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素的母親當年無力養，所以將送去了養生堂，雖然花娘後腳也進了養生堂當嬤嬤，可是改變不了是個棄嬰的現實。

後來，臨安侯府用五兩銀子將買了回去，悉心培養了兩三年，這才到了如錦跟前伺候。

是簽了賣契的奴。

大乾對奴籍的管理頗嚴，若是主家有意要還奴婢良籍，不是只撕掉了賣契就可以的事兒，而是要去府備案簽字畫押，走很多手續。

甚至有時府還會刻意刁難，有些怕事的主家便索就算了。

如錦笑著對柳宿說道，「小胖子，你真的多慮了。蜀素是你的兒，便是我的親侄，我豈能我的親侄為奴？」

頓了頓，「還籍的手續早就已經在辦了，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如今我邊正是用人的時候，我信得過，所以許多事仍還要去做。

但你相信我，我不是當像奴婢一樣差遣，而是希可以培養將來安立命的本事。

蜀素是個好孩子，沉穩踏實心思也縝，我很看好的。

你放心，若是柳家有機會沉冤昭雪，那便是柳家的小姐。

若是暫時還沒有法子公開的份，那我會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請求臨安侯收當個義，將來以我臨安侯府的小姐份風風出嫁。」

總之，半點都不會虧待蜀素的。

柳宿聽完已經淚流滿面，「姐姐，多謝……多謝你！」

放不下的，記掛著的，執著著的，全部都有人替他完了，那他這一生，也就不算虛度，十八年牢獄之苦，也不算白了。

這一番說話讓他整個人都疲倦了許多，他躺在躺椅上一也不，抬頭著太空，腦海中不知不覺想起了小時候阿娘給他哼的時搖籃曲。

他哼哼唧唧唱了出來，「小寶寶，要睡覺……」

如錦見他乏了，聲說道，「小胖子，今日你和我說了那麼多，勞心勞力，我看你很是睏倦，不如就先這樣，我讓蜀素進來服侍你進屋子去睡一會。」

柳宿吃力地點點頭，「好。」

如錦急匆匆往門外走去，忽然聽到柳宿又住了。

「姐姐。」

回頭，「怎麼了？」

柳宿用了好大的力氣坐了起來，然後出大大的笑容，「人生海海，不過是個迴，姐姐，我們有緣，來日會再相見的！」

說罷，他躺了回去，繼續哼著搖籃曲，「小寶寶，要睡覺……」

如錦心中有些不好，但卻也還是轉過去蜀素過來。

蜀素剛進院子沒多久。

便聽見了呼天喊的的哭聲，「爹，爹，爹，您醒醒！醒醒！」

李神醫說，柳宿的病時日無多，多則三五月，短則一兩月。

他說錯了。

將所有的和希都說出來了的柳宿，徹底了斷了對這個世界的牽掛，他放下了一切，也就沒有了生的志意。

在他徹底放鬆下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去往了無憂無慮的彼岸，從此與他的母親和大嫂還有親人們團聚了。

柳宿死了，他的沒法在恪王名下的東山別莊風風火化，甚至都不能出一點半點風聲來。

蜀素哭著說道，「父親臨終前代我，等他死了，讓你們將他的換回刑部詔獄，他說陛下是個十分謹慎且多疑的人，假若發現裡面的人不對勁，立刻就會懷疑到恪王上。」

嗒嗒，「父親說，你們已經為了他做了那麼多了，也是時候該是他為你們做一些了。

等詔獄的人發現了，方就會下達死亡書，到時候他們將他一卷破鋪蓋扔去葬崗了，你們再去將他的骨揀出來。

他不要土葬，他讓你們一把火將他燒乾凈，一部分灑在現在的牛頭街，那裡曾經是柳家的府宅，他的家人很多都慘死在那裡。

還有一部分，他想要你們灑到大運河，大運河一路南下，經過很多的河流分叉，但最有一支會流到南疆，那裡有他的父兄。

他……想和家人團聚。」

如錦的眼睛頓時通紅，這小胖子，看著悶聲不響的，卻早就已經將後事都安排好了。

抿了抿，「好，不論他想要怎麼做，我都聽他的。」

李渡輕輕將如錦摟在懷中，然後對著蒙恩說道，「聽柳老爺子的話，去做。」

蒙恩看了一眼蜀素，小聲說了句「節哀」，然後便匆忙出去置後序事宜。

如錦對著蜀素說道，「蜀素，我還有事要辦，不能在這裡久留，你失去了父親，此刻心中悲苦，不如就在這裡多待幾日，好好休息一下吧？」

蜀素卻搖頭，「不了，小姐，父親對我說，要好好跟著小姐辦事，我聽他的。」

了眼角的淚珠，「父親說，對他最好的孝順不是守著他的骨多留幾滴眼淚，而是要過得更好，活得更強。小姐，不管你辦什麼事，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就帶上我吧！」

如錦看著這張越是悲痛卻越是堅強的臉，忍不住點了點頭，「好。」

和慕文辰一樣，忙起來就能忘記自己的悲傷，讓蜀素忙一點，倒也是好事。

不過，文辰的痛苦，只需要扳倒一個梁榆，此人不結黨營私，也沒有幫手，稱得上是孤家寡人，還算容易。

但要幫蜀素走出痛苦，卻至要做到柳宿的第一個請求。

當年太子一事過去太久了，當時的知者，也不知道還有幾人活著，這事難度之大，讓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還好有李渡。

李渡低聲說道，「先父當年溺亡一案，我一直都在查，但始終不得其法。我總想著，肯定是我看待事的方法有所不同，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極其重要的線索被我了一般。」

他頓了頓，「既然這樣，我不如將這些年來整理的資料都給你送過來，你和蜀素一起幫我看看，是不是哪裡我疏了？」

如錦點了點頭，「好。」

轉頭對著蜀素問道，「你是打算在這裡看，還是跟我回去看？」

蜀素何嘗不想在有父親氣息的地方多待一會兒？可是，那樣的話，若是人知道了，小姐該如何解釋？

罷了，人死如同燈滅，捧著這盞滅了的燈，也不會再亮起來。何不，在自己的心裡點燃它？

認真地說道，「小姐去哪，我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