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造了近一年的勢,又是說皇室不祥,遭天道厭棄,又正巧趕上氣候極端異常,這一盤棋,撇開許多無辜災民的不幸不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天時地利人和兼得。
……
因為城門守軍的失誤,致使徘徊城外的災民湧城中,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這幾個月里,本就接連有無數災民從災之地一路跋涉至祁京城外。但是祁京城可容納的災民有限,朝廷一時也無力賑災,便只好將這些人都安排在了城外,命守軍看管。
此後楚江宸一心都在南北兩端的大小戰事上,全然沒有想到,這城外收容的災民,竟已超過了兩萬,幾乎可以自一個郡縣。
兩萬「災民」湧祁京,口中呼喊著「順應仙人懿旨,渡化眾生」的荒唐口號,直祁宮,甚至不知從何得到了大量的武,幾乎可以與城中守軍的兵力相抗衡。
而此時,兵部尚書蘇池矜不知所蹤。
祁京城中一片混。
「你說什麼?!」楚江宸怒而拂落了桌面上所有東西,聲音森冷,大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臣、臣翻遍了京中武庫,武庫之中,所有兵,都已被一掃而空……」兵部侍郎聲重複。
這些災民今日才從城外闖,到現在也還不到一個時辰,本不可能繞路去武庫洗劫兵。何況武庫重地,歷來守衛森嚴,單靠著一群手無寸鐵的災民,怎麼可能突破重重防線拿到武?
「有人裏應外合,」楚江宸眉頭鎖,「鑰匙在誰手中?」
「武庫的鑰匙,一向是蘇尚書親自保管……」
「蘇池矜人呢?!」楚江宸有些制不住心底的暴怒與煩躁。
「不、不知……」
「那他的家人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蘇家又不是只有蘇池矜一個人,還能全跑了不?!
「回回回稟陛下……蘇尚書府中已、已經人去樓空……」
那兵部侍郎嚇得連氣都有些不勻,小心翼翼地說著實,又怕除了天子逆鱗,便有些膽戰心驚,瑟著,吞吞吐吐,「另外……現已查明,意外將災民放城中的守軍將領,也是蘇尚書手下的心腹……只是、只是此時城中大,到都是災民,已經找不到了……」
「都跑了?」楚江宸愣了一下,笑得極為猙獰。
這可真是太荒唐了!
他最為倚重的心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無數小作之後金蟬殼,跑得神不知鬼不覺?
楚江宸怒極,反而冷靜下來,面沉得像一潭死水:「蘇貴人呢?」
——蘇池矜的獨,還在後宮。
除非,他將這個當了一枚棄子。
「前日蘇大人告病,蘇貴人便向貴妃娘娘告假,請求出宮兩日……」季公公答道。
也走了?
顧雲聽放走的。
楚江宸心下一沉。
顧雲聽啊?
災民口口聲聲喊的「順應仙人懿旨渡化眾生」,這仙人,不正是那個顧雲聽麼?
這事,竟真的與有關!
「陛下!陛下——」殿外又有人高聲呼喊。
事態急,也顧不得什麼殿前之儀了。
任君誠匆匆從外面趕來,滿面憂容。
「什麼事?」楚江宸皺眉,問。
「陛下,那些災民個個強力壯,訓練有素,主力本就不是災民!是兵!」
「什麼?!」楚江宸一時懵了。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可是這未免太荒謬了!
有人暗中集結了近兩萬士兵,藏於京城外為災民搭建的棚子裏?!
「誰又反了?是哪裏的兵?!」一旁沉默已久的穆群連忙追問。
「不是朝廷的兵馬,而是莊王舊部!」
楊止一。
魂不散啊!
「領兵的是誰?」楚江宸問。
「莊王之,楊鈞宓!」
「……」
楊鈞宓的事,楚江宸略有耳聞。
顧雲聽告訴過他,這個人死了,在當初宮裏那樁被穿得玄而又玄的李人之死以後。
李人的案子,太皇太后命顧雲聽去查,最後這樁案子卻了懸案,沒有結果。
而在掖庭宮時,顧雲聽與楊鈞宓同住一屋,起居飲食,都極為親近。
顧雲聽——
從頭到尾,都是!
楚江宸雙目赤紅,咬牙道:「攔住他們,不管用什麼代價,絕不能讓這些人闖進宮中!」
「是!」
……
顧雲聽不在龍章宮。
容明艷無雙的子懷裏抱著小太子,站在儀宮庭角枯萎的花樹之下,折了一截枯枝,懵懵懂懂的小太子有些好奇,便手去夠手裏的枯枝,裏發出「咿咿呀呀」的小音,時而笑著,全然不知風雨將至。
阿蓮站在後,眉心若蹙。
「譚姑姑和阿薔姐姐們都已經從暗道出宮了,主子為何不走?」阿蓮問。
「我得留下來,給故人一個代。」顧雲聽笑意微斂,抬眸向已經空曠無人的主殿,又加深了些許笑容。
羅栩姒當初,是為了什麼才赴死的來著?
好像——
是為了重振羅家門楣。
又好像,只是單純不想讓那些連的死都要利用的人如願。
「這儀宮,為什麼這麼空曠?」阿蓮又問。
「因為這裏的主人已經不在了,再過兩個月,就是的忌日。」顧雲聽淡淡地笑著。
——像是在笑,但只在角,眼底卻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您是說,皇後娘娘已經死了?」阿蓮有些震驚。
這個消息為免被瞞得太好了。
按照顧雲聽所說,皇后已經死了快有一年了,可是宮中上下,幾乎沒有人聽說過這件事。
這幾個月來,送往儀宮的吃食、湯藥,分量都很正常,那麼多宮人進進出出,也從來都沒有一個人發現!
「這很難麼?只要安排一個人,假裝活著,就可以了。」顧雲聽道,「這宮裏人人都有一副假面孔,皇后又為何不能作假?」
「……」
說起來容易,卻思來恐極。
「顧雲聽!你早就想起來了,是不是?!」
門外,黃袍青年遏制不住震怒,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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