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鋒
宋書坐在一間酒店套房的沙發裏,不知道該做什麽表。
坐在對麵的是欒巧傾。確切地描述,應該是已經哭完了一整包大紙後鼻頭都擤得通紅卻還有濤濤未盡之勢的欒巧傾。
宋書起初還心生愧疚——畢竟即便欒巧傾跟在邊好幾年,除了當初在那個大雨裏的社區便利店外抱著一邊喊“媽”一邊嚎啕以外,這還是第一次在麵前哭這副可憐模樣。
不過在宋書坐了半個時,發現欒巧傾全過程中沒有任何要停止的趨勢後,宋書已經表空白地木起臉。
三刻鍾後,宋書覺自己太開始一跳一跳地疼起來了。
欒巧傾把最後一張紙用完,一邊打了個帶著酒氣的哭嗝,一邊通紅著兔子似的眼睛抬頭看向宋書。
“還……還有紙嗎?”
宋書心裏那點愧疚早就被這洪水似的眼淚衝沒了,此時搖頭都不帶什麽:“沒了。”
“……”
欒巧傾聽完似乎就噎在那兒了,呆呆地看著宋書,眼神裏帶著懷疑自己耳朵的茫然——模樣像極了一隻傻住的狐朦。
畢竟是自己帶起來的傻白甜妹妹,宋書終究還是有點於心不忍,打開隨的手包,在裏麵拆開一包手帕紙,將裏麵的大半快速出扔進包裏,然後將剩下的半包拿出來,遞給欒巧傾。
“最後幾張,你省著用。”
“哦……”
傻白甜並沒懷疑,接到手裏看了看那點可憐的紙巾餘量後,努力把還沒留夠的眼淚憋了回去,隻收拾了下自己此時臉上的慘相。
等聲音終於勉強恢複到平時的音準,欒巧傾噎著開口:“真的,真的是你嗎?”
宋書:“……”
宋書忍了忍,聲音盡量溫的,“如果不是我,那你為什麽要哭這一個時呢?”
“可是那時候我是看你摘下呼吸機的……”欒巧傾著著眼淚又開始在眼底積聚,但還攥著自己手裏“最後一張”紙巾努力往回憋著,著淚看宋書,“怎麽會……怎麽會……”
宋書輕歎了聲,“當年在醫院裏,去世的不是我,是另一個和我同齡的人。”
欒巧傾腦子裏某快要哭斷的名為理智的弦,在這一刻接上了點,“就是你現在……現在這個份裏,原本的人嗎?”
“嗯,”宋書,“你是不是調查過我?”
欒巧傾通紅著眼睛鼻子,慢慢點點頭,“一開始你進公司,我以為你是商業間諜,是、是故意整容這個樣子的。”
宋書莞爾,“但是份背景調查卻看不出什麽問題來。”
“對,他們的調查也更傾向於‘秦’是一個完全存在過的人。然後,尤其……尤其是上次見到你的父母,我本來都有懷疑了,但是看到他們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
宋書垂眼笑笑,夾雜著憾緒的複雜。
兩人間沉默幾秒,欒巧傾終於還是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你為什麽要裝作另一個人?當年在醫院……是搞錯了還是……”
“當然不是搞錯的,”宋書微微正,“你真以為當年那件事隻是一起普通的車禍?”
欒巧傾一愣,“哥查出了那個酒駕司機是蓄意報複……”
“那一層也隻是掩蓋而已。”
“掩、掩蓋?”欒巧傾結起來,“掩蓋什麽?誰要掩蓋?這件事背後還有什、什麽別的謀嗎?”
看著欒巧傾那副幾乎要驚呆了的模樣,宋書苦笑了下,“這件事我原本是想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告訴你的。但是你產生了懷疑之後,一直試探或者表現出來都會對我們洗冤複仇的計劃產生不利的影響,所以我才選擇這個時候告訴你。”
“洗、洗冤?”欒巧傾呆滯幾秒後,慢慢哆嗦了下。的臉在這一瞬間變得蒼白,“你是,當年姨媽那件事裏,、是被冤枉的?連……連你也都是因為這個才被牽連進車禍裏的嗎??”
