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衛蘭靈多配合啊,還知道在這個時候喚一聲「阿易」。
傅思瀅沒說話,只輕笑一聲,斜眼瞥何長易一眼,周圍人便都神怪異地看向何長易,無人作聲。
眼下,何長易真想甩手走掉,免得站在窗口前,遭屋屋外無數道目的質疑。可他知道自己絕不能走,要不然就再也說不清楚。
當即,何長易重新看向窗外樓下,對著囚車厲聲怒斥:「你這毒婦、瘋子,你我素不相識,你說一些蠱人心的話來迷大家,以為這樣我就會不再斥責你了嗎!你犯下的罪行,死十次都不嫌多。往後九日,我每天都會在此撰文宣讀。不為別的,只為弘揚正義、滌盪罪惡!」
說罷,何長易重重一拍窗框,這才甩袖遠離窗口。
傅思瀅眼神淡漠地瞧著一切,對於何長易的果決機敏深為佩服。
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才,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他比誰都清楚,也比誰都能更快地做下決定。
唉,可惜了,聽聽樓下衛蘭靈的又喊又哭吧。何長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才以為連續十日的撰文抨擊能捍衛自己的清白。此衛蘭靈非彼衛蘭靈,他撰文十日,信不信衛蘭靈就能跟他套近乎十日?
再乾淨的地方,也經不得一次又一次被墨跡沾染。
一日又一日。
洗不幹凈的。
不過眼下,何長易算是逃過危機了。
衛蘭靈嗓子喊啞,難以再大聲呼喚何長易的名字求救,而何長易的當眾怒斥之舉也引得眾人好大增。
在他表明未來九日還會每天撰文宣讀後,整條長街都發出呼喊附和他的義舉。正在錦相樓里的人更是反應迅速,轉眼就來敲門問候說話的公子是哪位,年紀輕輕,如此剛正筆直、意氣風發。
在何長易的大名傳開之時,街上的囚車也在衛蘭靈無力又沙啞的求救聲中繼續前行而過。
目送失神木訥像個傻子一樣的衛蘭靈漸漸遠去,傅思瀅對白傾羽悄聲說了幾句,白傾羽狐疑看一眼。
嗔怪:「怎麼,你覺得此舉比不上讓何長易撰文當眾宣讀的義氣,不想做?」
白傾羽搖頭:「不,我只是好奇……」
想了想,白傾羽才找到合適的詞:「你的心思甚為細了,連衛氏子邊的一個小丫頭,你都能拿來大做文章。」
對此,傅思瀅只能搖搖頭,不好跟白傾羽解釋真正的原因。
催促一聲:「快點吧,囚車要走了。」
站在旁邊聽到二人說話的郎俊松,當即又呼朋引伴地讓大家齊聲呼喝給白傾羽開場。
「一、二、三!」
「惡主忠僕,何苦如此!」
聽到錦相樓上再次傳來呼喚,不止是街上的眾人再次安靜,就連囚車也放緩了行進,似乎連押送犯人的獄卒士兵也很好奇這群文人墨士又想做什麼。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白傾羽出面容。他武功不弱,說起話來看似輕輕鬆鬆,實則聲音響亮,能讓樓下這一片範圍的人都聽個清楚。
「囚車之旁一路跟隨的小丫頭,甚是可憐。如此惡主竟然還會有這般忠心耿耿的奴僕,實屬三生有幸。只是還幾位大人能將這個丫頭從囚車旁拉開,讓這個太過癡傻的姑娘重歸正途,不要再被的主子小姐迷。」
話音一落,當即引起眾人贊同。
不百姓紛紛出聲:「對對,這個小丫頭也太可憐了,不關的事,就把拉開,別遭罪了!」
「我聽說這個丫頭為了護主,願意把所有的罪都往自己的上攬呢!」
「哎呀呀,那可是太傻了!」
「我還聽說,在衛侯夫人打死這個毒婦的時候,這個小姑娘為了保護主子也被一同打個半死。最後都被活埋了,還是自己連夜刨土逃出來的。」
各種各樣的傳言讓眾人更加心疼跟隨在囚車旁邊的清伊。
跟守囚車的士兵見群激,而且又的確覺得清伊妨礙到囚車行進,於是一眨眼的工夫,兩個士兵就上前從兩邊將清伊架起拖走。
被拖走的清伊一副傷心絕之態,朝囚車的方向長長出胳膊:「小姐!小姐!」
前方失神的衛蘭靈由於脖子肩膀上戴著枷鎖,所以不能靈活地轉頭顱。
清伊注意到這一點,還特意拚命搏開士兵的束縛,踉蹌朝囚車前方衛蘭靈能看到的地方撲去。
「小姐,奴婢不會離開您的!都是奴婢的錯,沒有保護好您!」
正喊著,四個士兵一起上前,牢牢錮住清伊,毫不留地將晴音從囚車邊拖走。晴音抓在囚車木桿上的手指,一一被撥開。這般至死不渝的忠心落眾人眼中,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衛蘭靈怔怔看著清伊滿面淚水地被四個士兵拖走,直到脖子轉到被枷鎖固定住不能再轉的地步,也遲遲難以回神。
支支吾吾地哭著,口中含含糊糊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臉上是水膿水和淚水混為一起,可怖無比,凄慘無比。
囚車繼續緩緩前行,衛蘭靈低頭搭在枷鎖上,嗚咽悲鳴,繼續迎接漫天的臟污和辱。
錦相樓,眼瞧清伊被四個士兵拉開到人群之外,並沒有遭到傷害,傅思瀅這才放心。
正巧這時候孫丹進屋稟命,不等孫丹先說,就指向窗外清伊的方向,心極為複雜地對孫丹慨:「太真了,我都信了。」
孫丹遠一眼,見兩個士兵見清伊看守起來,應該是為了防止清伊再追上去,而清伊則力撲過去兩下,直到又被推回牆邊,這才罷休,痛苦不已地癱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這種堅韌不拔的神實在是令人相當敬佩。
「屬下也差點就信了。這丫頭……」孫丹低聲在傅思瀅耳邊小聲說,「戲了。」
「嘖嘖,」傅思瀅嘖嘖稱奇,緩緩點頭,「真是人才啊,就應該得到重用!誒,對了,小李氏和王老嫗呢,怎麼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