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丹瞧見傅思瀅坐在院中等，急急上前：「衛侯夫人已將衛蘭靈、清伊和那個野漢子的送出城，看來是打算拋野外。屬下怕您等得久，就先趕迴向您稟報，另有下屬跟隨監視著。」

聽得傅思瀅心中揪起：「？」

「是，三人都已毫無聲息，不過清伊自然是假裝的，」知道大小姐擔心清伊，孫丹說，「裝死裝得早，就沒苦，何況衛侯夫人也怪罪不到的頭上。」

如此，傅思瀅就放心了。

孫丹說：「倒是衛蘭靈和那漢子被折磨得不輕。那漢子被打得頭破流、渾上下沒一塊好，還活生生被打斷了胳膊和，又被寧瑞給騸了，是活生生被折磨死的。至於衛蘭靈……」

「嗯？」

「之前被衛侯夫人扯頭撞石頭的時候，昏了過去，雖沒死，但也一直沒有醒過來，哪怕用冷水潑也沒醒，只有微弱的呼吸。衛侯夫人見不醒，以烙刑毀其面容，又命人專打其肚腹，然而一直到最後也沒醒，倒是呼吸徹底沒了。」

烙刑傅思瀅冷漠的眼神，平靜地說：「死了。」

「是，屬下趁衛侯府的人不注意，去檢查過了，沒有呼吸沒有脈象，的確是死了。」

長長一口抑悶之氣吐出，傅思瀅朝孫丹點點頭：「好，你勞累一天，去休息吧。」

「屬下不累，還要等候下屬回信，還是您快點進屋歇著為好。」

傅思瀅也的確疲了，點點頭，轉回屋。

當房門關閉，在屋昏黃的燭火搖曳下，傅思瀅獨自走到床邊坐下，於滿室的寂靜中攥起雙拳，止不住發抖。

冷靜，又，外表冷霜似雪，心卻在翻騰滔天巨浪。

衛蘭靈死了！

雖然不是親手所殺，沒有給衛蘭靈增添一點傷痛，甚至也沒有看到衛蘭靈臨死前的悲慘模樣，可是，衛蘭靈會落到這般結局又全是因一手謀劃安排，同樣心暗欣喜、得意揚揚！

這不就是衛蘭靈最擅長的嗎？背地裡行事，表面上卻讓旁人看不出一點異樣。

只可惜，沒能讓衛蘭靈在臨死前知道真相，就猶如前世在臨死前知道真相。天塌地陷的滅頂之痛，痛斷心腸的悔悟苦，以及撕心裂肺的絕嚎哭。這麼算來，的仇還不算報完，倒是便宜了衛蘭靈！

好在衛侯夫人賜予衛蘭靈的毀容烙刑能夠讓得到一點點的安。

多像吶，同前世多像。的雙手臉面被炙熱的火爐燒毀，而衛蘭靈只是淺嘗一點痛苦，這不算什麼吧？因為常年服用毒藥，肺腑皆毀，吐而亡，而衛蘭靈只是被打一番肚腹，這也不算什麼吧？

想一想，心中的喜悅之略微消散，倒是會生出憾後悔之意。

果然，還是應該親手置，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衛蘭靈……

衛蘭靈……

一夜輾轉反側，不得安眠，綿綿無盡的疼苦和痛快像是不斷翻湧的海浪，一波又一波衝上心頭。

咬牙關，牙發發痛，意大哭的衝被死死住，淚水卻浸枕褥。握的拳頭重重在床鋪上敲打，用雙手到的疼痛告訴自己全是真實的。

不知該如何發泄飽折磨的心，太想大哭一場，太想在所有人面前大哭一場，讓所有人都知道的犯錯、的悔悟。

直到天將明，剛有淺淺的睡意，房門忽然響起輕微的靜：「大小姐，屬下孫丹。」

傅思瀅倏地睜開眼，起下床去開了門。

門一打開，天是灰亮的，看不到孫丹的表。

「清伊如何？」

「已經清醒，安然無恙。衛侯府的人拋荒野后，本是打算放火燒，屬下的人擔心傷到清伊，便暗裡用功打滅他們的火種，讓他們無法放火。之後他們改將掩埋。等他們走後，清伊被屬下的人挖出，剛剛已經蘇醒。」

