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心魔都在罵我。

“你他嗎不守信用，背信棄義！老子子都了你就這麼耍我？”

“你該不會是有龍之好吧？放著風萬種的妞兒不睡，跑出來跟個老道士在城里閑逛？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權當沒聽見。

孟道長，鬼車，再加上我，兩人一鳥站在城中一宅邸門前，后是二十幾名著白常服的兵、差。

他們都是尹先生的手下，直屬山城管轄，可能是為了區分吧，服飾跟普通差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樣一群腰掛長刀、肩披白披風、著錦緞袍子的差聚攏在一起，那一個威風，那一個氣派，瞅著跟明朝時候錦衛似的。

大街上原本還有些鬼魂在走，看見這個架勢立刻人仰馬翻嗷嗷往家跑，哪還敢在這逗留？

其中一名差手持一本花名冊走上前，用畢恭畢敬的態度對孟道長說：“這西城馮家上下一共三百七十九口鬼魂，尹先生意思是男的全部殺，的看上去比較老的也殺掉，至于有些姿的直接送進樓子里就是。”

好家伙，我這才明白，孟道長是帶我來抄家滅門的啊！

孟道長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知道了。”

我有些心虛：“人家小四百人，你們就二十幾個，能行麼？”

“馮家人不知好歹，竟然想從缺口闖出去回到間，這就不能怪尹先生心狠手辣了，把他們家修為比較高的滅了個干凈，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殘而已。”

差的態度倒是很恭敬：“怕其他家也跟著蠢蠢，尹先生把城大部分人手都調了過去，所以才需要兩位先生的幫助。”

孟道長眼中流出一殺氣：“那還等什麼？手吧。”

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

也不見孟道長有什麼作，符咒就這樣自己燃燒起來，化一道流直天際。

轉眼間，一個半明的金幕已然將面前的宅邸全部籠罩在。.七

臥槽，這是啥東西？

我駭然向孟道長，他語氣倒是很平淡：“別驚訝，這里是間，我可以全力出手，在外面就不行了，一旦招惹來天劫那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明白了。”

我還是有些驚訝，不過仔細想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個事兒。

孟道長剛說過沒多久，他和尹先生曾經都是琳姐的手下，那實力可能差麼？

這倆老家伙活了多年我都不敢想，但最讓我納悶是的，他倆到底為什麼沒離開這個位面，而是為了山城和鬼門關的看守呢？

好奇的，等有機會一定要把這件事問出來。

隨著那差揮揮手，手下一名兵立刻沖了上去，一腳踹開了馮家宅邸那道厚重的大門。

差們魚貫而，幾個仆人打扮的鬼魂喊著沖了出來，大聲呵斥著。

可差們本不理，實力差距太大了，一刀砍上去那些鬼魂紛紛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這幾乎是一場屠殺。

就像那差說的，馮家稍微有點能耐的，幾乎全都被尹先生在缺口殺了。

剩下的那些鬼魂本沒什麼反抗能力，這其中人占了三分之二，剩下那些男可能是剛死沒多久的，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最多支棱兩下就被差砍飛灰。

說實話，我看著有點不忍心。

因為就在我眼前，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被一刀砍死了。

雖說我心里很清楚，小男孩的外貌只是表象，他年紀可能比我爺爺還大上幾輩，但活了二十幾年養的道德觀念，還是讓我的心臟微微有些搐。

我看著那兩扇被踢倒的門板，問邊的差：“你們覺得抄家滅族這事兒，是不是有點殘忍啊？”

差微微欠了欠子：“顧先生不是城里人，不懂城里的規則，在山城里，只要犯了錯那是一定要懲罰的，私自離城、窺探人間那更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就是因為這些規則，山城才能夠長久運轉下去，如果沒有束縛，讓這些鬼魂肆無忌憚的胡作非為，那豈不是了套麼？”

我知道他說的沒錯，我也沒法反駁什麼。

確實是這樣，這些鬼魂在山城里不算什麼，可萬一跑到人間去，隨便一個都能惹出天大的子，不下點狠手怎麼能夠震懾住它們？

可小嫣這種鬼魂做錯了什麼？在翠云樓里出賣幾百年，也沉淪了幾百年，如果不出什麼意外，接下來還要再過許多年這樣的日子。

這一碗孟婆湯的代價也太大了吧？你好歹也要給人家一個后悔的機會啊！

我不想起魯迅說的那句話：從來如此，便對嗎？

這句話魯迅真說過。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倒在地上，臉上青一片紫一片，全是掌印兒。

他看見我們幾個站在庭院里，就跟看見救命稻草似的，手忙腳的爬過來：“先生，幾位先生，饒我們馮家人一命吧！

我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這都是我那二弟一個人的主意，我是怎麼勸都勸不，怎麼勸都勸不他啊！”

老頭聲淚俱下的爬到我腳底：“先生，這位先生，我們知道錯了，您幫忙跟尹先生求個，給我們家留一支苗裔吧！”

他跪在地上咣咣的磕著頭，跟搗蒜似的，甚至腦門都飄出了一黑氣。

但差顯然不想理會他，冷著一張臉拔出刀，作勢就要砍下去。

不料老頭的眼神卻在他刀的一瞬間驟然變得冰冷。

他咬牙，用狠毒的眼神瞪著差：“殺了我馮家那麼多人，你們今天都得死！”

老頭出一只手指，閃電般點向差心口窩。

差沒反應過來，等看清老頭作之后再想閃已然來不及了。

就在這電火石之際，一抹紅暈忽然出現，瞬間將老頭的燒灰燼。

鬼車出手了。

“顧言，看見了麼，這就鬼話連篇。”

孟道長在我旁冷笑一聲。

鬼車沒說話，它湮滅掉老頭的魂魄之后，化一道紅直撲天際。

一只紅怪鳥出現在半空中，對著下面的馮家眾鬼魂狠狠一吸。

從今往后，山城里再也沒有馮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