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閑居。

秦子瑜三日不見客，就是顧冷袖也找不到契機去見他，只能被擋在門外面。

就是每日的飯食都得要好一陣勸才能被松口送進去，匯閑居上下看的干著急，但是顧冷袖知道，這事沒人能勸得住秦子瑜，只能讓他自己去想。

這個坎，得他自己邁。

三日之后，晨熹微，秦子瑜終于打開房門，形消瘦，面蒼白，下全是青茬，再狼狽不過。

顧冷袖不忍心去看他這個樣子。

但或許是想通了，這回秦子瑜沒再沉默寡言了，他吩咐下人給自己梳洗打扮，在房收整了一個時辰多才堪堪出門，萎靡不振的氣勢沒有毫減。

顧冷袖忍不住開口了，“子瑜，你放下了嗎？”

秦子瑜抬眼看，目如從前一般溫和，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

“放不放心，不都是那樣一回事嗎？”連若，還能再回來嗎？

他想了那麼久，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人就這樣沒了。

或許是兩人的觀不得，他而不得，便選擇默默付出，而楚連若卻選擇玉石俱焚。

最后留下的那句話，卻是秦子瑜一生纏繞的霾。

“我打算離開京城了。”秦子瑜再開口。

顧冷袖一頓，“離開啊……那就離開吧。”

“明日就走。”

這下顧冷袖徹底愣住了，“這麼倉促？”

“算不得倉促了，阿袖，我怕避之不及。”

他眼底淡淡流的晦，仿若攜帶著人間至苦，讓顧冷袖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那我，送你。”

急雨傾城，顧冷袖遠遠看著縱隊馬車慢慢朝門外道駛去，馬停下，再不上前一步了。

該說的話沒有說，不該說的也沒有說，這一場分別，比從前的每一次都慘淡，卻又有些生死離別的濃重意味。

顧冷袖確實不知道他們還能否有下一次見面。

這一世的軌跡從這里開始，便完全不同了，上一世秦子瑜被連累下場悲痛，而這一世卻又因為楚連若熾熱的被烙下終生的烙印。

顧冷袖說不清楚這是喜是悲。

燕十三無聲來到后，等馬車隊伍徹底消失，才開口道：“顧姑娘，殿下在等你回去。”

顧冷袖仿若未聞，形不。

燕十三又重復了一遍。

半晌，顧冷袖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扭頭看他，“宮里現在怎麼樣了？”

“皇上病好轉，殿下監國，三皇子不日伏誅。”

顧冷袖細細咀嚼著他的每句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做。”

燕十三下意識想阻攔，顧冷袖又道：“你攔不住我，回去吧。”

百般無奈之下，燕十三垂首應了一聲，轉回去復命了。

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也只有他們殿下能制得住顧冷袖了。

顧冷袖沒有回將軍府，更遑論東宮。

君逸清從早做到晚，手邊的茶涼了五通，都沒將人等到。

眼看著君逸清臉越來越難看，燕十三連忙上前道：“殿下，顧姑娘說有事要辦，或許這事……有些棘手也說不定？”

“說不定？”君逸清冷笑一聲，“將給你說的話重復一遍，一字不落！”

燕十三只好重復了一遍。

聽罷，君逸清徑直起朝外走，留下一句，“備馬。”

城外茶肆，小二聽那位相貌俊俏的小哥再要了一壺茶，實在忍不住了，上前問道：“公子是在等人？”

“等人？”顧冷袖笑了笑，有些恍然的意味，點頭道：“是啊，是在等人。”

“小的看你都在這兒做了一天了，這是怕等不到了吧。”

“等不到了……”

話沒說完，顧冷袖低頭，飲盡茶杯里的茶水，角的笑漸漸淡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道的一邊有人掀塵而來，形迅速，馬蹄聲響亮，漸漸傳至耳邊，馬上之人形高，遠遠可見他面上戴著一銀質面，在暮之下熠熠生輝。

顧冷袖打眼一瞧，角上彎，心道等到了。

君逸清翻下馬，徑直走到顧冷袖跟前，啞聲問，“你要走？”

顧冷袖點頭，“走，自然要走。”

從一開始就說明了要走，等一切塵埃落定，這個念頭就得付諸實踐了。

“你要去哪？”君逸清一把拉住的手腕，咬牙切齒地問。

“去我該去的地方。”

“留在我邊不好嗎？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顧冷袖眨了眨眼，避開過路人的視線將人帶到自己的馬旁邊，邊解繩邊說：“我明白，我只是需要去我該去的地方。”

“顧冷袖！”

回頭看他，驀然笑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能對我溫點？”

君逸清一下語塞，眼神莫測地看。

“我得去我該去的地方，但是君逸清，”翻上馬，朝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站在自己后的男人，說：“我等你，能等到你一次，我就能等到第二次，若是等不到，我便一直等。”

眨了眨眼，隨即絕塵而去。

而落在后的君逸清卻慢慢放開了一直握的拳頭，角的笑勾出艷麗的彩。

他站了良久，當夕慢慢將影子移位拉至前，這才轉牽著自己的馬踏上來時的路回去了。

燕十三沒有等到殿下帶著顧姑娘回來，卻也沒有看到一個失魂落魄的殿下。

好奇之下，他上前問道：“殿下見到顧姑娘了嗎？”

君逸清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那顧姑娘……怎麼沒跟殿下一同回來？”

君逸清斜他一眼，落下一句，“以后不準提這個人。”

隨即轉離去。

燕十三驚詫之下不著頭腦，一出悲歡離合的戲碼迅速在腦中上演，猜測自家殿下被顧姑娘狠心拋棄，無奈之下只能選擇放棄。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他看君逸清的眼神都帶著似有若無的憐憫。

君逸清不知道他的腦瓜里想的什麼，也沒心思多管，君逸琛兵變失敗，一大堆爛攤子等著他收拾，正是要關頭他可絕對不閑。

他難得空去了一趟天牢，去看君逸琛。

天牢自上次楚連若發失火后重新更改了布局，君逸清為了以防萬一，直接用鐵鏈將人困在墻上，除非整塊墻帶走，不然別人想劫獄本不可能。

不過現在這種況，也沒人想劫獄救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