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婢嘰嘰喳喳地抱怨了一陣子，然後分別揀了一個三蟬和相思球就走了。臨走前，們沒忘記狠狠地瞪香草兩姐妹幾眼！

等們走後，香辛輕聲說道：“這兩丫頭真是不曉得忌諱，在外這樣嘮叨自家主人的是非，一點教養也沒有。”香草看了一眼兩婢遠去的背影，輕輕搖頭說道：“這似主人形，們主人是個啥樣兒，們便是啥樣兒。”

“看來蒙家真是不太平呢！”這時，廖慶攤前的人都散去了。香草拉著香辛走到了他跟前，客氣地說道：“勞煩你幫我寫個狀子，我曉得你文筆不錯，請你在字面上多斟酌些。”廖慶連眼皮都沒擡，一邊拿筆蘸墨一邊問道：“要寫啥樣兒的？”

嘮相球得。香草便將鄧燕失蹤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廖慶想了想問：“鄧燕？你說是那日在我跟前又吼又罵的那位年輕婦人？”

“正是呢！失蹤已經快十天了，家裡人本尋不到的蹤跡。”

“我倒是瞧見過一回。”香草兩姐妹驚訝地問道：“真的？在哪兒？”廖慶道：“大概是在七八天以前，我姑母腰上生了火疔瘡，每年夏天也有那麼一兩回，我打算去村子旁邊的火龍山找點黃連熬煮湯水。路過一片竹林時，我瞧著一個年輕婦人往山上走去。因爲那偏僻，有婦人獨自上山，又穿得有些招眼，所以我就多看了兩眼，認得是那日在你家衝我一陣嚷的婦人。”

香草興地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功夫呢！七八天之前，那就說明舅母當時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火龍山。不過去火龍山做啥呢？”廖慶道：“山上有個寺廟，住著三個和尚，向來香火也不太旺盛，時常瞧著他們下山來化緣。我估著你舅母是往火龍寺去的。”

香辛疑心道：“一個年輕的婦人獨自往那僻靜的寺廟去做啥呢？莫不是有人等？”

香草忍不住誇了香辛一句道：“姐就是聰明，我猜也是這樣的！”

當著廖慶的面，香辛仍舊有些侷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頭不敢看廖慶的表，雖然心裡很想知道廖慶到底是拿什麼眼看的。

廖慶此時忍不住拿眼瞟了香辛兩下，頓時想起當日鄧燕所說的那句話。他不心裡納悶了起來，爲何這樣一位看上去嫺靜的姑娘會是個兒呢？這裡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其實當日他之所以拂袖而去，並非是因爲香辛如何如何，而是氣憤香草若是看不上自己，就該早些說出來，何必又請了過去呢？

“秀才相公！”香草笑嘻嘻地說道，“你還在生氣嗎？你那麼大量，想必早就不生氣了吧？”廖慶收回眼，低頭提筆道：“誰說的？你與我僅有兩面之緣，怎曉得我這人氣量如何？”“唉……說起來那日真的很對不住你！原本是我娘一廂願地想撮合你我，可我心裡早有人了，我娘也奈何不了我。但是，我娘自打見了你第一面後，喜歡得不得了！說，要是讓你做了別家的婿，可要好幾宿睡不好覺呢！你去問問，那鎮上誰不曉得我娘想你做婿都快想瘋了！這麼說，你心裡是不是舒服一點？”

“先莫說話，我正寫著呢！”廖慶全神貫注地在紙上揮毫。香草忙了香辛一下，說道：“姐，替秀才相公研墨啊！”

“啊？”香辛沒反應過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香草。

“研墨呀，你沒見秀才相公正替我們寫狀子嗎？你會墨墨吧？我瞧著你上次研墨好的。”香草衝香辛了眼。香辛這才明白過來，起拿起旁邊的墨在硯臺上磨了起來。之前幫香草研過墨，所以還算上手。

廖慶沒什麼反應，繼續低頭寫狀子。不多時，一張狀子就寫了。香草拿起來一看，豎起大拇指讚道：“哇！這字一個呀！真卿是你家高祖吧？王羲之是你親姨丈？蒙時的字都沒你好看呢！”

