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被傅思瀅如此不客氣地駁斥，傅老夫人氣得面青紅：「你爹尚且不敢在我面前說本家手不得相府做事，你哪裡來的膽子如此放肆！」

「所謂法理人，我爹不敢推拒是顧忌人，可今日有府尹在此，又是丟了幾萬兩銀子的案，這會兒了老夫人您還不講法理，要講人？呵呵，您這是把府尹大人往徇私枉法的火坑裡推呀？」

被突然點到的府尹立刻張接話，嚴肅表態：「此案事關重大，本只講法理不講人，還傅老夫人諒！」

傅老夫人面容惱怒，盯著傅思瀅的雙眼都像是在冒火。

「講法理的話，大人，晚輩為大人梳理一下事經過，可好？」

「你說。」

「我家中無論是父親母親，還是我，都早在中秋之時便告知給本家所有人，這座小院子已經轉賣。契約上也明明白白寫著，定契之日早在中秋之前。」

府尹再看一眼契約，點頭：「不錯。」

傅思瀅頷首，繼續道：「前不久，胡家兄妹因為謀生遷居皇城，住此宅，搬當天也是當著本家人的面堂堂正正住的，那時，本家沒有一人有所質問。我家對本家表現出的，一直是宅院早已賣出的堅定態度，未曾有過半點曖昧不妥的貓膩言行，所以對於本家來說，明知這宅子已經賣出，還憑什麼再繼續過問？」

順著傅思瀅的疑問，府尹看向傅老夫人。是啊，憑什麼呢？

不管這宅子的所屬在府有沒有變更，對於本家來說理應是變更過的。都是胡家的宅子了，本家為什麼還盯著？

傅老夫人黑著臉：「我、我們也是怕老大一家被騙啊！自家人……」

不等傅老夫人說完，傅思瀅立刻打斷「自家人如何如何」的話語，跟著道：「由此引申出另外一個問題，本家是怎麼發現府沒有變更宅院所屬記錄的？老夫人，是房屋司的大人親自登門告知給您的嗎？」

傅老夫人頓時語塞。

這自然不可能。就算是有，本家也不可能當眾承認，府尹更不會允許本家承認，因為這是員的職行為！房屋司的管事員一定會被追責懲！

見傅老夫人默不吭聲，傅思瀅輕輕一笑，放過這個會讓府尹都張的問題，道：「就算是老夫人巧得知的，那怎麼半句也不來我家詢問，直接就讓我二嬸嬸帶人搶佔了院子呢？真講法理，這院子是我爹的，和本家沒有半點關係，本家一聲不吭地搶了去，也是明搶豪奪，解釋不過去吧？」

在傅思瀅的步步問下，傅老夫人的眉頭越皺越深，看著的目也越來越沉。

傅思瀅對老夫人輕一笑，神沒有半點懼意，看向眼神不斷變換的府尹，知道府尹心中在不斷地拿輕重，也不強，溫和地問一聲：「大人，您清楚我爹的為人，他不會做出假賣或者給人下套的惡劣事，何況這契約上還有他的私章和他親筆寫下的名字，他怎會如此犯傻地和自己本家聯合起來坑害別人。」

府尹點頭：「相爺的為人，自然不容置疑。」

既然傅宰相的為人不容置疑，那就必定有其他人的為人要很懷疑了。

得到傅思瀅的眼神暗示，胡斐擺出一副相信了相府的模樣，盯著傅老夫人和張氏，怪氣地來了一句：「當日我們住時，你們半句疑問都沒有，想來是這幾日清楚我家的底細了，所以才生出了今日這麼一出？看來我家慘遭此難，是命中注定躲不過的。那個所謂的江洋大盜恐怕也不是別人，說不定眼下就躲在那扇隔門之後的府里！」

