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你看王老嫗那個架勢，要是不賣掉一個丫頭，豈能善罷甘休？傅大小姐今天不買，王老嫗明天還是要把那丫頭賣到花樓去。那就是個黑了心的老虔婆！」

「也不知道那丫頭的姐姐以後可怎麼過活？妹妹已經離苦海，姐姐還得在地獄里掙扎。」

馬車在快駛城之時，拐一條僻靜的巷子，與早早溜走的三媽媽一行人匯合。

「三娘見過傅大小姐，給傅大小姐請安。」

三媽媽規矩極了，像是一位端莊優雅的大家夫人，好像這樣就能抹消掉幾日前在傅思瀅面前展過的形象。

傅思瀅應了一聲，但依然沒有下車，坐在馬車上。

倒是潤伊急匆匆地跳下馬車，要找三媽媽算賬：「三娘，我可是被你害慘了！你瞧瞧我這臉上，都破了相了！頭髮也不知道被王老嫗扯掉了多！」

三媽媽一副遇到冤家的發愁模樣，想要發飆，又顧忌傅大小姐在一旁，只能溫溫地安潤伊：「好了好了，是我對不起你，改日請你喝花酒呀。」

傅思瀅：……

如此特殊的賠禮嗎？真讓興趣呢。

潤伊額頭上的傷口的確是傷。潤伊可不會是苦吃委屈的子，如果換做是清伊被王老嫗掄起板凳砸，說不定真會被砸出個要留疤的傷。

說了兩句，三媽媽一瞪潤伊，揮手將人趕到一邊，然後提心弔膽地對著馬車道：「大小姐，不知今日行事您可還滿意？屬下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要是有哪裏疏忽沒有照顧到您，請您務必海涵。」