廖慶有點吃驚地看著香草，對那隻豎起來的大拇指不知該表達什麼樣的嘆了。一個姑娘當街像個男人似的豎起大拇指，他倒真是第一次遇上，心裡雖然覺得香草有趣的，但還是清楚自己跟這樣的姑娘格格不，幸好當初沒有定親。

“對了！關於我舅母的事，我還想問問你呢！你啥時候有空閒吶？我今天不得空呢，改天找你！”香草把狀子遞給香辛說道。

“你隨時來這兒找我就行了。”“那多不方便呀！我也不是經常來城裡，不如找個時間去你家裡吧？上次的事還沒跟你和你姑母道歉呢！”

“不必了……”“千萬不要說不必了，多見外啊！我娘要是曉得了，一定心疼死呢！你可不曉得，爲這事我耳朵都快被擰下來了。喜歡你甚過喜歡我這個兒了，拿你當半個兒子看待！我笑話，要是再倒回去三十年，我估計肯定得想嫁給你！”

“啥？”廖慶發現這姑娘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呢！當著街面，這姑娘居然拿自己娘開這樣的玩笑話。他驚愕不已，手裡的筆不由地落，掉到了他的衫上。

“哎呀，筆掉裳上了，弄髒了吧？”香辛忙喊道。

廖慶起時已經來不及了，那筆尖上的墨在他素的衫上蘸了好幾墨點了。香辛張地問道：“要嗎？瞧著有些不好看呢！要不要找個地方洗洗？”

“不必了，不必了，”廖慶忙擺擺手道，“我回家再洗吧！”

“那可咋好呀？你一會兒還寫東西呢，讓人瞧見了不好吧。”香辛一臉心疼的表說道。

“沒啥關係，我坐著寫，他們看不見的。狀子你們拿好了，趕去衙門報案吧，這人命關天的事可不能馬虎了。有啥事直管回來找我。”香草把五兩銀子放在攤位上說道：“我舅母的事你暫且不要跟任何提起，就算有人問你，你也不要說。”“我明白，這銀子你收回去吧！我剛纔不過是隨口一說，寫份狀子哪裡用得著五兩銀子呢？”“我買的不止是狀子，還是書法呢！要是放在從前，論尺賣的話我估計連一尺都買不上呢！你收著吧，這是你應得的！”香草說完拉上香辛就走了。

香辛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兩眼，這纔跟香草一塊兒走了。在路上，香草笑問道：“這麼快就捨不得了？要不我草草收斂些妝梳，今晚就送你過去？”香辛噗嗤笑了出來，輕輕地掐了香草一把笑道：“你這可真得罪不起呢！你沒瞧見嗎？剛纔你說娘那話把人家廖慶嚇住了！”

“喲喲喲，人家廖慶？爲啥不說我們家廖慶呢？”

“還說還說！”“沒我出主意，你能給他研墨嗎？回家後，多多練習練習研墨才行！一會兒我給你買幾副墨硯！”“我爲啥要練習研墨呀？”香辛掩笑道。

“你明明曉得還問我呀？你是不好意思罷了！要是往後你們了，那才子夜讀，紅袖研墨，喲喲喲，想想我都覺得跟畫似的！”

“莫笑話我了，趕去衙門找張牢頭吧！找了張衙役，去看看爹和兩個哥哥。我這還是頭一遭去見他們呢！”

香草忽然輕嘆了一口氣，慨道：“單是兒去見有啥意思呢？要是能把那秀才婿一塊兒帶去，那我爹不曉得會高興啥樣兒呢！”“又來了又來了！”

兩姐妹有說有笑地到了衙門口，找了張牢頭。張牢頭借了狀子說：“你只管放心，這狀子我會親自遞上去的。”

香草微笑道：“多謝您了！這些日子勞煩您照顧我父兄了，我姨夫時常惦記著您，說得空一定來城裡找您喝酒聊天呢！”“他趕來，我好長時間沒跟人喝個痛快了！”“好，我回去一定轉告姨夫。對了，剛纔我路過你岳母雜貨鋪子時瞧見好些東西都不錯，所以就買了些，隨便放了些東西在那兒，您記得去看看！”張牢頭心知肚明，含笑說道：“好，多謝了！快去看你爹和兩個哥哥吧！”