「好，沒事就好，讓清伊好好休息。」傅思瀅緩緩點頭。

孫丹搖頭：「清伊是想問您，是就此姓埋名，還是再回到小李氏的府上？畢竟有的出現，您就可以坐山觀虎鬥，看小李氏和王老嫗鐵證狀告衛侯府草菅人命。」

傅思瀅蹙眉：「這……我得想想。」

「您沒有多時候能想的，清伊可以被埋在土裡一夜不死，但不可能被埋在土裡一天不死。最好在等天亮打開城門后，就裝作剛剛死裡逃生的模樣立刻去尋小李氏，這樣才最為可信！」

聞言，傅思瀅眉頭鎖。想了想，果斷地道：「那就命清伊去尋小李氏，告訴小李氏被衛侯夫人拋荒野，衛蘭靈生死不明！」

目犀利如刃：「今日，就讓衛侯府從這世間消失！」

「是！」

孫丹走後，傅思瀅強迫自己儘快睡去。等天亮清伊去找小李氏說出真相，衛侯府覆滅的好戲就會開場。

閉眼未有一個時辰，天還未亮，傅宰相和李氏來尋傅思瀅，雖然不願打擾兒睡覺，但有重要的事不得不與兒商量。

只是一見面，李氏驚訝：「你這眼睛怎麼有些紅腫？」

話剛一問出口，想起昨晚自己也是心複雜地哭了半宿，不由得聲安：「好了，昨天的事你爹已經知道錯了，你也不用再多憂慮，你爹不會信們鬼話連篇的。」

傅宰相也汗無比，在一旁連連保證。

傅思瀅點頭：「嗯。爹、娘，你們一早來尋我做什麼。」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還是李氏開口道：「是這樣的，雖然你爹不會相信們的謊話，但和娘商量了商量，我們倆個都覺得還是應該前去衛侯府一趟。」

傅宰相很嚴肅地點頭：「畢竟，不管衛蘭靈是與咱們沾親帶故，還是欠著要還咱們的罪孽，衛侯夫人都不得用私刑，這是在踐踏爹的面。何況若是不登這個門，小李氏與王老嫗就還會再登咱們家的門。」