傅思瀅回應得很快，掀開車廂門簾子，探出小半個子，對三媽媽笑得親近溫和：「你做得好極了，我很滿意。這次真是多謝你，我不知道要如何回報你才好。」

這是三媽媽第一次見到傅大小姐，毫無防備中便被這位皇城中擁有鼎鼎大名的人驚艷得屏住呼吸，癡癡著，傻了一般說不出話。

花樓中流傳的艷聞頗多，對人花容月貌的描述也不知幾何，三媽媽以為自己早就看膩了人臉，眼下才驚愕得知，原來之前本不是看膩了人臉，而是就沒有看見過！

傅大小姐顯然心頗佳，大大的杏眼笑彎月牙，眼尾的得意風如同炎夏湖面上高高躍起的鯉魚魚尾，甩出過的水花，再帶著一小串彩虹的瑰麗。

瓣紅艷艷，角高高翹起，一張一合在說謝謝。

嗯？

謝謝？

傅大小姐在謝謝自己？

三媽媽艱難地從傅大小姐的中回神，慌不迭地搖頭擺手：「不，不用謝！大小姐願意讓屬下做事，屬下激來不及，不敢承您的謝！」

傅思瀅不知為何上次見面還頗有言笑怒罵風的三媽媽，突然變得拘束和……赧起來，只笑得更甜，說起話來也更和親近。

「怎麼能不當謝呢？我以後要謝你的事，還多著呢。」

瞬間又陷的三媽媽再次艱難回神，強忍激落淚之，攥著拳頭說：「屬下願意為大小姐您上刀山、下火海！」

一旁，潤伊和孫丹對視一眼。得，撞矛頭上了。

們對三娘悉，知道三娘最喜。傅大小姐的威力不用質疑，眼下三媽媽的反應是在們預料之中的。

而傅思瀅不知道啊，對於突然得到三媽媽的「效忠」，頗莫名其妙和有趣，只覺得三媽媽是個很有趣的人。

道：「你願意就好。你方才買下的五個人可是送回去了？」

三媽媽突然手，拍拍臉頰，用暴力告誡自己回神。傅大小姐問正事呢。

垂著頭，不再去看傅思瀅的臉：「已經送回去了。挑選的四個丫頭一個男娃，年紀在十一歲到十五歲之間，都是自願被父母或姐兄賣掉的，模樣也都……」

本來想說「出挑」，腦中閃過傅大小姐的臉，急忙變詞：「還算順眼。」

「嗯，」傅思瀅點頭，「讓他們先留在你那裏，你好好教他們一些規矩，也教他們認認字。這是一百兩銀子，包括剛才的錢和托你收留管教他們的錢。」

傅思瀅一個眼神示意，晴音立刻從馬車裏取出一個小匣子，下車遞送給三媽媽。

三媽媽一怔，抬眼速速瞧傅思瀅一眼，連連拒絕：「這、這太多了，管教五個孩子罷了，用不了這麼多銀子。」

傅思瀅笑，也不跟三媽媽客氣，說：「有多餘的銀錢，你就再買幾個孩子幫我教養著。先麻煩你一段時日，等過些日子，我有了妥善的安排，就不必再勞煩你。」

「不勞煩不勞煩！」生怕自己不接銀子會被傅大小姐以為是不願意，三媽媽再不多說，接過沉甸甸的銀箱子，「屬下一定會為大小姐做好事！」

「呵呵，好，那就多謝你。」

最後，三媽媽懷抱著銀箱子，眼著傅大小姐所乘坐的馬車離去，直到馬車沒了影子也癡癡著，遲遲回不過神。

「真是神吶。」

旁的小丫頭也癡癡著，忽然慨：「門主真有福氣，能有神做王妃。」

三媽媽一驚，回頭看小丫頭一眼，想了想，重重點頭：「說得對。怪不得門主的病癥怪異。這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艷福太重，必有損傷！」

「哇，三媽媽您真有文采。」

「哼哼。」

在這對主僕兩個連連慨門主是因為艷福太重才損傷之時，傅思瀅在馬車裏向潤伊打聽三媽媽的境。

「清方門總共有多門徒，像三娘這種份的人，在清方門是否能得到重用？」

潤伊想了想，說：「門徒的人數屬下不清楚，只知道各行各業總會有的。而像三娘這種份的人，自有用，但不會得到重用，因為能替代的人太多。」

潤伊和清伊雖然對傅思瀅說過已是傅大小姐的人，但姐妹倆個流淌的畢竟是清方門的，對於清方門自然要推崇偏。

說完，不知是不是認為這話有貶低三娘的嫌棄，潤伊趕忙又補充道：「不是三娘不厲害，而是人外有人。像屬下和姐姐，在門同樣也是不會得到重用的。要不然怎麼會被……」

話不直說，傅思瀅則斜眼瞥去，很聰慧地接話道：「要不然怎麼會被送到我這裏來？」

「嘿嘿，」潤伊乾笑兩聲，「大小姐您不要說出來嘛。屬下和姐姐給您行事還是綽綽有餘的不是？」

「哼。」

傅思瀅翻潤伊一個白眼，諷刺道：「不要以為貶低我就能抬高你和你姐姐。」

立刻，潤伊出驚嚇表：「屬下怎麼敢貶低您，您不要冤枉屬下。」

傅思瀅單勾角，想想，用眼神瞥瞥車外，問潤伊：「這個也是不重用的？」

知道是在指孫丹，潤伊再次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說：「這個還是比屬下和姐姐要重用一些。」

傅思瀅嗤笑出聲，出手指在潤伊的腦袋上一點：「你呀，還算誠實。機靈可以，但絕不能對主子撒謊，知道嗎？」

「屬下哪裏敢對主子撒謊呀，都是實話實說的嘛。」潤伊委屈地抱住腦袋，對於傅大小姐的這番敲打提醒可憐。

傅思瀅出府一趟，回來卻將伺候王老嫗和小李氏的一個侍帶了回來，這事兒不能不讓李氏擔驚怕。

眼看傅思瀅在自己的院子裏還特意命人給潤伊收拾出一間屋子，而且對潤伊甚是和善，李氏深兒吃錯藥，急忙將傅思瀅拉扯到一旁詢問。

「思瀅，你怎麼把們的侍買回來？這、這不是引狼室嘛？」

對於母親的擔憂，傅思瀅也不好多做解釋，畢竟將清伊和潤伊安在衛蘭靈等人旁，是做出的事。要是告訴母親潤伊其實是的人，這一連串的，母親當然能猜出衛侯府兩樁重案都是在幕後主使。

