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煙臉煞白，顯然也被嚇得不輕。不過回答時也只是聲音略有些虛浮，聽起來也還算是遊刃有餘。

「浮今姑娘既婉貴人信任掌管蒹葭宮要務，你們這裏有多人，想必都是認得的？去看看，是不是那位消失的錦書姑娘。」顧雲聽淡淡地瞥了浮今一眼。

後者連忙會過意，垂首一禮，松煙去外面認人。

近來並未下雨，但畢竟不是枯井，只是水位稍低些，卻也足夠沒過一個人了，若不是上浮，只怕松煙也不知道底下還有一個人。

在水底沉了這幾個時辰，早就泡開了，皺的，不好辨認，兩人出去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進殿來。這會兒臉煞白的，便不是松煙一個人了。

「回娘娘，的確是錦書，而後有一道很小的疤痕，是年時不肯念書被爹娘責罰，打傷的。只一個人是這樣，不會有錯的。」

「錦書竟然死了……？」

宮與人、貴人自然不同，對彼此的了解也微不足道，小宮們雖然也會做那種攀高枝的夢，可是這夢自然與本就站在高枝上的婉貴人、沈人不同。

也正是因為這樣，人喪了命，他們覺得害怕，是因為瞧見了那猙獰可怖的畫面。可是這小宮喪了命，眾人的反應便不同了。

怕還是怕的，只是從淺的怕，換了真正深有會、發自心底的恐懼。

誰知道們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錦書？什麼都不知道，死了，就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可我還是覺得是畏罪自盡！」人群之中有人著嗓音小聲地和邊的人說著自己的猜測，「一定是因為殺害了沈人，又沒辦法出去，所以軍大人們搜查的時候，害怕東窗事發，所以一時衝，才跳進水裏的……難道人死了，就一定是清白的了麼？」

哪怕死上一百次一千次，清白的還是清白，有罪的還是有罪，不過以「死者為大」在先，「死去元知萬事空」在後，一則是敬鬼神，不敢計較，二則，是死都死了，就算想計較，也不能計較了。

這道理顧雲聽雖明白，可這錦書卻多半還是無辜。

從站的這個位置，越過殿門，是看得見殿外那副骨的，浮今去認時，顧雲聽在後面也能看的見一些狀況。

至，是天黑之前就落水了的，而從先前宮們的口供來看，沈溪雪至是在夜之後才死的。

時間對不上。

比起這個，倒是更在意剛才說話的那個宮。這聲音顧雲聽今日已不是第一次聽了，抬眸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年輕的宮長相平平無奇，躲在人群之中，沒有一分顯眼。

今日這些小宮們都嚇壞了，一個個的都有些口不擇言，這倒也是正常的事，只不過這個人，從一開始，講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是有所針對的……

「都肅靜！」譚姑姑見顧雲聽一直盯著人群，領會錯了意思，直接便斥責道，「像什麼樣子？不想摻和進這些麻煩里，就都給我安生些！說這些廢話！」

「……」

顧雲聽抬手象徵地攔了譚姑姑一下，才緩緩地道：「話也不是這麼說，姑姑別心急。這件事雖然蹊蹺，卻也總會有應對的辦法的。……對了，太醫怎麼還沒來？。」

從軍的人開始逐漸搜找蒹葭宮，到這會兒也有一會兒工夫了，足夠軍待人來回了。

「來了！來了！」

說曹，曹到。

軍說得急，也沒說選哪個太醫過來，而是浩浩地領了一大班子太醫前來。有的鬍子花白，有的連眉都白了，而有些則還年紀輕輕，沒什麼可信力。

聲勢浩大，只是不知道這有什麼作用。

顧雲聽退了一步讓開了路，請太醫們越過人群，道：「還請諸位太醫替沈人仔細瞧瞧，若是有什麼，貓的話。或許還可以試試。」

「……」

習武艱苦，揣也難上加難。

倒也難為看的清楚。

……

沈溪雪邊的大宮里，就有們安進去的人，那人顧雲聽也見識過，是個機靈的人，不蠢，誓死效忠也不意味著不懂妥協，隨機應變對而言並不難。

除此之外，那個探子的武功也並不比顧雲聽低，又有軍配合，要是真的遇到麻煩，是逃得出去的，顧雲聽也早說過可以自行離去以保全自己，並將消息到顧雲聽手上。

沒去找顧雲聽，就說明，們那一批人並沒有和這個錦書一樣出了事，而是出於某種原因，暫且消失了。

太醫問診，顧雲聽在一旁閑站著，了無趣味。

「陛下到——」殿外季公公有些啞了的嗓音傳來，聽著方位，稍稍有一些遠。

顧雲聽等著太醫討論得出的結果，顧雲聽便在一旁等著看楚江宸翻車的表。

然而翻車是不可能翻車的。

一個小太監迅速來報，手裏還拿著一枚令牌，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陛下有令，此刻在蒹葭宮的所有眷，盡數迴避，不要被外臣看見。」

「……」

雖然堂堂一國之君，趁夜帶著自己后妃的寢宮，無論是誰家的牌，都很厲害的。

正中下懷。

可惜了，只來了沈量和這個穆大人，要是再添個把蘇侍郎，顧雲聽會更高興一些。

……

「都是你們害死了！為什麼你們沒有一個人肯相信？還只是個剛及笄的孩子啊！」

沈量從殿外就開始計磕頭了，顧雲聽這琢磨了小半天，還是沒能料準沈量說得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

又是們的錯？

他可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張口就是誰害死了誰的。

顧雲聽站在簾幕邊上，諷刺地勾了勾角。

宮人們都躲了起來，不過顧雲聽和邊的人都還在。

顧雲聽施施然站在原地，一字一句地對那沈量道：「沈大人，人死如燈滅，有些事，本宮原本不該追究。可是畢竟後宮有後宮的規矩，若是有得罪之，還大人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