香草領著香辛來到了大牢裡。香辛見著香附就下跪磕頭，把香附嚇了一跳。香草笑道：“爹，您就著吧！這是該您的。娘替您收了一個好兒呢！”“啥？真的呀？辛寡婦了我兒啦？”香附一臉驚喜地問道。

“自然是真的了！如今已經改名兒香辛了，了我們香家的譜兒。”

香附喜出外，忙說道：“這是好事啊！可是，辛兒啊，你瞧爹沒啥東西給你的。往後出了牢籠子，爹給你補上！”

香辛笑道：“娘都給齊了，爹就不必再給了。爹在牢裡呆著好好的，那就是最好了！”

香誠香實都笑了起來。這牢裡有人笑得如此開心，隔壁那坐牢的忍不住嘆了一句說道：“香老頭啊，你真福氣呀！我可真是羨慕你呢！每次兒來準有好事，自打那孫牢頭走了之後，新上任的張牢頭待你客氣多了，時常還招呼你些酒菜，我們哪裡去去呢？不過是孤獨老死罷了！”

香草好奇地問了一句：“這位大叔，你是因啥事被關進來的？”“左右不過是跟人打了架，人冤告了一狀，跟你爹他們差不多的。”

“爲了啥事啊？”“唉……說起來就話長了！可惜我兒子沒在眼前，要是我兒子在，必定那些孫子吃不了兜著走！”那老頭越說越激，甚至咳嗽了起來。

香附忙勸道：“耐著子，等著你兒子回來，自然會爲你討回公道的。你子不好，千萬要珍重些。”“嗯，是啊，我得留著命等我兒子回來呢！”香草好奇地問道：“您兒子是做啥的？往哪兒去了？”那老頭說：“我兒子是跑馬幫的，開春就去了，至今還沒回來呢！家裡就剩下我們兩爺子了，他一走，我便沒個依靠，只能給人冤了進來。”

香草安道：“您也莫太著急了。那回來晚的指不定弄了啥好東西回來販賣呢！等您兒子回來了，他肯定能把您弄出去。”“借你吉言吧！”老頭勉強地笑了兩下。

出了大牢已經是午時了，香草和香辛打算去附近飯館裡吃東西，然後去祥玉軒取頭面。從候溫樓經過時，香草忍不住往裡瞟了一眼，發現客人也沒幾個，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因爲天氣太熱了？

香辛不失時機地笑話道：“還沒做老闆娘呢，就起這份子心來了！”

“姐，你是報復我來著吧？”香草轉頭笑道，“你瞧著，我回去一準把你和廖慶的事鬧得全家都曉得！”。

“你敢？胡說了，人家廖慶待我沒那啥意思！老闆娘，要進去嚐嚐嗎？”“算了，上次來過兩回，改去別家吧！”

兩人找個飯館草草吃了一頓飯，然後去了祥玉軒。誰想到祥玉軒居然大門閉，好幾個人都圍在門口呢！

“哇，不會攜款私逃了吧？我的珍珠頭面呢？”香草上前去向旁人問道，“這是咋回事啊？”那人說：“我在這兒打了一對鐲子，還等著今天來取呢！誰想到上午還好好地開著，下午便關了門，是啥道理啊？”

“有人在裡面嗎？”香草跑到門口四下張了幾眼，發現裡面的東西都還在，不像是忽然逃跑了。

這時，約看見幾個人從二樓上走了下來。跟在後面一直彎腰懇求的好像就是掌櫃的。忽然想起上次蔣見金來收鋪子的事，莫非這次掌櫃的已經招架不住了？

大門忽地就開了，香草忙退到了一邊。果然，蔣見金神氣活現地從裡面走了出來，對圍觀的人說：“這祥玉軒結業了，往後改金雀樓。你們有啥東西沒要回來的，只管找這家掌櫃的！我話可說清楚了，你們要是沒能要回來自己的東西，往後可不許上我這金雀樓來鬧事！”他說完領著兩個夥計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