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治是當朝的一位能臣,治國齊家平天下是他提出來的,景康帝頗為不滿。
景康帝在外人面前自然是肅穆威嚴的皇帝,不過私底下,他說話其實很隨意。
他總覺得,以前的蕭珩看似子涼淡,其實就是一匹韁的馬,讓他頭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現在好了,房里有了人,也將有個孩子,他這心也能收一收了。
“皇上說得極是。”蕭珩面無表地這麼夸道。
“我既然說得對,那你以前怎麼不聽?”景康帝挑眉反問:“早說讓你家,你說你看中過哪個?”
“……”蕭珩無聲。
“你啊,就是不聽我的話,明里恭敬,暗地里任意妄為,你已經十九歲了,等孩子生出來差不多二十,這都弱冠了,你看看大皇子,十六歲就有了孩子,再看看二皇子,十五歲親,十七歲已經有了兩個,再看看三皇子……”
說到三皇子,皇上才想起來三皇子十八歲了還沒親,只好打住不提。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繼續叨叨蕭珩:“男兒家,不家怎麼能行?便是不家,也要在房里放幾個人,你說你以前,就是不懂事,我給你指了那麼多好姑娘,你竟然一個沒看中……”
“皇上。”蕭珩突然出言,打斷了皇上的話。
“什麼?”
“皇上以前給微臣指的那些姑娘,不是太丑就是太笨。”蕭珩淡淡地道:“沒有一個好的。”
“你——”這下子可把皇上氣得不輕。
他指給他的,做正妻的不是國公家的嫡長,就是異姓王家的嫡生郡主,連普通侯府家的兒自己都不想配給他!
指來指去看他都不喜歡,便挑了宮里最貌的秀讓他挑,他卻統統看不上,最后沒辦法,只好隨便送了兩個過去服侍他。
這世上,有比他更盡心盡力的皇帝嗎?
只可惜,蕭珩是不領的。
蕭珩挑眉,慢吞吞地繼續道:“你許的那些,沒有好的。”
景康帝半晌無言。
旁邊的大太監恭敬地低著頭。
他已經習慣了。
景康帝作為堂堂天子,就連皇后在他面前說話都是恭恭敬敬的,唯獨這位睿定侯府的三公子,那真是……一言難盡。
過了一會,景康帝自己緩過來了。
他咳了聲:“阿珩,等孩子生了,記得抱過來,給我看看。”
蕭珩恭敬冷淡:“是,微臣會記得。”
景康帝品了一口茶:“哎,我現在算是明白,我已經老了,連阿珩都要當爹了。”
他這一句慨,蕭珩聽在心里,卻沒言語。
他抬起頭,著龍案后的九五之尊,發現他臉上的紋路果然已經很深了。
一時倒是想起,他四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他,那時候他正當壯年,把他抱起來。
被抱在懷里的蕭珩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位當朝天子眼中的慈。
蕭珩垂下眼,突然想問景康帝一個問題。
他抬起頭來,著案上那個已經顯了老態的帝王,問道:“皇上,微臣問你一個問題。”
景康帝看他一眼:“你問。”
蕭珩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問道:“我想問皇上,當人家爹,是什麼覺?”
景康帝聽了,倒是意外了下。
他著案上一疊一疊的奏折,思索片刻,才緩慢地道:“大部分男人都會當爹的,皇帝也會當爹,平民百姓也會當爹,可都是當人家爹,平民百姓家的爹和皇家的爹卻是不一樣的。”
蕭珩聽得認真,問道:“有何不同?”
景康帝的龍眸凝視著蕭珩。
“尋常百姓家,父子就是父子,可是在這帝王家,父子除了是父子,還是君臣。且先有君臣,后有父子。”
書房里的燭火跳躍了下,旁邊伺候著的大太監依然低頭恭敬地立著。
景康帝沉厚威嚴的聲音中竟然帶了一難以察覺的音。
“平民百姓也是人,九五之尊也是人,但凡是人,心都是長的,當爹的心思都一樣,都希兒好。只可嘆,生在帝王家,命里就該承這帝王家的人倫之道!”
蕭珩默立在那里,淡聲道:“微臣明白了。”
屋子里再也無聲,蕭珩品完了手中的茶,起就要告退。
景康帝的手握著龍案上的案卷,淡聲提醒道:“阿珩,再過兩個多月孩子就要出世了吧,記得先給孩子取好名字。”
蕭珩道:“是,皇上。”
景康帝默了片刻,抬手取出了案上的紙:“這里,是朕昨日列出來的,你先看看吧。”
大太監上前,取了那張紙,遞給了蕭珩。
那紙上果然有景康帝筆親書的名字,約莫有二十幾個,有男有。
蕭珩雖略看,卻也知道那上面名字都是費了心思的,愣了下,之后低首,恭敬地道:“謝皇上。”
蕭珩自皇宮出來時,宮門已經關閉了,不過他是龍騎衛的總統領,他的手牌可以隨意進出皇宮的。
進宮的時候并沒帶侍衛,出了那偌大的宮門,他一人一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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