有自己的度。
無父無母無家可歸會考慮,畢竟只是給碗飯吃,教導也是順帶的事,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但韓家那些孩子有父有母有家,絕對不會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攬過來。
教的好,大家笑嘻嘻。
出事了招埋怨,教壞了招埋怨。
甚至反目仇都有可能。
韓巧這麼跟蘅毅說,蘅毅很快就明白過來。
“和承這樣的事,以后再不會發生。”蘅毅道。
“我知道你重,是好事,至我知道我嫁了一個心善的人。”
“都說手心手背都是,可誰能說自己每次握拳能反過來?”
“自己的孩子不聽話可以打一頓,可以罵,但是別人的孩子不能……”
韓巧不想在這方面去和蘅毅多說,讓他覺得自己肚量小容不得和承。
真的有了孩子,蘅毅就會明白,自己生的和別人的孩子的不同在哪里。
視如己出從來不單單是四個字,而是飽含了許多的付出、容忍。
“蘅毅,我們那酒樓到時候給你留個雅間,你可以帶著衙門的人過來吃飯,他們來的時候,也可以在包間里用飯,還可以打個折扣。”
蘅毅對做買賣是一竅不通。
“那我休衙的時候就進山打獵。”
“為什麼要進山打獵呢?你可以找個師父學武功,讀書認字、練字也需要時間。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打獵偶爾去一次就,而且還不能是你自己一個人去,你可以一個月去兩次,一次帶王捕頭那邊的人,一次帶秦捕頭這邊的人,既不得罪人,又讓兩邊還有你自己都落了好。”
蘅毅仔細尋思了一番。
“那你要問別人買獵也需要錢。”
“呆瓜,那些錢都能從飯菜里面賺回來,但是你學到的本事,可比那點三瓜兩棗值錢多了。”
“有些時候有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吃香,都得人看重,打獵賺的錢能有多?等你站到高的時候你會發現,錢財到手本不費吹灰之力。”
韓巧怕蘅毅不懂,便與他舉例窮書生金榜題名,從此飛黃騰達,別說書生自己,就是他周圍的人也是一人得道犬升天。
這些蘅毅是懂的,但是他喜歡聽韓巧跟他說。
韓巧才懷孕沒多久,說了一會便口。
蘅毅起給倒水,喝了水又想去凈房。
“你別去那邊,我去把桶子拎過來。”
韓巧想著如今懷著孩子,真要冒發熱,對孩子可是極其不利。
“嗯。”
也就不矯了。
夫妻兩個人依偎著,有說不完的話。
直到韓巧自己說累了,不樂意再說,抬手捂住蘅毅的,也不許他發出聲音。
蘅毅笑著親親的手,“睡吧。”
溫又繾綣纏綿。
滿心滿眼的憐和癡纏,都在這兩個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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