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季將葯碗從杜娘子的手中接過，然後故意問徐氏一句：「徐夫人可要給侯爺喂葯？」

徐氏眉頭一皺，以為小四季是想將下毒一事與扯上關係，那當然不能答應啊！於是徐氏不假思索地說：「不用，你來吧，你年紀小，作謹慎。」

這話含深意。

小四季笑笑，並未強求，只道：「好。」

在寧瑞和徐氏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里，是杜娘子和衛侯在聽到徐氏拒絕葯碗后，雙雙好看許多的臉。

看來……徐氏還是不敢對衛侯下毒害命的哦？

小四季端著湯藥碗，乖順地給衛侯喂葯，半邊都著不控制的衛侯喝起葯來，很是狼狽艱難，喝一口半口，脖子上還得系塊布兜著。

一碗葯喂完，衛侯像是了什麼刑似的，呼氣。

徐氏和寧瑞目晦又迫切地盯著衛侯，直到衛侯漸漸平復被杜娘子扶著躺下，也沒等到衛侯出什麼事兒。

從徐氏眼中出的質問之意投向小四季，小四季很平靜，看在徐氏眼裏倒有子竹在、不急不緩的味道。

……

「大小姐，這是旁邊這家玉鋪的圖冊，您看看。」

晴音從車外遞進來一本畫集，邊還站著玉鋪的掌柜，掌柜頗為激討好地為馬車裏的傅大小姐補充道：「畫冊上的是最緻的款式，雖然好，但畢竟不算獨特。小店近日了幾樣新款，若傅大小姐您看不上畫冊里的，也可賞臉挪步鋪一觀。」

天吶天吶天吶！今兒是撞了哪路的神仙，竟能巧遇傅大小姐的馬車停在自家鋪子前。若是傅大小姐能進他的鋪子裏轉一轉，想必日後一定日進斗金、財源滾滾！

相府的馬車停在從皇宮出來前去衛侯府的必經之路上，傅思瀅坐在馬車裏，閑來無事，看到街邊各種鋪子很多，就讓晴音下車去給尋幾家圖冊來看。

畢竟，心底……也算是一直惦記著一個事兒吧。

相府的馬車不張揚，但有點眼力的人都能認出來。玉鋪掌柜認出是相府的馬車，尚且平靜，等聽到進鋪子索要畫冊的晴音說「我家大小姐要……」，立刻激得渾發抖！

聽到車外的玉鋪的掌柜知道自己的份，傅思瀅冷淡地吩咐道：「我且先看看，你別張揚。」

「是、是！」

晴音又對掌柜說：「你回你鋪子裏去吧，我家大小姐有想要的，會說的。」

掌柜的不是很想走：「無妨無妨，小人在這裏候著。」

「讓你走你就走吧。」晴音面帶笑意，口氣卻不是那麼親和。

掌柜面一僵，意識到自己這麼近守在相府的馬車旁邊，有些唐突了，趕忙點頭拱手，向後退去：「好、好，傅大小姐有需要，隨時吩咐小人。」

馬車裏，傅思瀅一邊看圖冊，一邊想著連王和衛蘭靈的事。隔著一道車簾坐在外面的孫丹詢問：「大小姐，您之前不是說連王懇求皇上寬恕衛蘭靈的恩準，不會這麼快下達嗎，怎麼眼下又擔心地守在這路邊？」

「皇上的聖旨三五日也不會下達，但並不意味著連王不會早早前來看衛蘭靈。一旦連王來看了衛蘭靈，自然得對衛侯叮囑不得再欺辱衛蘭靈，所以我得防著點啊。」

車外，靜默片刻，孫丹起車簾探進頭來，悄聲問：「屬下一直想問您，您為什麼覺得連王會救衛蘭靈？連王連夜趕去前去石西挽救了一樁礦難，所以就要救衛蘭靈嗎？難道是衛蘭靈告訴他會生礦難的？」

聞言，傅思瀅將手中圖冊一合，瞧著孫丹，垂眸，微微蹙眉：「我覺得是這樣。」

儘管傅思瀅顧念，沒有將衛蘭靈是重生之人的份告訴給旁的任何一個人，但孫丹據這幾日得到的消息和傅思瀅的應對，已足夠判斷出和傅思瀅所想一樣的猜測。既然如此，傅思瀅也只好解釋自己同樣是猜測的。

