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話很慢,一個字一個字都清晰至極,沉甸甸地往傅思瀅的耳朵里鑽。
傅思瀅的腰背不由地弓起,沉沉點一下頭。
「他等得太久了,能等得的日子也……」
一時語塞,皇上緩一下,繼續道:「所以這一次,除了蒼嵐之外,不管誰有多忙、忙得會不會累死,朕都不在乎。必須要萬無一失!必須,要有一個好結果!」
「……」
明明是很鄭重的警告,可這兩句愣是讓傅思瀅的心頭倏地發酸發疼,眼中也即刻生出淚來。
見緒變化,皇上長長緩緩地舒口氣,鬆緩語氣:「朕知道,忽然讓你主事造勢,是很給你力的,但,希你看在你以後會是慕王府主人、會是蒼嵐賢助的份上,務必承擔起這份力與重任,將事做好。幫幫他,嗯?」
傅思瀅不知何時已經咬了牙齒,著茶杯的手骨節也得發白。
難以忍地呼口氣,頭愈發低垂,從嗓子眼裡憋出一個音:「嗯。」
突然,叮囑的皇上沉沉嘆口氣,本是諄諄教誨般的語氣變得沉重:「不,不是幫他……」
「朕所有的國策推行都離不開他,他除了是朕的親兄弟以外,更是朕的左膀右臂,是朕的手中刀、手中盾,是朕最親近的人。所以朕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幫朕自己!因為,朕離不開他。」
「而你呢,傅思瀅?」
傅思瀅攥手心,無言。
「如果你離得開他,那你是在幫他,而如果你和朕一樣離不開他,你便是在幫你自己!幫別人的心,和幫自己的心,不一樣啊。」
這般心之語聽耳中,傅思瀅緩緩抬頭,凝重的眼神進皇上的眼目中。
的目有著說不出的複雜,本就亮明澈的雙目因為沾著一些淚意,更顯弱,惹人憐惜,而皺的眉頭又顯出是那樣得心頭沉重。
皇上偏頭,避開的目,看向窗外滿園梅花。
順著皇上的目,傅思瀅同樣看向窗外,看到白傾羽的影踏沁梅苑,一點一點靠近。
皇上是在幫自己,那呢?
是在幫自己,還是在幫漠蒼嵐?
對於來說,漠蒼嵐是否重要到讓如此思慮?一個在心中,剩不過兩年壽命的人。
一時間,傅思瀅竟記不起前世此時,有沒有北夏來使這番重要的事了。許是有,並不關注在意,或者是沒有鬧出太大的靜;又也許,是便沒有。
可為什麼會沒有呢?
相信眼前的皇上對漠蒼嵐的關是無比真摯的,皇上是真的願意舉國之力換取漠蒼嵐的魄康健,所以為什麼,前世的漠蒼嵐會在一年多之後就毒發亡?
可不信漠蒼嵐真的是因為主退婚而被氣死的。
難道是因為等得太久,沒有等到嗎……
直到白傾羽及至閣外窗前三丈,傅思瀅的回應終於悠悠響起:「我也希……有一個好結果。」
聞言,皇上側首看,眼眸起。
傅思瀅坦坦地對視皇上的目,面無表。
白傾羽在看到傅思瀅的時候,是眼神帶著一點迷惘飄渺著窗外梅林的,好得像一幅畫。
窗框框出一副人臨窗賞景圖,讓人一時忘記天冷。
由於殿閣窗戶大開,也不需董公公通稟,白傾羽臨窗拜見:「臣白傾羽,參見皇上。」
皇上收回凝視傅思瀅的目,沖白傾羽點點頭:「進來吧。」
不用片刻,三人圍坐窗邊,一人一杯熱茶。
白傾羽近來宮裡宮外走頻繁,自然早有聽聞傅思瀅要招募教習護衛的消息,現下又聽皇上有意支持傅思瀅造勢大辦,並且讓他協助,他當即一口應下,沒有半點為難推辭。
儘管方才被皇上說白傾羽,傅思瀅還是表達了歉意和謝意:「知你近來忙碌,還給你添,實在抱歉。」
白傾羽依舊是君子大氣風範,搖頭:「不,你是幫了我,否則我倒想不出該如何才能造勢鎮住北夏人,完皇上給我的任務。」
二人對視一眼,知道對方都諒人,彼此不再多說客套。
又提了一些要求后,皇上起:「朕還有事要忙,你們若是想繼續商議,就在此談話,若是不想,等出宮后你二人再尋機會私下相商。總之沒幾天了,朕不準你們出子、出笑話。」
傅思瀅和白傾羽雙雙起相送:「是。」
恭送皇上一直到沁梅苑外,等皇上走後,傅思瀅問白傾羽:「你宮面聖,定然還有要事稟報皇上,要不然咱們宮外再聚?」
白傾羽點頭:「好,那我先將相府需要搜尋的消息和規劃給你羅列下來,你回家之後可以立即命人安排。」
「多謝。」
二人回去殿閣,白傾羽提筆寫下銘記之事。
看著他寫,傅思瀅喝口溫茶,潤潤嗓子,漫不經心地悠悠問道:「有一件事我早想告訴你,但一直沒和你遇到,再加上我心中也沒有確定,就拖著沒說。」
白傾羽寫著字,問:「什麼事兒?」
端著茶杯坐到一旁,傅思瀅想了想,決定不自做猜測,只講述事實:「我前些日子去開封城時,遇到了一位帶著小兒子的夫人,說母家姓曹,我便稱呼為『曹夫人』。」
見白傾羽毫無反應,傅思瀅微蹙眉頭,繼續說:「我聽的口音不似咱們大昌人,但自稱本是大昌人,只是久居異鄉,所以口音有些變化。而之後又說是異國人,所以的份我並不能辯清,只能據帶著的丫頭嬤嬤看出,是位高門之婦,養尊優、家世不凡。」
說了一堆聽起來很無聊的話,白傾羽輕應一聲回應,表示在聽:「嗯。」
於是,傅思瀅,吐出一句:「而這位曹夫人之所以帶著子來至大昌,目的,是為了尋找失散多年的長子。」
這句話一出,白傾羽寫字的手頓時停在紙上,筆尖的墨滲紙張,形一個黑點。
他扭頭,驚詫地看向傅思瀅,無言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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