話音剛落是，傅思瀅倒吸一口冷氣，出吃驚神，驚疑地瞥向傅老夫人，眼尾輕抬，滿含質疑。

「信口雌黃！」傅老夫人怒得直敲手中拐杖，「我傅家幾代門楣，怎麼會做出這種惡事！你不要口噴人、信口開河！」

「哼，我口噴人、信口開河？你們搶了我家的院子，丟了我家的東西，然後再推卸到相府頭上，最後自己把包袱甩得一乾二淨，背地裡說不定還賺了幾萬兩銀子，讓我如何不懷疑！」

聽過胡斐的話，傅思瀅裝模作樣地和母親私語幾句，然後一臉悲憤看著傅老夫人，話卻是對著府尹說：「大人，若是如此，我家也不得不懷疑本家的用意了！我就說嘛，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家已經賣出的院子？若是別有心思，那一切就都能解釋得通了，這是個天大的謀！要把我家和胡家一起坑害了！」

瞬間，場中形轉為二對一，相府和胡家憤怒至極地質問本家，令傅老夫人再次又驚又氣地眼前一黑，差點癱倒在地。

胡斐乘勝追擊：「反正我家丟失的幾萬兩銀子，就認定讓你傅府賠了。至於找什麼江洋大盜，你們至極找去，跟我家沒關係！」

傅思瀅也理直氣壯：「跟我相府更沒關係，別往我相府頭上潑髒水！」

說罷，氣呼呼一扭頭，對李氏說：「娘，咱們走！氣死我了！」

一見傅思瀅要走，府尹急忙趕幾步將人攔下：「6，您怎麼能走，這事兒整得一團麻的，本可怎麼判吶！」

「大人，您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傅思瀅聲音響亮得很，「你要是認為這事相府有從中做手腳，那您就判相府賠銀子，要是您認為相府清白，那該怎麼判更顯而易見！」

說到這裡，傅思瀅氣狠狠回頭再看一眼捂著額頭耷拉著眼皮看過來的傅老夫人，還有癱在地早已六神無主的張氏，氣恨加：「此案若是讓相府蒙了不白之冤，我便是告狀也要討個公道說法！」

「咳咳，」虛弱地咳兩聲，委屈可憐帶著哭音，「沒有這麼欺負人的，還是被自己的本家欺負！太過分了！」

說罷，傅思瀅拉住李氏，帶著丫頭婆子一幫人嘩啦啦離去。

該說的都已經說完，府尹心中有數，本家人心中更有數，再留下去反而顯得意圖不明，所以及時撤離為好。

登車之餘，餘瞥著如同時間靜止了一般的小宅院，傅思瀅冷漠地勾勾角。幾萬兩銀子，這一回本家不元氣大傷也不行了。

坐上回府的馬車，傅思瀅終於能放鬆下來心神。方才吵吵鬧鬧的，腦仁都疼。

正要閉眼瞇一會兒，餘一掃，發現母親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正義複雜的目觀察。

心中一抖，傅思瀅幽幽睜眼：「娘，您看什麼呢？」

李氏微微蹙眉，收回眼神，垂目，嘆了口氣，眉頭皺得更深。

傅思瀅估著娘親八是不知道該從何開口。娘親懷疑是計劃此案，但對於張氏會被抓個現形恐怕難以接。

也不急著向娘親解釋，讓娘親自己先捋順思緒，等回府再與娘親詳說。

由於是一大早前去的小宅院，在小宅院里吵嚷爭論了一通也沒用多時候，回府後才天大亮。傅思瀅又困又累，回了府便立刻去補覺。

李氏跟在傅思瀅後，著兒被晴音攙扶行走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猜也能猜到兒昨晚肯定沒睡好，正是因為這事而忙活了大半宿，還著了涼。

