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珩很顯然不覺得真相不重要。對於這孩子來說，搞清是誰對他的靜姐姐下手，是天下第一大事。

但上靜的觀點卻得到了馮先生的支持。

第二天，馮先生過來教上靜「畫畫」的時候，從上靜裏，原原本本地聽到了丞相別莊的所有事。

「呵……」老頭冷笑一聲：「原來是這麼回事。這上巳節過得可是真熱鬧！難為你這麼個小丫頭片子了！不過丞相別莊的事可以等等再說，我先問你，你們府里三爺到底怎麼回事？淮王也是本事，這麼大的事，竟捂得結結實實，外頭只有些捕風捉影的傳聞。我可聽說，你家裏那個小獃子被牽涉其中了，到底怎麼回事？！三爺現在停靈在哪裏？這宗室子弟亡故，總得往宮裏遞個消息，你們家裏的孩子，可也是太后的親孫子孫，總不能這樣草草了事。」

「停靈在哪我還真不知道。」上靜搖搖頭：「不過肯定不會草草了事，就算淮王肯，陳側妃也不肯。不過您別擔心，這事兒與我們不相干，景珩是害的。您看見我好好的坐在這裏跟您上課，就能明白，我們這裏沒啥事。他和老三，一齊被老七推下了水，嗆水昏了兩天呢！淮王那邊已經查清楚了，雖然趙庶妃和老七到現在沒消息，院子裏的下人已經都被侍衛們拘走了。」

上靜原本想幾句話糊弄過去，沒想到老頭聽了的話之後，往椅背上一靠，老眼一瞇，過耷拉的眼皮，目犀利地盯著上靜，許久都沒說話。

大約是對著不同的人，心態也不同。上靜被威嚴無比的淮王死盯著的時候，都敢毫不膽怯的唱大戲，但被馮老頭這樣一看，還真是生出幾分不自在來。

不過上靜的臉皮還是很厚的，就算當著自家師父有一丟丟丟丟的心虛，那也不妨礙板著一張小臉裝大尾狼，一臉正氣的回瞪馮老頭。

馮老頭半晌之後，才慢悠悠地開口問道：「我怎麼聽府中下人傳言，你昨兒找淮王鬧事兒了？」

唉！上靜心塞得直想嘆氣，就知道這樣的事肯定瞞不住。但還是繃了厚厚的小臉皮，理直氣壯地答道：「那又怎樣？景珩差點被坑死，我差點了寡婦，還不許我鬧了不？憑什麼陳側妃能……」

上靜一句話還沒說完，馮老頭突然坐直了，抄起手邊的扇子啪一下當頭給了一下子。

「哎呦！」雖然不疼，上靜還是裝模作樣地了腦門：「您老人家幹嘛啊？又打我！我又哪裏惹您了。」

「你說你哪裏惹我了？」馮老頭氣得直翻白眼：「小丫頭片子，還想在我面前藏藏掖掖的裝神弄鬼。你也不想想你是誰教出來的！你肚子裏那點彎彎繞，想瞞過我，還早一萬年呢！」

「您倒是說說，我瞞您什麼了？別一天到晚瞎琢磨。」上靜事到臨頭還在死鴨子，這臉皮厚度讓馮老頭嘆為觀止。

「我瞎琢磨？」馮老頭又是一扇子敲在了上靜額頭上：「我還不了解你這個猴崽子！若是事不關己，你恨不得省些事，天天躲在院子裏裝死呢！若無必要，你怎麼可能主往淮王眼前湊？給我老實說，到底怎麼回事。」

「是您老人家犯了疑心病。」上靜抱著腦袋斜了馮老頭一眼：「不如您先說說，您到底為什麼說我瞞您？」

「呵呵……」馮老頭氣得直上靜額頭：「還在！我問你，你那小相公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樣簡單吧？」

「哈？」上靜頓時一愣，很吃驚，但立刻打定了主意繼續死不承認：「您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馮老頭樂了：「你特地湊到淮王面前去鬧騰，可別告訴老夫說，是真的去討休書的。旁人不了解你，可老夫我卻清楚，你這個猴崽子得很，你明知你們小夫妻倆對於淮王很重要，他絕不可能答應讓你回武定侯府。所以你到底去幹嘛的？」

上靜眼一瞇，雖然無法抵賴，但也沒打算直接回答，反問道：「所以您老人家覺得我是去幹嘛的？」

「若不是為了摘清自己，你斷不會這樣賣力。」馮老頭搖頭晃腦，一臉得意地答道：「我問你，你們府上三爺的死，你那小相公不了干係吧？就你這點道行，還想在老夫面前弄鬼？」

上靜杏眼圓睜，瞪著馮老頭，眼神兇四：「先生，飯可以隨便吃，但話可不能說！您這無憑無據的，突然污衊我們家景珩，到底是什麼目的？」

「你這個混孩子，瞪什麼瞪！」馮老頭氣得坐直了，對著上靜破口大罵：「懂不懂尊師重道？老夫要是想坑你，你以為你能活到今天？你也不想想，我是你的先生，你們小兩口翻船了，老夫有什麼好？到時候誰給我養老？」

「您老人家急什麼？」上靜慢悠悠地答道：「我又沒說您坑我，只是讓您別無憑無據的空口瞎說罷了。」

「我呸！」馮老頭朝上靜翻了個白眼：「你那小相公，其實一點都不傻，老夫早就猜到了。看破不說破而已，你別以為自己明，能瞞住老夫。懶得說你罷了！早就說了，你這個猴兒崽子，想在老夫面前弄鬼，還早著一萬年呢！」

「那還不是您這個老猴子教出來的。」上靜冷哼一聲：「是您說的，小心駛得萬年船。」

「是沒錯。」馮老頭居然點了點頭：「所以我也沒說你有錯，但你就是不孝順，敢朝著師父瞪眼睛。就沖這點，你就該打。」

「我錯了，」上靜十分識時務，立刻麻溜認錯，可惜語氣一點都不真誠：「師父您隨便打。」

「我老胳膊老的，」馮老頭瞪眼睛：「也得打得啊！你就是故意的！」

「那師父您說怎麼辦？」上靜皮皮地答道：「師父請講，弟子莫敢不從。」

「也不用你如何。」馮老頭往椅背上一靠：「三爺的事，給我說清楚。我猜都猜得差不多了，你再瞞著，也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