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兩道小矯健如同鬼影般來無影去無蹤的影,一瞬即逝閃宰相府。
夜深人靜,宰相府已是一片漆黑,只有數盞燈籠在黑暗中火晃。
兩道黑影落在東邊小院里,看到屋子裡面依然亮起的芒,知道大小姐還在等著,不敢再耽誤,立刻奔到房門前,敲響房門。
「咚咚」。
早在屋子裡等候的晴音立即打開房門,看到站在門外的孫丹和潤伊,低聲道:「可算是來了,主子等你們許久。」
孫丹和潤伊進屋子,便見傅思瀅已經窩在榻上斜靠著條枕睡著了。
「主子,孫丹和潤伊來了。」
傅思瀅迅速睜眼,看到面前的人影,清醒過來。
「潤伊吶,怎麼這麼晚才來,我以為天一黑你就能隨便走的,」說罷,向旁邊的桌子上一指,「快,那是給你們倆備好的茶水和點心。」
潤伊也不拘束,走到桌子旁,先倒了兩杯水大口喝下,然後又吃了幾塊點心。一邊吃一邊委屈道:「屬下最近過得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吃沒的吃,喝沒的喝!」
不知是不是意外傅思瀅竟然還給準備了水食,潤伊吃著吃著,抹抹眼淚,嘟囔道:「還是大小姐心善人好。」
傅思瀅無奈生笑:「你這也太好收買了。」
潤伊苦地搖頭。
「我聽孫丹白日回來給我說,你還可以深夜裡溜進府衙監牢里去給清伊送食的,又怎麼能委屈到自己?」
「大小姐!」潤伊拿著點心走到傅思瀅面前屈,「屬下被小李氏和王氏母倆個下令守在府衙門外,一時都不敢消失不見,生怕們倆多會兒出現查我的崗!」
潤伊委屈極了:「您不知道,之前有一次屬下也想著溜走,去別休息休息,結果一回去,就見們倆在府衙外等著屬下呢。一見屬下出現,那可是好一番破口大罵,當著滿街人和滿府衙的兵衛捕快,指著屬下的鼻子罵。真是讓屬下丟死人,臉都丟到南山了!」
見潤伊又氣又燥,傅思瀅連忙安:「實在是苦了你了。」
清楚清伊和潤伊在脾氣秉上的不同,清伊夠能忍,潤伊雖然也夠能忍,但也夠能記仇要強。
被小李氏和王老嫗在眾目睽睽之下大罵,潤伊肯定是氣急恨死的。
潤伊說得生氣,一時嗆道,傅思瀅和孫丹晴音又是趕忙別急。
從晴音手中接過茶水,灌了幾口,平息后,潤伊接著道:「還有一次,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屬下剛想去別轉轉,一扭頭,就見王老嫗和小李氏跟鬼似的出現。幸虧屬下還沒離開,要不然又會被們抓個正著,指不定要怎麼鬧。自那以後,屬下就再也不敢輕易跑了,只有等到子時才敢溜走。」
傅思瀅也是心疼:「那你是從哪兒找吃食給清伊送去的?」
「嘛!」潤伊又無奈又臊,「就去酒樓的后廚里,總是會有剩下的食。屬下兜里也沒有銀子,只能靠。」
聞言,傅思瀅的小臉頓時皺得,一臉發愁和無奈。
潤伊嘆氣:「又不了多,要顧著清伊,所以屬下就吃不了幾口。這才幾日工夫,屬下的腰都瘦了一圈。」
「你著實是苦了。我本來你今晚來府中,是想告訴你以後都可以回府來睡,沒想到你是這般境。」
被傅思瀅的話語意外到,潤伊笑了笑,但也無奈地說:「屬下還是先著吧,不過難熬一點,也沒多大的苦頭吃。」