孫丹不疑有他，畢竟自己所知與大小姐所知消息都是一樣的，產生同樣的猜測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衛蘭靈怎麼會知道石西要發生礦難呢？還知道是連王名下的煤礦？」孫丹面不可思議的神，「且不談的份，是自打獄就幾乎與外界隔離，如今更是每天困守在衛侯府外，寸步難行，怎麼可能會知道石西有礦難？」

傅思瀅搖頭，表示自己也猜不到原因。

「難道是清伊打探的消息？」孫丹忽而眉頭一皺，面生驚，「可這麼大的消息，清伊不會不讓潤伊轉給您呀，除非是生出反心！」

見孫丹由於無從猜測，已經懷疑到清伊的忠心上，傅思瀅只好出言安道：「我相信清伊，何況之前清伊有對潤伊說過，衛蘭靈那兩日做事將瞞得死死的，實在是無從打探。你別猜了，過會兒連王肯定要去衛侯府看衛蘭靈，我就在這路上將他攔下，好好套一套他的話。」

「嗯。」

由於石西發生的事有驚無險，所以儘管連王立刻趕回皇城宮面聖稟報，但並未耗費多時辰。連王對皇上以及所有人的解釋都是自己夢到礦難發生，驚醒后難以安寧，所以才連夜趕去石西親自一探究竟，為保心安。

夢中預警的確是個好理由。

眼看連王依然余驚未消，皇上自然相信，也對此表示這是祖宗保佑，避免了無辜的煤工喪命。連王沒了事兒，皇上還要責令派遣員負責對石西所有礦難的設施搭建進行嚴查督建。

一出重方殿，著藍天白雲，儘管冬風寒涼，連王的心頭卻由冷到熱，彷彿去黃泉路上走過一遭，又重新活了過來。

「本王真的是重新活了一次啊……」

正當連王悠悠慨，方才也在殿中與皇上一同聽慕王回稟的慕王，無聲地在連王後站定，低沉的聲音瞬間有將連王心頭的火熱給撲滅。

「你這次還真是神仙保佑。」

漠蒼嵐神淡淡，看向連王。

連王嗖地回頭，表尷尬複雜地看向慕王，乾笑：「九哥。呵呵呵呵，是啊，神仙保佑，要不然這死上十幾個人，我可沒法給皇上待。」

說起來慨，心中也是慨，沒想到衛蘭靈那個毒婦說的竟然是真的，他名下的煤礦真的有大難！

如果沒有衛蘭靈告知給他，他現在得急死！

那種罪惡滔天的毒婦，就因為去過一次鬼門關，便能獲得未卜先知這種天大的能力？也太值了吧？！

就在連王想法萬千之時，漠蒼嵐冷不丁一句話，激得連王渾發僵。

漠蒼嵐抬步前行，與連王肩而過之時，冷淡地道：「不管是夢中預警還是貴人相助，你能逢兇化吉，就是大幸。日後好好做事吧，別糊塗了。」

盯著九哥離去的背影，連王生出一後背的冷汗。

九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要說、說……貴人相……助？

連王臉上的神變了再變，想到慕王統管皇城防守，想到慕王府的暗衛遍佈全大昌，想到皇室中人的一舉一全部在慕王的監視之下，想到……

娘的，難不他和衛蘭靈見面的事兒，九哥也知道？！

連王懷著一肚子的疑，心忐忑不安地離開皇宮。出了宮，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看衛蘭靈。