宋書沉默幾秒,慢慢點頭。
欒巧傾似乎被這個消息震驚得要傻掉了,臉難看地坐在沙發裏很久很久都沒回過神.到某一刻的眼睛終於重聚焦點,眼淚卻已經再次湧出來了。
欒巧傾轉過頭去抓住了宋書的手,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有些抖:“是誰?是誰幹的?”
宋書沉默之後搖了搖頭,“巧巧,我不能告訴你他們是誰。我隻能告訴你,他們中有些人曾經離你很近很近,甚至還有一些人,就算是現在也就在你旁不遠的地方。”
“……”
欒巧傾呆了幾秒,聲音猛地提了些——
“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如果那件事是姨媽被冤枉的,那這件事的真兇也是幾乎毀了我的人生的人!而且我……我也想為你們做點什麽啊……”
宋書歎氣,“因為你會表現出來的,巧巧,你會讓他們察覺。而一旦他們察覺了,包括你、包括我,包括其他所有在暗中努力想要揭開這件事的真相的那些人,都會陷更大的危險裏——那是一群徹頭徹尾淪喪了人的野,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早就紅了眼,為了保全利益他們甚至不在乎人命——你要因為這個,讓我們所有人都陷危險裏嗎?”
欒巧傾被得愣在沙發上,半晌才慢慢回過神,低下頭去,搖了搖頭。
“我知……知道了。”
剛完,眼淚珠子就砸在攥了的手背上。
宋書再次無聲一歎。
從手包裏拿出一片紙巾,起後走到欒巧傾那一側的沙發前坐下來。宋書拿著紙巾手替欒巧傾掉了臉上的眼淚。
“但是我可以許諾你,巧巧,這件事不會再拖延太久了……很快,很快,最多一年,最三個月到半年,我們已經找出了藏在底下的所有大魚。等最後一環計劃完,我們就會收網把他們一網打盡——到了那時候,我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訴你,好嗎?”
欒巧傾一邊強忍一邊著哭,“好……那我之後,之後我要怎麽做?”
“什麽都不要做。”
欒巧傾淚眼朦朧地抬頭看向宋書。
宋書重複一遍,“什麽都不要做。就像以前你什麽都不知道那樣,在公司裏,在生活裏,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你什麽都不必去查或者去了解,你就當作自己對當年的事還有我的份仍舊一無所知。”
宋書剛完,欒巧傾就用力搖了搖頭,“我做不到的!我之前對你那……那麽不好——現在我已經知道了怎麽可能還能對你出那些話來!”
宋書啞然片刻,莞爾失笑,“那就裝作不認識吧。你前一段時間不是就這樣的嗎?把我當空氣,不要跟我私下聯係更不要在公司有什麽流。”
“可是……”
“再堅持一年就夠了。”宋書打斷欒巧傾,語氣慢慢堅定下來,“我們的計劃,不容有失。所以無論做不做得到,你都要著自己去做——這就是你能為我或者為當年那件事做到的最多了。”
“……”
許久後,欒巧傾終於還是慢慢點下頭去。
之後,兩人的緒都慢慢平複下來。宋書在欒巧傾的要求下,零零碎碎給講了很多這些年以“秦”的份活著時的事和經曆。的過程裏,欒巧傾時哭時笑的,眼圈上的紅一直就沒褪下去。
到了深夜,兩人的談聲被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
宋書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淩晨兩點多了,按理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敲門。
最有可能是秦樓,但他們離開酒店前就已經好今晚在楚向彬了馬腳後就跟欒巧傾攤牌的事,所以那邊知道今晚況特殊,應該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
宋書從沙發上起,“我去看看。”
欒巧傾眼睛通紅地點頭。
宋書過去以後,將掛著鎖的門拉開一道隙。
借著長廊上的燈,看清了門外站著的男人——是楚向彬。
宋書稍鬆了口氣,但心底的警惕還是有的。朝來人淡淡一笑,“楚部長,您這麽晚過來有事嗎?”
