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以爲他睡著了,方纔蘇默和年說話的聲音,都沒有刻意放低。
其實他早就醒了,一直閉著眼睛聽著這兩個人說話呢。
姐姐走了,哥哥就象傻了一樣,捧著自己的手一直傻笑個不停。
蘇笙表示自己好煩惱啊。
哥哥不會是真的傻了吧?
年這纔回過神,眼裡的笑意卻一直沒有淡去,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是啊。你和我姐姐說話的時候,我就醒了。哎,我姐姐以後還是不要對你太好,我會吃醋的。”
蘇笙苦著臉,象老頭子一樣嘆了口氣。
對我好?
心裡琢磨著這句話,他含笑著躺在了榻上,枕著雙臂,目遠遠地落在屋樑上。
沒過一會兒,周圍安靜下來了。
蘇笙仰著肚皮,再次沉沉睡去。
年也角含笑地進夢鄉。
冬日天短,落日收盡了所有的餘暉,神態慵懶地了地平線。
天暗淡了下來,夜幕降臨,熱鬧了一天的村莊終是安靜下來,各家各戶的炊煙裊裊地飄散空氣中。
“虎子,吃飯嘍!”
“狗蛋,回家吃飯啦!”
——
站著大嗓門的婦人,站在自家門口,對著村子裡大喊一聲,自有豆丁一般大小的孩子踩著泥水從遠跑回家,有的被擰著耳朵,還有的被打了屁,各自被自家的大人拎回了家裡。
程巧兒抱著一盆洗好的服,垂著頭,經過一戶戶亮著燈的人家,著黑,腳步匆匆地往家趕。
許是急著回家,走得急了些。
走到蘇默家附近時,程巧兒悶哼一聲,矇頭蒙腦地撞到了一個人懷裡,雙手一鬆,木盆落地,盆裡的服散了一地,滾了泥水裡。
“啊,我才洗好的服!”
眼見著忍著寒冷,泡著冰水,好不容易洗好的服泡了湯,急得心頭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顧不得看一看撞的人長得是何模樣,程巧兒慌忙蹲下,打算趕把落在泥水裡的服撈出來,能補救多算多。
與撞在一起的人有些奇怪,雖然一句道歉的話沒有說,好歹算是有點良心,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沒有走開,而是蹲下與一起撿拾掉在地上沾了泥水的服。
也許是巧,兩個人同時去撿同一件服,那人的手一不小心疊在了程巧兒手上,馬上象是到了洪水猛一樣,輕輕一就彈了開去。
程巧兒微微一愣,好奇之下,擡起頭。
藉著微弱的線,跌了一雙華瀲灩的眼裡,斂眉低眸間,約可見他眉目如畫,潔的下線條,和紅潤的薄脣輕抿著,恍若從水墨畫裡走出來的一樣。
“是你!”
只一眼,程巧兒就認出了那人是誰,正是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眉心一跳,溫的雙眼瞬間崩發出宛若瘋魔一樣的彩,狂喜之下,不僅驚了起來,而且試圖出手去拉那個人的手。
那人眉目一凜,厭惡地皺著眉,作敏捷地躲過了程巧兒的手,匆忙站了起來,二話不說轉頭就跑。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近眼,程巧兒豈能甘心就此白白錯過,當然是毫不猶豫地追了過去。
“你等一等!別跑!”
眼瞧著那人越跑越遠,程巧兒急得直跺腳,衝著那人的背影大喊了一聲。
誰知那人聽到喊聲,非但沒有停下腳步,反倒跑得更快了,在村子裡左穿右晃,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失去了蹤影。
程巧兒頹然地停了下來,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地著氣。
不明白,自己有這麼可怕嗎?
爲什麼一見著,他連與說句話都不肯,就跑了,連頭也不肯回?
終是沒有追上人,程巧兒直起腰,目沮喪地回味著方纔與那人驚鴻一面的點點滴滴,忽地想起一事。
那人上似乎披了件綠的大氅,行間袍角飛揚,讓莫名有些眼。
那件大氅看起來料不凡,絕不是一般農家人的布服可比的。
這樣材質的服本不該出現在安寧村這樣的小地方,一定在哪兒見過的。
在哪兒呢?
程巧兒努力回想著,突然眼睛一亮!
想起來在哪兒見過這件服了!
在世子的別院,蘇默爬牆的時候,上的披的可不就是這件大氅!
記得分明,當時和沈茹梅都在場。
蘇默還與們說,這件服是在山林中撿到的。
那人穿著本該屬於蘇默的大氅,這說明那個人很可能就住在蘇默家裡!
那天蘇默落水,就看到過那人了。
想到蘇默還騙說,那人只是路過,救了人之後就走了!
程巧兒心裡就是一陣憤怒。
蘇默騙得好苦!
冷著臉,向蘇家大步走了過去。
本是趁著天黑,出來上一趟茅廁,沒想,他這麼不走運,竟又上了上次在河邊見到的那個怪怪的的子,還指著他大呼小。
他生怕引來村子裡的人,給蘇默惹來麻煩,拔就跑了。
在村子裡漫無目的跑了好幾圈之後,確定甩掉了那個煩人的子了,他這才返回蘇家。
堂屋裡亮著燈,爐子溫暖的火過門照了出來。
他輕吁了一口氣,手推開了屋門。
天剛剛黑的時候,在蘇笙的指引下,蘇默就從積灰的角落裡搬出了一個半人高的大木桶出來,洗涮乾淨了,放在堂屋裡。
此時,正往桶裡倒著涼水,一會兒再添些熱水,就可以洗澡了。
聽到開門聲,在匆忙中微微擡起眼睛,招呼道:“回來了?把門關好。”
只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一名爲家的味道就撲面而來,讓他的心瞬間溫熱了起來。
他應了聲,轉合上門,卻見一條人影鬼鬼祟祟地從院外跑了過去,頃刻消失在黑暗裡。
他皺著眉,神略帶遲疑地合上門。
是錯覺嗎?
如所料,穿著墨綠大氅的人最後還是進了蘇默家裡!
親眼所見,絕不會有假!
虧一直把蘇默當好姐妹看待!蘇默竟然騙了!
程巧兒憤怒地握著拳頭,清秀的臉上竟有幾分猙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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