「這怎麼行?這樣吧,睡不好,總得吃好。以後我每天讓孫丹給你悄悄送些食,臨夜時再多送一點,包括清伊的。」
頓時,潤伊雙眼一亮:「那就多謝小姐了!」
「再給你一點銀子吧,以防萬一。」
對於這點,潤伊就敬謝不敏了:「不用,屬下倒也不是沒錢,是不敢帶錢。以防生出事端。」
「倒也是。」
瞧著原本是水靈靈的丫頭,現在一副灰撲撲的小老鼠模樣,傅思瀅問:「你要不要去洗一洗,換服?」
潤伊猶豫:「屬下害怕被小李氏和王氏看出來。」
「不打,你就洗洗子,換乾淨的裡,們倆的心全掛在衛蘭靈上,哪裡能注意到你的細微變化。」
「那、那就多謝小姐了。」
見潤伊願意沐浴,傅思瀅命晴音帶潤伊下去收拾收拾。
大約過去多半個時辰,潤伊收拾妥當回來。為了保持和之前一樣,還特意從牆上蹭牆灰往臉上抹,漉漉的頭髮也隨意紮起,只等著幹了以後就是躁躁的模樣。
更換過一乾淨的裡,外面的仍是臟撲撲的。
「可算是乾淨了,屬下真有一種久旱逢甘的覺。」
說完剛要笑,忽然,潤伊神一暗,角也耷拉下來。
「怎麼了?」傅思瀅問。
潤伊看,為難地道:「我在牢外,尚且過得這般不堪,真不知道清伊在牢里怎麼得了?」
聞言,傅思瀅的拳頭緩緩握起,濃烈的愧疚漫上心頭。看到潤伊因為想到妹妹清伊苦而難過傷心,的心裡也不好。
當時清伊堅守要留在衛蘭靈旁,不該答應的。
認真思索后,說:「這樣吧,明日我會以慕王提審的名義將清伊從府衙監牢裡帶出,到時候讓清伊也緩一緩。將和衛蘭靈分開,這樣就不會引起衛蘭靈的懷疑。我也會儘快推進這件案子的審查和定罪,讓清伊早些解。」
「多謝大小姐。屬下也並不是向您訴苦屈,屬下和妹妹是效忠於您的,願意為您做任何事,只是屬下真的心疼妹妹。」潤伊擔心傅思瀅多想,另行解釋。
傅思瀅點頭:「我知道的。你如果對我不忠,不會在府衙外睡大街這麼多天,清伊如果對我不忠,也不會現在淪落到和衛蘭靈一起關在牢里。倒是我實在疏忽你們的境了。」
看見大小姐出自責愧疚之,潤伊連連搖頭擺手:「大小姐您言重了,千萬不要多想。」
又說了一會兒清伊所說的衛蘭靈的古怪后,眼看天將亮,潤伊不敢再拖延停留,提出告辭。
傅思瀅出門送潤伊,叮囑道:「有什麼事,隨時讓孫丹給我回稟。我近來會一直留在府中,你若是有急事,也可以隨時來府中找我。」
「屬下記住了,念大小姐的關懷。」
「去吧。」
目送那靈敏的影消失於夜中,傅思瀅扶住晴音的胳膊轉回屋,心更加沉重。
要做的事有很多,如果不用依靠別人,而是靠自己就能做,又哪裡需要眼睜睜看著自己邊的人苦難。
「大小姐,時候不早,您快些休息吧。」孫丹說。
「好,辛苦你了,你也快去歇息吧。對了,胡家的車馬是不是明日該到了。」
孫丹點頭:「是,他們再慢也該到了。」
傅思瀅剛想說讓孫丹明日在城門口等著,但一想到孫丹要做的事太多,便沒說出口,只揮手示意孫丹快去休息。
邊可以信任使喚的下屬還是。清伊潤伊是清方門的令狐老丈給尋來的,孫丹又是漠蒼嵐直接派命來保護的,邊的自己人說到底也就只有晴音一個。府中的其他侍,也不是很放心。
怎麼樣才能培養自己的親信?從哪兒找人?