楚向彬看清是宋書似乎愣了下,他退了半步,視線抬起來確定過一遍門牌號,才低下頭,“你在……欒巧傾房間裏?”
“對。今晚欒部長有點事找我聊聊,我就還沒回房間。”
宋書完,就在楚向彬麵上看到一瞬了然的反應:“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沒有的事。”
宋書保持微笑,心底卻微微慨:秦樓的一點沒錯,楚向彬藏在霸王龍外表下的絕對是隻黑了的狐貍心;巧巧如果真和他在一起,大概率是被吃得渣都不剩吧。
楚向彬猶豫之後,把手裏的袋子提起來,遞給宋書。
“這個是我在附近買的醒酒養胃的東西,你讓喝點吧。”
“好,我會囑咐欒部長的。”宋書接過去。
楚向彬頷首,“我不打擾了。”他轉走出去。
“……”
宋書看著手裏的東西,眼神複雜地盯了幾秒,關上門重新鎖好,然後拎著袋子轉往裏走。
欒巧傾恰在此時走了出來,花著臉問宋書:“什、什麽人這個時候過來?”
“楚部長。”
“楚向彬?”欒巧傾皺了皺鼻子,“他這個時候來幹嘛?”
“給你送解酒之類的東西。”宋書把袋子遞給欒巧傾,“你又哭又鬧了一晚上,也確實該養養胃了。”
“哦……”
欒巧傾手接過,低下頭去。
之前哭的太厲害,這會兒從臉上也看不出來有沒有點害的意思。
宋書觀察幾秒沒得出結論,搖搖頭懶得再去想。
“回去吧。”
“……哦。”
楚向彬聽見後的關門聲響起來沒多久,就覺到手機的震。
他停住,拿起來看了一眼。
來電顯示讓他微微皺眉。
猶豫幾秒,楚向彬還是接起電話,同時走向電梯間。
電話裏傳出來一個笑著的男聲:“楚,還沒睡?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了呢。你們那裏現在是不是淩晨啊?”
楚向彬掃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他自己停在電梯間口,半靠上牆,“嗯,淩晨兩點多。”
“哎?這麽早呢,不好意思啊。”
“沒事。有什麽事您。”
“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我這邊剛上班,想起來你們也該到e國酒店裏了,就給你打個電話問問——這次出差確實是你加上秦樓秦還有那個人事部部長四個人吧?”
“嗯。”
“你們相得多嗎?秦樓有沒有避開你們,單獨和秦待在一起?”
楚向彬眼神晃了下,“沒有。我們今落地後就進了酒店,晚上還一起出去到夜.店玩了一晚上,剛剛才回來。”
“夜、夜.店?”對麵的男聲似乎噎了下。
楚向彬無聲地翹了翹角,眼底笑意嘲弄,“嗯。”
“哦……哦,放鬆點也好,也好。”
“除了這個,您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既然你們還私下相了,那你看秦的份,尤其是秦樓對,疑點多嗎?”
“……”
“怎麽不話了?”
“我在回憶。”楚向彬低了低頭,“按照我的觀察,目前來看還找不到什麽明顯的疑點。到底是不是你們擔心的人,還需要繼續查證。”
“這樣啊……那那件事呢?”
“哪件?”
“哎喲楚,這時候就別開玩笑了——我之前不是特意額外叮囑過你,讓你多注意一下vi最近那個關於秦樓想重做衍生品市場的傳言是真是假麽?”
“啊,那個啊。”楚向彬沒什麽表,語氣聽起來倒是真誠的,聲音和畫麵也就格外帶著點不知道對誰的諷刺。“那件事我之前就查證過了,jerry喬手底下的幾個部門最近一段時間異常活躍,確實是有要大幹一場的節奏。我聽他們立了一支專門的英組,連秦樓都會為這個組出謀劃策——力求在短時間拿出一款厲害的金融衍生品產品。”
對麵在沉默之後,聲音明顯地張起來,“那他們的進度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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