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家雖然新來了不孩子，每天忙碌的節奏卻並沒有因爲他們的到來而變慢，反而是因爲多了不人吃飯，衆人的日子過得越發忙碌了。

有事可忙的時候，日子總是過得飛快，這不，下雨的時候，翠兒家還有好些晾曬到一半卻沒來得及炒制的茶青，翠兒安置完了這些新來的孩子，再去看茶青的時候，發現這些茶青已經發酵了棕紅。

“這麼十幾大筐的茶青，要是都扔了，實在是太可惜了。”翠兒蹲在炒茶房裡頭，捻查看著手中各異的茶青，眉頭微微皺著，呼吸之間聞到的多是黴爛的腐朽味道，顯然是屋子裡頭大部分的茶青已經壞掉了。

這已經壞掉的茶青，葉子一就碎爛了，還散發著陣陣的怪味兒，別說是炒好茶了，就連這裝茶青的笸籮簍子什麼的，恐怕都染上了黴味兒不能用了，翠兒皺著眉頭，顯然對於這樣的損失有些始料未及。

外頭太很大，翠兒的心中卻一片霾，站在炒茶室的最裡頭，手裡頭著那茶青，眉頭越皺越。

在翠兒心中每一斤茶青可都是十分寶貴的，這不是關係到自己一家生計的東西，也是翠兒心裡頭極其喜的一件事兒。要不是當初那雨下得太急太大，茶青又沒晾曬完全沒有乾，翠兒早就冒著雨把茶青給炒出來了，哪裡能等到這個時候來看這些發黴的茶青？

翠兒嘆息著將茶青湊近了鼻子聞聞看，原本想著要是這茶青沒有極度酸腐的話，許是還能用，但撲鼻而來的黴味兒，讓翠兒的心越發低落了幾分，自己手上抓著的這把棕紅的茶青，是徹底爛掉了。

翠兒嘆息著，頗有些無奈的將手裡頭的茶青扔回到筐裡頭，自家畢竟又來了柴進一家還有六個小包子，就算他們再怎麼不能吃，一天三斤糧也是跑不掉的，日積月累下來，這筆花銷也是不，如今又損失了這麼一大批的茶青，實在是太讓人心疼了。

“夫人，這茶青，還能用麼？”翠兒在炒茶室看茶青的時候，一個弱弱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翠兒轉頭一看，是那惠雅的學徒，秀氣的眉微微皺著，顯然十分擔心自家的況。

“是惠雅呀，你進來吧。”翠兒站起來，往門口走了兩步，深吸了一口氣，收拾好自己略有些煩躁的心。看著怯怯的往屋裡頭走的惠雅，翠兒敏的發現，惠雅原本暗沉蠟黃的臉，似乎因爲最近這些日子吃的不錯的緣故，變得白皙了些。

就在翠兒想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剛纔深呼吸的時候聞到的茶青味道，不是腐敗的黴爛的或者是酸苦的味道，竟比平日裡頭的茶青還香，不僅更加醇厚一些，似乎還去了味兒似的。

翠兒的眼睛一亮，這茶青的味道實在是太過迷人，如果可以將帶著這樣香氣的茶青炒製茶葉，不說可以增加茶葉的品質，至不會把茶葉的品質降低了！

想到有可能能挽回損失，並且創造出一種新茶出來，翠兒的心裡頭火熱火熱的，當下抓著自己面前幾個笸籮裡頭的茶青，放在鼻子底下輕輕嗅起來。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翠兒抓了好幾把茶青一一嗅過，這些茶青在更加通風的地方存放著，雖然沒有發黴變質，卻也都不是剛纔的味道。但翠兒不會放棄，只要散發著剛纔那種香味兒的茶青還在這屋子裡頭，翠兒就能把找出來。

“夫人，你在找什麼？”黑瘦的小丫頭惠雅走進來，看到的就是翠兒雙眼發亮的在屋子裡頭的茶青堆裡頭尋找著什麼，屋子裡頭好大的一發黴的味道，讓惠雅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

但，看著夫人毫不難的樣子，惠雅強忍下奪門而出的衝，走進了屋子裡頭，學著翠兒的樣子，抓起一把茶青，放在鼻子底下輕輕嗅了下。

唔……惠雅原本就輕輕皺著的小眉頭，如今皺的死，茶香惠雅喜歡的，也漸漸的不覺得曬茶之類的活計有多辛苦了，但這黴味兒酸味兒重的很的茶青，卻讓人有種作嘔的衝。

惠雅看向翠兒，這麼難聞的東西，怎麼夫人聞得這麼起勁兒？

“惠雅，你看我做什麼？”翠兒發現了惠雅疑的小眼神兒，笑了笑，對著惠雅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這又黴又酸的茶青，我還聞的起勁兒，我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

