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家的兒嫁人,是否有門當戶對的要求?”權璽直截了當問道。
他目一直停留在老爺子神上,老爺子眉頭一皺,瞬間染上些許不易察覺的戾氣,暗藏慍怒。
權璽就知道,估計是真的。
老爺子并沒有從正面回答,反而問道,“權家勢大,無論是傾傾,還是招招,又或者是知知,全都是養著長大,嫁人要求門當戶對,有什麼問題?”
養著長大的孩兒,嫁給普通人,他養得起麼?
慣出來的脾氣,普通人承得住麼?
權老爺子的話乍一聽沒什麼病,但權璽一針見,“如果們自己心甘愿嫁給家世遠不如權家的人呢?”
“權璽啊……”權老爺子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他這個孫子,從小就特別優秀,什麼都好,唯一讓他覺得不滿意的……就是太過正直!無論什麼事,總喜歡講究個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有時候啊,真是讓人覺得頭疼。
“有些事,你又何必刨究底?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適合刨究底的。”
權璽點頭,表示贊同,“的確,所有事都要刨究底,追問個為什麼。但如果那事關乎到自己兄弟姊妹,爺爺,權璽不可能裝聾作啞,袖手旁觀。”
無論是權招招,還是權招招,又或者是權知知,都是他的姐姐妹妹。一個男人如果保護不了自己家里的人,讓們連嫁人的自由都沒有,那又算什麼男人?
口口聲聲說要在權傾傾二十八歲時,來求娶權家長的東西,不知是人是鬼,是男是,就那麼囂張狂妄地讓權家準備好一應事宜,等他上門接人……
說實話,那不知死活的東西不出現便罷,要是敢出現,他即便是拼了命,也一定會護著權傾傾周全!
權老爺子見權璽執拗無比,想來,這孩子是不會聽勸了。
“是,權家嫁人,必須門當戶對,家世煊赫,的確是有這麼個規矩。從祖上一直流傳至今,絕不容許違逆。”
“難道就沒人違逆過?”
“有啊。”權老爺子神淡然,他知權璽滿腔熱,剛毅正直,眼睛里容不下沙子,所以即便他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也遲遲沒有將權家祖上留下來的那些規矩,一一告知他。
就是想等他經歷的事多了,心態變得平和些,再讓他知道。
畢竟人是會變的,年輕時候覺得無論如何都接不了的事,經歷得多了,自然而然就圓變通了。
“那違逆的后果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不過是被棒打鴛鴦罷了。”老爺子說得輕描淡寫。
沒料到權璽竟驀然問了一句,“姑姑也是被棒打鴛鴦的那個?”
權老爺子畢竟還不是鐵石心腸,瞬間就變了臉,想故作鎮定,但估計是權無心當初的事給他造的影響很大,生生氣得劇烈咳嗽起來。
老爺子臉煞白,眼底還殘留一驚懼,好像想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
“爺爺……”權璽關切道。
權老爺子無力地沖他擺了擺手,“權璽,你先走吧,讓我緩緩。”
看老爺子這樣子權璽不敢得太過,只能先行離開。
-
京都墓園。
傅老頭兒拿著從浮白居買來的糕點,放在一塊小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是個扎著兩只馬尾辮的小孩兒。模樣長得很致,怪招人疼的,傅老頭兒手挲著照片……
一邊挲,一邊老淚縱橫。
“福福,爺爺又來看你啦!你傅禍哥哥沒來,他就是個脾氣不好的倔驢,讓他來愣是不肯來。”
“你放心,他不是生你氣,他以前最疼你,怎麼可能舍得生你氣?”
“福福啊,你說你怎麼就這麼狠心?這麼多年過去,連夢都不,爺爺真的是……”傅老頭兒說著,了一把淚,低聲呢喃道,“真的是想你了。”
傅家老爺子傅林勝,京都上層圈子里的老一輩都知道,是個狠人——
別看他現在不問世事,但傅林勝年輕的時候,那是京都上流圈子里比年輕時的權老爺子還要引人注目的存在。權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優秀得令人發指,傅林勝則是憑借著“老子天下第一”的混不吝了權老爺子一頭。
說不想被控婚事,就跳著腳跟他爹對抗。
說不喜歡聯姻對象,哪怕是他爹把人給他娶回家了,也誓死不肯妥協。
寧可不繼承傅家,也不肯被他父親擺布。
當初,傅老太太喜歡傅林勝喜歡得不得了,哪怕是不領證,不舉行婚禮,呆在傅家獨守空房,都愿意。本來以為只要自己持之以恒,就能博得傅林勝歡心,結果,到死都沒能跟傅林勝見上幾面。
傅家當時用了不辦法,甚至用特殊手段讓傅老太太懷了傅林勝的孩子,想著雖然是醫學手段生下來的孩子,但傅林勝當爸了,總能對妻子多兩分憐惜……
結果,傅林勝就是個鐵石心腸的。
-“我可沒對做什麼,生的孩子跟我有什麼關系?就算是我的脈又如何?那是自輕自賤,想不明白,是自己要死皮賴臉在傅家住下的,也是非要將孩子懷上的!自討苦吃,關我屁事!”
-“我沒弄掉肚子里的孽種,完全是因為被你們防著!但凡我能找得到機會,我都會打掉孽種!老子還是黃花閨男,憑什麼就多出孩子來了?”
當時,傅家沒有任何人想到,傅老太太偏執地替傅林勝生了好幾個孩子,都沒得到傅林勝丁點喜歡。后來孩子結婚生子,傅林勝都有孫子了,他都始終沒放在眼里。
他跟自己喜歡的人住在江南,對傅家家業,完全不在乎。
也就是傅老太太死了,他才肯偶爾回傅家看看。而且理由倒是充足,振振有詞的——
-“那個人腦子有病,老子總共也沒見過幾次,就死纏著老子不放。活著,老子要是回傅家,豈不是會以為,我對深種,是故意回來看的?”
就是這麼個狠人,在墓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不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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