「娘，潤伊是個好丫頭，要不然也不可能被王老嫗們欺負得這麼慘，差點被賣去花樓。你看額頭上的傷，王老嫗想把賣給老鴇，不願意，王老嫗就掄起板凳砸呢。」

「嚇！」這可是將李氏嚇到，驚愕，「拿板凳砸？這是下死手啊。」

「可不是嘛，所以這丫頭不可能對王老嫗們忠心的。我雖然是想氣氣衛蘭靈，但也是真的見這丫頭可憐，這才買下的。您看我像是會做出『引狼室』那種缺心眼事的人嘛？」

李氏瞧著兒打量了打量，說真的：「這個倒不像。」

「對嘛！」傅思瀅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日久見人心，咱們早晚能看出這丫頭是狼還是羊。」

在傅思瀅耐心的勸說下，善良的李氏很快接王老嫗的侍為相府奴婢一事，雖然對潤伊還不信任，但願意給潤伊一個機會。

「好好服侍大小姐，過去的事你得全部忘了，以後是相府的人，說話做事得為相府著想。」李氏對潤伊當面教誨。

潤伊很：「奴婢多謝夫人接納，奴婢一定好好做事、好好做人，用心伺候大小姐！」

「這就好。」

等李氏走了，潤伊依然不停：「夫人真好、真善良。奴婢的娘親要是還在世，一定也會像夫人一樣的善良溫。」

這話引得傅思瀅斜眼瞪去。

還好這是的娘。

嘻嘻。

有了潤伊歸來，孫丹便能省下每天晚上去看這姐妹倆的差事，換潤伊自行看姐姐清伊。

一大清早傅思瀅起床后，潤伊帶回來的第一個消息便是衛蘭靈命潤伊故技重施，再次將王老嫗五花大綁，然後從王老嫗懷中搜走了清伊的賣契和賣潤伊得到的十五兩銀子。

如今，衛蘭靈算是徹底和王老嫗撕破臉，將家中所有的錢財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除了衛蘭靈自己，沒人知道錢財都藏在哪裏。

多可笑可悲的一家人，衛蘭靈要被栓在衛侯府門外，王老嫗被捆綁在家中的柱子旁，小李氏則臥床養傷。

清伊更加疲憊忙碌了，一天兩頭跑，照顧一家三個，還要安衛蘭靈堅持下去。

當然，衛蘭靈當然得堅持下去，傅思瀅還等著夏素昔能和衛蘭靈聯手鬧出什麼麼蛾子呢。

兩個笑話。

「衛蘭靈還故意問我姐姐這賣契放到哪裏合適，」潤伊嘲諷地哼哼，「我姐姐就說隨便衛蘭靈怎麼存放，倒是了衛蘭靈一把。」

傅思瀅正在喝粥，差點被潤伊說話語氣中的得意逗得噴飯。

問：「要是換你被衛蘭靈這樣問，你會怎麼回答？」

潤伊轉著眼珠想，片息后，說：「我也說隨存放！」

看傅思瀅出不相信的神，潤伊不開心：「大小姐您幹嘛出這幅表，屬下也是有腦子的好嗎？」

傅思瀅抬手，滿是不以為然地朝潤伊上一拍，像哄小孩兒似的，敷衍道：「對，你有腦子。」

「大小姐！」

堂中，是傅思瀅與潤伊在逗樂，房門外是孫丹和晴音在閑聊，院子裏是彩果和易思在打掃。

無人注意的偏廂房那條微微打開的窗戶裏，有一張滿是抑鬱憋悶的面容，定定盯著堂中約可見傅思瀅和潤伊兩道影，半晌，發出輕微一聲冷哼。

「哼。」

彩果和易思會在頭上也就罷了，都是一個府里的，這個潤伊又是什麼東西，憑什麼一府就能得到大小姐的看重，憑什麼就能湊到大小姐的跟前說話？

病了多日，可是連大小姐的半句關懷都沒有等到。

傅思瀅用完用膳，扭頭看向院子裏只有兩個丫頭，皺眉，向晴音問：「佳雪呢，還在裝病呢？」

晴音攤手：「奴婢可不知道是裝病還是真病。」

「你之前不是說……」

冤枉啊，晴音手指向掃院子的易思：「是易思那丫頭說的。」

悠悠掃地的易思和彩果聽到，彩果趕忙開口：「不是，易思是快胡猜……」

話沒說完，被易思舉著掃把否定：「就是奴婢說的，奴婢就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