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天時間,城外漫山遍野,那些原本麻麻看不到盡頭的連營,大片大片地減。隨后便得知消息,竟是朝廷相救,引走敵人,給他們還得一個突圍而出的機會。
無法形容陸柬之在得知這消息那一刻的。
就在昨晚深夜,他悄悄登上城頭,眺南方之時,耳畔,還聽到了遠不知哪個守城士兵發出的思鄉泣聲。
隨后,仿佛了染,城頭之上,到可見士兵抱著兵,蹲坐在地上,相對而哭,哭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作為主帥,當時他的心如何,可想而知。
他沒有懲罰這些士兵,獨自默默離開了。
這一刻,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就仿佛一個行將溺斃之人,突然被一只從天而降的援手從水中突然拔出似的覺。
他立刻將這消息傳達了下去。
他那些一路戰幸存下來,遭遇圍城,在無數次打退企圖攻城的敵人之后,最后卻又面臨糧絕境地的將士,原本已經徹底陷了絕,以為他們的歸宿,也和那些早于他們已經戰死的同袍一樣,不過是死在這里罷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朝廷,竟然沒有放棄他們。
戰鼓再次激揚,軍心更是空前凝聚,城門大開,陸柬之帶著士兵,從這座已經圍困了他們半個月多的城池里殺了出去,與那些還留下夏兵遭遇,戰之時,楊宣也終于領著軍隊趕到。
這兩支本結為同盟,意圖北伐的聯軍,在經過背叛和欺騙過后,再一次聯合在了一起,殲滅了附近的北夏軍隊,隨后迅速撤離,踏上了南歸之路。
八月中旬,陸柬之回到了建康。
陸終于還是沒能熬到長子回來的那天,在陸柬之回京的路上,便含恨死去。
據說在他臨終之時,神志已是有些不清,只一直在惡聲詛咒著許泌,死后,雙目亦是不瞑,無人能夠將其合攏,直到一個機靈下人喊著“許泌死了,腦袋被砍了下來”,又壯著膽子去合他眼睛,這才終于得以功合目。
陸柬之回來后,便忙著辦喪事。
陸氏為士族大家,陸在朝廷亦風了一輩子,雖說臨了這兩年不順,但人都死了,朝廷也對陸氏北伐失利不予究責,諸多,按照時人喪葬竟奢的風俗,喪事應當大辦才是。
但陸家的喪事,卻很是沉樸。樸素得甚至不同為士族的陸昔日友人都看不過去,暗中紛紛指責陸柬之不孝。陸柬之亦毫無辯解,一言不發,只在喪事完畢之后,向朝廷上了一道人為之側目的奏疏。
陸柬之請辭了一切職,送亡父靈柩歸往祖地吳郡,全家同遷,他為父守孝三年。
而陸氏被他帶回來的那幾萬人馬,則以自愿募兵的方式,歸并了廣陵軍。
從此,南朝再無陸氏軍府。
前頭守孝那條也就罷了,后頭這主解散陸氏軍府的決定,一出,便引發滿朝嘩然,大臣們議論紛紛。
據說他做的這個決定,當時引來了陸氏宗族的大力反對。
陸柬之一向以溫恭而出名。但這一回,他卻仿佛變了個人,態度極其堅決,毫不容人反對。
陸一死,他便是陸氏名正言順的家主。他如此發話了,陸氏族人爭執了一番,無可奈何。一些人不甘,暗中拉走部分人馬。陸柬之也不阻攔,最后親自去見了剩下的大部分將士,言明了自己的決定。
將士此番死里逃生,除了量想要退伍之外,其余人都愿意加廣陵軍。
這日傍晚,神見父親難得早早回了家中。
知道,明日陸柬之就要扶靈歸鄉了。
今日他送來了拜帖,晚上會來家中,向自己的父親,作一番辭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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