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晏沉風的敘述，江鴻回想起往事。

他的養父季之禪一共有三個婚生子，分別是大兒子季暉，二兒子季卿和三兒子季洲。

在這三個兒子里，當屬季暉的野心最大。

由于季暉比另外兩個兒子的年齡大很多，在家族里的地位也相對穩固，年之后就一直試圖分割季之禪手中的權力，掌控整個季氏。

為了制衡季暉，季之禪找到他，讓他為小兒子季洲的左膀右臂。

江鴻沒有拒絕。

那時的他天資聰穎，能力遠遠超過季之禪的三個兒子。

只是他一向韜養晦，在養父面前表現得毫無野心。

這讓季之禪對他無比放心，集團里的大事小都不避著他。

可季之禪越是這樣，江鴻就越是不舒服。

他不明白，為什麼季之禪明明對他視如己出，卻從未將他放在備選項里。

哪怕那三個兒子各方面都不如他，也從未想過扶正他這個養子。

難道就因為，他的里沒有季家的脈？

那段時間的江鴻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笑面虎”。

表面上對季洲……也就是晏沉風的爺爺晏沅洲百依百順。

實際上，每天都在想著如何取代他。

當然，晏沅洲并不清楚這些。

也許是他的演技過于湛，晏沅洲始終把他當作朋友。

江鴻還記得，有一次兩人去外地考察，遇到山洪寸步難行，上只有僅剩的一點干糧。

晏沅洲怕他吃不飽，把自己的那份也給他了。

江鴻自然不敢搶正牌爺的東西吃，亦清楚自己如果不吃，季之禪反而會更心疼他。

于是他拒絕了晏沅洲的好意，然后學著晏沅洲的樣子，把自己的干糧分給他吃。

果然，這件事傳到了季之禪的耳朵里。

江鴻期待季之禪知道這件事之后的反應。

沒想到季之禪只是將他到辦公室，告訴他做得很好。

江鴻聞言，心都涼了。

男人口口聲聲說要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

可是在面臨生存危機時，卻認為他的犧牲合合理？

多麼荒唐可笑。

那一刻，江鴻終于明白，他這輩子只能當季之禪手里的一把刀。

刀可以殺人。

也可以被隨意丟掉。

在這之前，他必須想辦法自保。

江鴻謝了晏沅洲的賞識，轉離開辦公室。

然后，他下定一個決心。

那就是從季之禪手里奪走他的一切。

有了這個目標，江鴻開始更加“盡心盡力”地輔佐晏沅洲。

在外人看來，兩人的關系同手足。

只有江鴻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早晚有一天，他要親手將這個假象撕碎。

終于，江鴻等來了他期待已久的機會。

晏沅洲接到集團的核心業務之后，他順理章地深虎，找準時機，一擊斃命……

再后來，他帶著戰利品來到H國，創建了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商業帝國。

江鴻一直以為，這個故事到這里就該畫上句號了。

卻沒想到若干年后的某天，竟然會被季之禪的后代打倒。

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因果報應？

思及此，江鴻邊掀起一冷笑，“那你現在可以回去向季洲邀功了，他看到我淪落至此，一定很高興。”

“可惜，他永遠也看不到了。”晏沉風目深暗，眼底一片死寂，“十年前，江氏運送的一批貨被攔截，你的手下將在場的所有人都趕盡殺絕。”

“那里面，就有我爺爺。”

江鴻微怔，約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當年他的兒子因意外去世，集團正是混的時候，下面的人辦事偶有疏忽。

在一次運送貨的過程中，警方險些抓住他們的把柄。

原來，是晏沅洲從中作梗。

“爺爺臨終前最大的愿，就是讓我把本該屬于季家的東西都搶回來。”晏沉風聲音清冷，“現在，我做到了。”

“他的在天之靈，也該安息了。”

看著晏沉風那張似曾相識的臉，江鴻忍不住苦笑。

他逍遙了一輩子，最后卻是栽到一個頭小子手里。

真是諷刺啊……

“對了。”晏沉風忽然想到什麼，“忘了跟你忘了跟你說，真正的金庫我已經找到了，金子也已經全部轉移出去，謝謝你留給我的財富，那麼多錢，應該幾輩子都花不完。”

“還有那些孩子……”

“你讓暗夜閣的人去毒殺他們，很憾，計劃失敗了，救援船上不僅有醫護人員，還有我安排在那里的人手，現在孩子們已經被送到醫院，很快就會和家人團聚。”

江鴻的緒在聽到最后一個消息之前，都還算穩定。

直到他得知孩子們安全了，兩只手瞬間握拳頭，眼底迸出一凜冽的寒。

那是他的作品！

是他付出心打造的作品！

如今，竟然落他人之手？

“看你的表，好像不太能接？”晏沉風冷笑，“可惜我說的都是事實，那些孩子會接最好的心理治療，最好的教育，他們會健健康康長大，家立業，為社會的有用之才……”

“夠了！”江鴻狠狠閉上雙眼，渾都在發抖。

而晏沉風也意識到，江鴻對那些孩子的在意，已經遠遠超過藏在地下的那些金子。

“江鴻，你聽好，那些孩子不是你的作品，他們是人，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晏沉風起，骨節分明的兩只手撐在桌子上，自上而下盯著江鴻。

“是你剝奪了他們的幸福，帶著他們走上一條不歸路。”

“善惡之報，上天已經給了答案。”

江鴻聞言做了個深呼吸，緩緩睜開雙眼，“你說的沒錯，我的結局，上天已經給了答案……”

他得到了一切。

同時也失去了一切。

“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些。”晏沉風道，“不出意外，這應該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男人說完，轉走出房間。

著晏沉風離開的背影，江鴻的目猶如一潭死水。

驀地，他的嚨里涌一熱流。

接著，噴出一口滾燙的鮮！

江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空的雙眼盯著天花板，邊噙著嘲諷的笑。

“終于歸原主了啊……”

沙啞的嗓音低聲呢喃。

眼里的，如同燃盡的蠟燭一般漸漸熄滅。

最終，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