真是個難題。
可惜被娘親足在府,更是難尋。
後半夜睡,夢境像是茂樹木之下浮的斑駁樹影,怪陸離,時而分離時而融合。
有時是奚瑞否挑釁地沖比出劃脖子的作,有時是花嬈掐住的脖子將往地上摁撞,目兇狠,有時又是衛蘭靈瘋癲發狂地隔著牢門向出長長的爪子,大聲嘶喊:「你害我,你竟然重生了,你要報復我,你要殺了我!」
昏昏沉沉,竟於清涼的一夜睡出一薄汗,汗水像是夢中無數的鮮一樣黏膩,抹也抹不掉。
「思瀅還沒有醒嗎,這都日上三竿了。」外屋響起李氏溫的詢問聲音。
晴音說:「小姐還沒睡醒。昨晚小姐睡得晚,奴婢聽靜好像是後半夜才睡的,所以現在還起不了。」
「後半夜才睡的?怎麼會睡那麼晚,是上的傷口疼嗎?」頓時,李氏滿是擔憂。
「不不不,不是,」晴音急忙解釋,「小姐應該是回皇城的路上睡得多了,所以才會大半夜睡不著。夫人您不用太過擔憂,小姐上的傷早就不疼了,您這般擔憂,倒是會讓小姐不安心的。」
「唉,我如何不擔憂?」
李氏與晴音細細碎碎的言語聲漸漸吵醒傅思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好半晌才撐起坐起,打一個哈欠,抹抹眼睛。
「晴音,你在和誰說話呢?」
「小姐您醒啦。」
隨後,看到李氏和晴音一起進裡屋,傅思瀅道:「娘,您怎麼來了?」
「你一覺睡到大中午,不吃早膳不吃午膳的,連慕王府送來的湯藥都喝不,娘親怎麼能不來?」
李氏走到床邊,作輕地給傅思瀅穿裳:「葯讓端去廚房再熱了,你先起,等會兒吃點東西再喝葯。」
傅思瀅像個黃孩似的,任由母親擺布的胳膊:「好。」
見如此乖巧,李氏心中憐非常,溫地的頭。這一,又是生氣,對晴音說:「讓下人把早上熬好的黑米黑豆粥送來。」
「是。」
傅思瀅:……
忽然意識到,頭髮此事將會是這輩子的笑柄!
凈臉漱口后,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後的娘親著的頭髮,似是無從下手般發愁,傅思瀅低聲道:「娘,您隨意紮起來就好,我戴髮紗的。而且我也不出府,不打。」
李氏只回給兩個字:「真丑。」
傅思瀅:……
唉。
最後,還是李氏的梳發手藝巧,用了幾個假髮髻,將傅思瀅的頭髮挽起梳厚厚實實的模樣,讓人從表面看不出頭髮的異樣。
最後把髮紗給傅思瀅戴上,滿意點頭:「嗯,這樣還不錯。雖然你尚未出閣,不該挽發,不過因為你戴著髮紗,這樣還好看。」
看著鏡中的自己,傅思瀅也很滿意。
只是……
一邊喝著補腎氣的黑豆黑米紅棗粥,一邊打量娘親,傅思瀅的心中快速敲著小鼓。
小姑娘呢,就不能打扮。
一打扮呢,便想出門去。
若不出呢,豈不是白費?
「呃,娘,」試探地開口,「我從開封城帶回來許多禮,您是不是得走走,給關係好的人家送去?」
李氏沒心:「你還得養傷,娘哪有心出門做客。再者說,這東西是你帶回來,走拜訪的時候你也該面。」
這招對娘親沒用。
傅思瀅又想了想:「別人家不去,總該給蕓芷送一些吧?順便看看蕓芷在宮裡過得如何。」
誒,這個建議說到李氏的心坎上。
自從蕓芷宮,李氏是見不上一面,別提心裡有多思念。傅思瀅帶回的東西里有好多吃食,放不得幾天,應是快快給蕓芷送去才好。
「讓娘想想該用什麼理由才能宮。等被準宮,最不得是十天半個月以後?」
傅思瀅一轉眼珠子:「那您親自去宮門口遞送請安摺子吧?給太后獻禮,食等不了,那些宮人心裡跟明鏡似的,一定會迅速給太後娘娘上報的。就算是今天得不到召見,好歹親手送進去了請安摺子,回府再等候也能心中有底。」
「若是給太后獻禮,你豈能不去?」
「我崴了腳,怎麼去?」傅思瀅理直氣壯,「您對太后如實說,說我崴了腳,對於不能立即宮給老人家請安而倍自責。因為想讓老人家快一些用到開封的食,就勞煩母親您代我宮一趟。」
對此,李氏斜眼盯傅思瀅。
傅思瀅奇怪:「怎麼了?」
「娘發現你的小把戲小聰明是越來越多了。」
「嘿嘿。」全當是誇讚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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