李氏接著道：「只是這種事，用不著你爹出面，都是人之間的事，你陪娘去一趟足以。」

害怕惹到傅思瀅不快，夫妻二人說話都很小心謹慎，顧忌著傅思瀅的緒。

知道衛蘭靈已經被衛侯夫人殺死掩埋，傅思瀅也沒什麼好阻攔的，但必須向父母提一件事。

「昨日回府後，事突然，我有件要的事就沒有來得及對你們說，」傅思瀅淡淡勾起一個冷笑，「爹、娘，你們也不會相信衛侯夫人說衛蘭靈出府散心的話吧？」

夫婦二人搖頭：「自然不信。」

傅宰相判斷：「如果衛蘭靈真的像坊間所傳沒有懷孕，那現在一定是被衛侯夫人幽了。」

「的確沒有懷孕，」在父母的詫異中，傅思瀅說，「所以為了令自己懷孕，選擇去做一件事。昨日，做的事被衛侯夫人抓個正著。」

片刻過，從傅思瀅口中得知衛蘭靈被衛侯夫人抓之事，傅宰相震驚愕然，斥道：「這麼要的事，你昨日怎麼不說！」

說罷，立刻起向外走去：「這可遭了，昨日小李氏二人去尋過衛侯夫人，這是打草驚蛇，憑衛侯夫人的脾氣，又在氣頭上，一定趁昨晚就速速要了衛蘭靈的命！」

不愧是一國之相，神思敏捷。傅思瀅隨其後，不滿道：「我本是要說的，回府一見小李氏和王老嫗來了咱們家，還對您撒那樣荒唐無稽的謊言，我哪裡還能記得衛蘭靈的事！」

傅宰相疾步快走，重重嘆氣。

「這可怪不得思瀅，是們自作孽、自食苦果。若是不來對咱們說那番謊，思瀅一定能記得告訴咱們衛蘭靈的事。昨日就來得及去衛侯府救人了！」李氏道。

眾人都意識到事的嚴重。這下不用糾結要不要救衛蘭靈的命了，衛蘭靈怕是已經遭到衛侯夫人的毒手。

傅宰相一邊快走，一邊說：「夫人，我這就宮向皇上告休，你先帶思瀅速速去衛侯府一趟，務必要求見到衛蘭靈。我等會兒就去衛侯府尋……」

話還未說完，陡然聽到府外傳來刺耳響亮的哭嚎喊。

「啊！蘭靈，娘對不起你啊！」

「救命，相爺救命吶！」

是小李氏和王老嫗的聲音！

一家三人對視一番，意識到又出事兒了，急忙跑出府，一眼就看見小李氏幾人哭跪在相府門前，要死要活、傷心絕。

看到跪在小李氏後的清伊，一痕泥土、狼狽至極，傅思瀅眼皮一頓，側首朝後看一眼，發現孫丹歸來。

孫丹悄聲道：「那不是的，屬下尋到給抹上去的。土倒是真的，畢竟是真的被埋了。」

傅思瀅頷首：「這怎麼跑我家求救來了，不趕去城外挖衛蘭靈的？」

對此，孫丹訕笑：「昨晚清伊一直假死著，被挖出來也是回城以後才清醒的，可不知道自己被埋在哪裡的。小李氏若想找到衛蘭靈的，只有去向衛侯府詢問，所以才來相府求助。」

一旁，上前聽到小李氏說衛蘭靈命堪憂，傅宰相大驚，趕忙詢問逃回的丫頭經過。

清伊一副被嚇得失魂落魄的凄慘模樣：「奴、奴婢小時候是有癲癇休克之癥的，從小是藥罐子，長大后多年未犯。昨日被驚到，便暈死過去，怕是因此才僥倖逃過一死！」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驚神慌魂：「奴婢昨夜從城外荒野刨地而出，連夜黑回城。等天亮城門打開，才得以城！宰相大人，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奴婢休克過去之前，小姐已經昏死許久，氣息無多，這一夜過去，怕是要被衛侯夫人打死了！」

說罷，清伊連連朝傅宰相磕頭。

傅宰相問：「你可記得你被埋在城外何？」

清伊絕搖頭：「奴婢在夜裡迷路，轉悠了許久，能找到城門已是萬幸，哪裡能記得路？」

話說一半，倒吸一口涼氣，意識到傅宰相問這話的意味，頓時，臟污的臉面更顯駭然：「大、大人，您問這話，是、是……是小姐也和奴婢埋在一？」

一聽此言，小李氏呼吸一，整個人差點暈過去。

傅宰相皺雙眉，不回應此問。

霎時間，清伊陷哭天搶地的自責愧疚，「奴婢該死」、「奴婢沒有想到小姐也會、會被埋在……」、「奴婢不該活著」……

事急，傅宰相來不及親自宮告休了，先是急忙命小廝去宮門請同僚告休，再是命人去府衙報案，最後令眾人速速同他一起去衛侯府一問究竟。

傅思瀅所乘馬車跟在最後面。

「看這樣子，等會兒怕是還要去刨衛蘭靈的，」傅思瀅冷不防道，「真是罪過，人死了都不得讓安寧。」

孫丹倒是有些不放心：「除了衛侯府的人，也就只有屬下的人知道們的掩埋地點。要是衛侯府的人不說，屬下們也不便開口，那地方找起來可不容易。」

傅思瀅不以為然：「管它容易不容易，都是刨，又不是救命。」

也就只有小李氏和王老嫗會懷抱希，想著還能來得及救下衛蘭靈的命。

一行人行進速度極快，抵達衛侯府時，天也只是大亮。衛侯府大門閉，相府小廝上前，重重門。

「開門！快開門！」

開門的侯府下人還著惺忪的睡眼：「誰呀，一大早……」

傅宰相袍在，嚴正威武，揮手便推開衛侯府大門：「本相尋衛侯爺和夫人有要事問詢，速速傳話！」

侯府下人一怔，看清是堂堂宰相突然親自登門后，大驚，轉便跑去通傳。

傅宰相領眾人進衛侯府。傅宰相還能在堂中坐得住，小李氏急得只想速速去尋兒所在，生怕耽誤一息就會耽誤了兒的命。

好在，衛侯爺出現得很快。

「相爺，這大清早的突然登門，所為何事？」

傅宰相看一眼衛侯爺後，皺眉：「令夫人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