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穗兒收回眼，默默地低頭想，他就是堪比那琉璃玉吧。

只是流溢彩的琉璃玉，還欠了他幾分尊貴。

“在想什麼?”琉璃玉男人突然開口了，音質清冷，仿佛玉相擊。

“沒，沒想什麼。”顧穗兒心虛，仿佛做賊一般。

恰此時前方有一臺階，蕭珩出手護著上了臺階后，這才瞥了一眼。

清凌凌的一眼，顧穗兒心里一個激靈。

“三爺……”聲音低低的，像小時候做錯了事兒向人撒。

還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不過只看他一眼，就覺得自己一定是又做錯了什麼。

“怎麼不用我寫的那個?”他沒有因為那認錯的態度心，還是這麼問道。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顧穗兒松了口氣，想了想解釋說道：“三爺……我是什麼資質我心里明白的，若說那麼好的詩是我寫出來的，誰能信啊，便是我自己都不信的。如今我能老老實實寫出來幾個好聽的吉祥話兒，對我來說也不容易。至于是否應景，別人會不會笑話，也只能隨們去了。若是勉強用別人的詩，也實在是不像我了。”

畢竟就是這樣的人，也就是這樣的資質。

又不是什麼出名門的大小姐，又不是從小飽讀詩書的，不想去拿蕭珩寫的詩句裝點自己的門面。

裝點出來的，也不是自己的，白白讓自己心虛。

然而說完這話，蕭珩卻瞥了一眼。

他還是沒什麼神的，可是卻知道，他更加不高興了。

他不再看，挽著的手，繼續往前走。

這下子心里忐忑了，想著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因為沒用他的詩，所以生氣了……?

一路無聲，回到了聽竹苑，進到了寢房中，安嬤嬤趕帶著人伺候他們洗漱。

待到屋子里的人都散去了，顧穗兒斜靠在榻上，瞅著旁邊的冰人兒。

一句話都不說，連表都不給一個，也不用丫鬟伺候，換好了潔白的中，他就坐在榻前。

沒有要上榻的意思，也不像想離開。

不過就算他想離開，也沒去了，他房中的許多事都已經搬過來了。

輕輕咬了下，實在不知道怎麼起個話茬了，對他，實在是又親近，又敬畏。

也是趕巧了，偏此時，肚子里的小蝌蚪突然輕輕地踢了下兒。

顧穗兒頓時有了辦法，低聲道：“怎麼了，你也困了是嗎……困了就睡吧……爹爹和娘也要睡了……”

一邊叨叨著，一邊看看他的背影，卻見那背影依然是分毫不的冷淡。

抿了下，便起了個壞心眼。

“哎喲——”一聲低。

果然，那男人便立即轉過來：“怎麼了?”

顧穗兒低著頭，心里便暖暖的，想笑的，但是拼命忍住，故意低聲道：“剛才肚子疼了下，可能是被踢的。”

蕭珩聽了這話，皺了下眉頭，掀起棉被來，隔著里他的肚子。

小蝌蚪實在是個懂事的，也知道娘親的心思，竟然在這個時候又了下。

蕭珩覺到下面乎乎的，越發擰眉：“剛才又踢了你?”

顧穗兒知道，這騙人的事兒不能長久的，當下老實地搖頭：“這次沒有了。剛才就是猛地踢了一下，所以我嚇了一跳。”

蕭珩倒是沒多想，而是干脆了靴子，了長到榻上，然后半坐在顧穗兒邊，大手輕輕地著的肚子。

也是這肚子里的小蝌蚪懂事，知道爹在肚皮外面，竟然又著實地踢騰了幾下子，甚至還對著蕭珩的手掌所在位置鼓了幾鼓。

這是自己的骨，以后會是自己第一個孩子。

縱然是再冷清的人，此時眼眸里也不免有了幾分暖意。

“早點睡吧。”他輕輕拍著的肚皮，對肚子里的那位這麼說。

語氣是淡淡的命令式。

顧穗兒見狀，有些想笑，又怕他惱，便別過臉去，抿著兒笑。

蕭珩抬頭看。

燭火跳躍，夜朦朧，大紅的帳里顧穗兒睜大的眼睛清澈干凈，順的秀發已經解開，順著細白的頸子散在窄細的肩膀上，這樣的纖細糯，格外地人。

他眸底的逐漸轉深，比這夜還要深幾分。

陪著一起靠坐在榻上，和面對面那樣躺著。

彼此之間眼睫和眼睫的距離也只有一個拳頭那麼多。

如果在平時，顧穗兒必然是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的，不過現在帳子里著朦朧的澤，化了他略顯冷清的面龐，也模糊了他幽深的眸子，這讓變得大膽起來。

不管這個男人距離自己有多遙遠，不過他是如此尊貴又是怎麼樣的卑微，總是有個小蝌蚪把他們牽連在一起。

他們現在住在同一個房間里，睡在同一張床上，躺在同一個錦帳里，面對面地著彼此。

這份親近，是世間獨一份的。

“我寫的詩，你不喜歡?”蕭珩突然這麼開口。

不同于往日那種淡淡的聲響，此時他的聲音低啞到模糊，就像夢醒時分的囈語，就那麼溫纏綿地在顧穗兒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