惠雅愣愣的看著翠兒，自己的心思竟是這麼明顯的寫在臉上，被人一看就看清楚了麼？

“惠雅，你別覺得奇怪，我剛纔在這一陣酸黴的氣味當中，聞到了一不一樣的味道。那味道十分清冽甘，如果是這一堆茶青中某一筐中散發出來的味道，那麼這茶青絕對可以做出更加香濃的茶葉來……”翠兒對著一臉呆愣的惠雅說道，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翠兒總覺得惠雅跟旁的學徒是不同的，在平日裡相的時候，便會不自覺的多講一些。

“如果，在這麼一屋子裡頭黴爛的茶青裡頭，找到了一筐味道獨特的茶青來，那麼這一屋子的茶青，便沒有白費，我現在所做的，就是去蕪存菁的過程。”翠兒一邊繼續輕嗅著茶青，一邊對惠雅說道，然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微微笑了一下。

“惠雅，你可知道去蕪存菁？這蕪是指雜草，而菁則是韭菜花，要把韭菜地裡頭的雜草拔掉，留下韭菜花，這詞兒還是從咱們種田的道理裡頭來的呢。”翠兒的臉上帶著笑，手上的作卻一點兒也不慢，一點點的順著笸籮找過去，很快就發現了那味道獨特的所在。

“就是這兒了！”翠兒手裡頭捧著的，是一捧墨綠的茶青，那散發著濃郁香氣，卻又沒有酸黴氣味的茶青，捧在翠兒手裡，讓翠兒從心裡到眼中都亮了起來。

這時候，惠雅還在回味著翠兒說的去蕪存菁，想著自己的前世今生，惠雅的心中猛地有些了悟，聽到翠兒欣喜的驚呼，轉過頭來看過去，只見翠兒激欣喜的捧著一捧濃綠的茶青，彷彿得到了天下最珍貴的寶貝一般。

惠雅湊到翠兒跟前，輕輕的低下頭去，聞了聞翠兒手中的茶青的味道，只覺得那香氣與周遭的黴爛氣息截然不同，簡單清冽卻又有著溫和的甜味道，讓人忍不住覺得心中一甜。

“即便是一堆黴爛的茶青，只要有心，也可以從中找到最爲好的味道……”惠雅喃喃自語，只覺得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打開了，彷彿雨後初綻的，將心中灰暗的緒照亮。

“惠雅，你在說什麼？”翠兒顧著品味這難得的香氣，沒有聽清楚惠雅說了什麼，轉過頭來問的時候，卻見惠雅原本黑乎乎的小臉兒上，竟然像是閃著似的。

“沒，沒什麼，夫人！恭喜夫人，找到了這麼香的茶青！”惠雅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忙不迭的對翠兒說道，因爲思路轉的太過突然，臉上的彩還沒有褪去，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日裡頭灰突突的樣子竟漂亮了不。

“惠雅，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大了，會是個人呢？”翠兒看著惠雅的小臉兒，那細緻的眉眼此刻看起來清秀有餘麗不足，但如果假以時日，這小小的孩子長大了的話，許是會有驚人的貌也說不一定。

“夫人……”惠雅聽到這話，心中驚訝得竟是掩飾不住，自己這時年紀還小，夫人怎麼能看得出來？

“惠雅，有句話你現在可能還不能理解，但夫人我要告訴你，你若是能記在心裡，許是對你的以後有所幫助。”翠兒擡頭看了看外面，見沒有閒雜人等在走，這才繼續說道，“人，在擁有地位的時候，貌是資本，但如果只有貌卻沒有可以依仗的勢力，那貌許是會害了自己的。”

“夫人……”惠雅的眼睛微微溼潤，翠兒的話彷彿擊中了心裡頭最的地方，讓惠雅哽咽著幾乎不能言語。

“惠雅，向前看吧，不管經歷了什麼，只要還有未來，什麼都不可怕！”翠兒手中捧著茶青，輕輕嗅著，“就好像這茶青一樣，即使十來筐的茶青，就只有這麼一筐的味道甘醇正，但只要有了這一筐茶青，假以時日便能索出最適合這茶青的製法，這便又是一種好茶。”

翠兒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跟惠雅說這些，但說出這些以後，翠兒的心中便彷彿放鬆了似的，對著惠雅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將茶青放到了筐裡，然後從賬房取出了紙筆，詳細的記錄下了這茶青的位置，乾溼程度還有附近茶青的況。

看著翠兒認真忙碌的模樣，惠雅只覺得自己的前路似乎不再那麼迷茫，如果……如果自己也可以認真的過下去，細心的發現生活中的好，努力的經營自己的日子，是不是也可以像夫人這樣，把自己的人生去蕪存菁，就彷彿是這甘卻淪於腐爛之中的茶青一樣，被人發掘並喜呢？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