這次多虧了衛蘭靈。

經此一事，連王對衛蘭靈所說的未卜先知的本事，說也是將信將疑。衛蘭靈再毒，有這種本事，那就不能任由衛蘭靈遭難。人萬一死了，他以後命中再有災禍，可怎麼躲？

連王出宮的消息很快就傳傅思瀅的耳中。

「大小姐，連王已經朝咱們這個方向過來了。」

「哦，好。」

傅思瀅收起圖冊，遞到車外，對晴音吩咐道：「隨便挑兩樣買下吧，留著當隨手禮用就好。」

「是。」晴音接過圖冊，知道這是大小姐敷衍地在玉鋪買兩件東西，為了不落空給掌柜難堪。

等晴音買回來東西，連王的馬車也到了同一條路上。相府的馬車起車，像蝸牛拉著似的，緩緩而行，正正好擋在連王的馬車前面。

這條路並不能容下兩輛馬車并行，連王的馬車被相府的馬車擋住，車夫自然報給自家王爺：「王爺，前面的馬車太慢了，好像是相府的馬車。」

「相府的？」連王一怔，瞬間想到要救衛蘭靈，無疑於是給相府添堵，九九會惹傅思瀅生氣，連王重重嘆氣，這真是難辦！

自言自語地嘀咕一句：「這也太巧了，這就遇上？還真是無巧不書。唉！」

先被慕王暗有所指的話驚嚇驚嚇，再被相府的馬車擋路，連王撓撓頭，最後打發下人去問問前面相府的馬車裏坐著誰，在幹什麼呢磨磨嘰嘰不走。

連王府的下人來到相府的馬車前，一問得知是傅大小姐在馬車裏，趕忙笑問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怎麼車行不？

孫丹嘆氣：「這馬兒好像是沒吃飽，不願意拉車。我家大小姐不捨得讓我狠狠鞭笞它，於是就只能在這兒堵著路了。」

這時，傅思瀅的問話從馬車裏傳出：「怎麼，後面可是跟著連王爺，我堵了連王爺的道兒？」

連王府下人趕忙恭敬回話：「奴才見過傅大小姐。我家連王爺的確正乘車跟在您的車後面，王爺掛心您的車是不是遇到麻煩了，就派奴才來問問。您不急，奴才這就去給主子回話。」

「唉，有勞你了。告訴你家王爺，我這車一時半會兒是挪不開了，他若是有急事，只能勞他改道了。」

「是，是。」

滿皇城也就傅思瀅這麼一個家小姐，敢讓當朝王爺改道的。

連王聽到回稟，想了想，最後下車，整整冠直朝相府的馬車前頭而去。

「傅大小姐，許久未見。」

聽到車外傳來連王的聲音，傅思瀅掀開車簾，對車外面疲憊的連王笑：「果然是連王爺。只是多日不見，連王爺您的臉看起來可不是很好呢，可是為皇上做事給累著了？」

連王苦笑：「本王可沒有本事達到為皇上做事累到的地步，只是這兩日遇到一樁要命事，著實費心費力。」

「哦？」

看看給相府拉馬車的馬兒那一副「老子今天不想上朝」的模樣，連王手往路邊一指：「傅大小姐，貴府的馬拉不車，就彆強拉了，讓它找個地方吃吃草料吧。正巧本王也有事兒想和你商量商量。不知傅大小姐眼下可有空，咱們坐下來聊聊？」

傅思瀅看看馬兒，想了想，齒而笑：「好呀。」

……

衛侯服過葯后，靠在床頭，出神似的楞一會兒，似是困了，眼皮漸漸耷拉下去。

很安穩。

見之，杜娘子回頭看向徐氏和寧瑞，再次請二人離開：「侯爺現在要休息了，你二人還留著有什麼事兒嗎？」

徐氏默不作聲，寧瑞則眼珠子一轉，厚臉皮上前：「我想和我爹說說話，要你管？要走也該是你走吧！」

呵。

杜娘子怒瞥寧瑞一眼，點頭：「好，那我走。」

小四季和冬兒見之，雙雙起：「妾不打擾爺與侯爺說話，先退下。」

一看這三人都要走，徐氏眉目一皺：「不能走，你們得留下！」

「你要和爺與侯爺說話，為什麼我們要留下？」杜娘子皺眉。

聞言，徐氏，神有一瞬間的不好看。不讓杜娘子三個人離開，自然是為了防止衛侯毒發，只有徐氏和寧瑞留在屋子裏，說不清啊。

就在徐氏還在想著該怎麼解釋時，突然，衛侯發出吭哧吭哧的響，像是有一口老痰卡在咽造的呼吸困難一般，咔咔的。這麼一來，看起來更眼歪斜。

徐氏一驚，這是毒發了？

看向小四季，小四季的角噙著一的笑，對徐氏幾不可見地微微頷首，頓時，徐氏渾一凜，滿冷汗又僵。

真的是……毒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