對於李氏來說，很欣很心酸，很心疼很愧疚。一大早府來人，李氏還被這事驚得六神無主，哪會料到這都是兒早已準備的計劃。

本家前幾日將胡家從小院子里趕走，胡家前來求助，李氏不僅當時沒有解決之法，在聽聞兒說自有辦法后，李氏便不用再多想，當真是拿兒當了主心骨。

等傅思瀅進了臥房裡屋歇息后，李氏立刻吩咐廚房熬薑湯熬藥做清淡的膳食，還接替了晴音的活兒，擰了溫熱的葛巾悄聲進屋照顧兒。

傅思瀅睡得昏昏沉沉，完全知不到外界的靜，李氏憐地兒的臉蛋，低頭落下一個心疼的愧疚的親吻。

兒的主意拿得越來越大，能做的事也越來越多，作為母親，不一定非要為兒的依靠，也可以為兒的「賢助」。

李氏做不到比兒會謀劃、會應對，但李氏能做到堅定地支持兒所做之事。因為相信自己教養出來的兒，是個品行賢良的好人，所做之事也都是為了這個家著想。

出去查看熬湯的時候，看見守在門口的孫丹在打哈欠，兩隻眼睛的芒不似平日里有神采。

「夫人。」

瞧著這樣的孫丹，李氏也有些心疼，沒好笑地說：「彆強撐著了，你也趕快去補覺吧。帶忙活了一晚上，真能胡鬧。」

傅思瀅分明一進屋就睡了，李氏說這話卻好似是什麼事都知道了。

孫丹神難為：「屬下不困，晚上再睡也不遲。」

「要是晚上再有什麼事兒呢？」李氏反問，在孫丹尷尬的神中，拍拍孫丹，「這會兒沒什麼事兒，就去休息吧。」

這時，留在府中補覺一個清早的潤伊過來，聽到李氏催促孫丹去休息，便加催促的一方。

「孫丹姐姐，你去睡吧，我在這裡守著！」

背對著李氏，潤伊沖孫丹挑眉賊笑。

作為新府的丫頭，還是原屬衛蘭靈的侍，潤伊方才當然沒能跟著傅思瀅去小宅院看熱鬧，是以得到了充足的休息。

見有潤伊頂位，孫丹便不再推拒，向夫人道了謝，離去回屋補眠。

孫丹一走，李氏神有些糾結複雜地看著潤伊，說：「你就在房門口守著，不要進屋去。」

知道宰相夫人對自己還有戒備，潤伊不多說，乖乖應是。

除了中途有被李氏喚醒服了薑湯和葯湯，傅思瀅這一覺直接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睡起一睜眼，滿肚子都是腸鳴咕咕，一肚子水，。

李氏在屋子裡的榻上倚靠著繡花，見兒醒來，噓寒問暖的，傅思瀅有些寵若驚。

「唔，好多了，就是鼻子還有點堵。」

「你睡著時，府尹派人來傳話，說了審案的結果。」

傅思瀅坐直：「哦？什麼？」

李氏輕嘆一聲：「當然是讓本家先賠償胡家丟失的錢財，整整六萬兩白銀，老夫人直接氣昏過去了。」

「誒，本家竟也願意賠嗎？們不過問六萬兩這個數目是不是真的？」

「當然質疑，但胡家有從錢莊取銀票的存。這事兒還得細查，需要時日。府的人得先去錢莊對證，再審查胡家兄妹取了銀票之後的所有花費，最後再到兄妹倆個居住過的地方里裡外外翻找一遍，確定胡家的六萬兩銀子是否是虛報。」

傅思瀅點頭：「嗯，還謹慎。」

李氏慨：「幸好是銀票，早晚要在錢莊兌取現銀，不難追查。如果真丟了六萬兩白銀，那才是找也沒法找，查也沒法查。像那些首飾，值多銀子，胡家和本家可掰扯不清了。但能討要回六萬兩銀票，胡家八也懶得再苛求那些首飾銀子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傅思瀅，腦袋：「若是現銀，也丟不了六萬兩，就是一千兩也抗都抗不走。」

慶幸昨晚沒有將幾萬兩銀票和首飾匣給胡家兄妹帶過去，否則等被找到就大事不妙了。

而手頭上的這幾萬兩銀票，萬萬不能再拿去錢莊兌換了。讓胡家兄妹命人帶回開封，請胡三爺找人把這些銀票作廢為好。

正琢磨著，忽而，聽到李氏輕輕問道：「思瀅，你說這六萬兩銀票和那匣子首飾，現在都在哪裡？」

傅思瀅眉梢一挑，抬頭看向母親。著母親謹慎試探詢問的神，沉默兩息，齒一笑：「娘，您跟我說話，用不著拐彎抹角的。」

說罷，瞥一眼房門。

李氏立刻起打發了晴音和守在外房門口的潤伊離遠點，然後關裡屋房門，坐回傅思瀅旁，沒好氣地握住傅思瀅的手：「娘還不是覺得你不願意讓娘知道得太多，這才問都不敢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