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蕭府出來,蕭如月又去了甘寺。
甘寺還是一日既往香火鼎盛,香客不分男老,虔誠拜佛。
慧岸大師這會兒就靜靜站在大雄寶殿里,旁觀著香客們拜佛祈願求籤。慧岸大師慣來低調,平素很出現,大抵也沒幾個人注意到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慧岸大師吧。
蕭如月向慧岸大師淡淡頷首,便跪在佛前的團上,三叩頭之後上了香,又再磕頭。
如此一番之後,便拿起了簽筒,默默念了一番之後才搖了起來。
「啪。」一支竹質的簽落在了地上。
蕭如月探過子撿起來一看,上上籤,清澈如許的水眸中便多了一抹笑意。
扶著銀臨的手站起來,往慧岸大師那裡走去,
大師見了,微微一笑,「娘娘又來了。」
這位大師博聞強識,會認得,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蕭如月一愣,隨即笑著把竹籤遞了過去,「勞煩大師解簽。」
「隨貧僧來。」
蕭如月一行幾個人便隨慧岸大師出了大雄寶殿,來到解簽文的攤子前。
慧岸大師對照簽頭序號在簽文冊子上查找,不一會兒便尋到了對應的簽文,提筆在空白宣紙上寫下了四個字:稱心如意。
綠眼睛一亮,問蕭如月道:「不知道娘娘求的是什麼。」
「心中所想,日夜憂思。」蕭如月只答了這四個字。
銀臨心裡頭便大致明白了,娘娘與君上伉儷深,日夜憂思的還能有什麼?
沈良一直默不作聲,但瞧他的神,大抵也聽明白了。
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反正是上上籤,那肯定就是佛祖答應娘娘的所求了。對吧,大師?」
慧岸大師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說道:「施主放下仇怨回歸本心,種善因得善果。佛祖慈悲為懷,定會幫助良善之人渡過難關的。」
「多謝大師指點迷津。阿彌陀佛。」
慧岸大師笑而不語。
蕭如月收好籤文,就收在襟里,著口。
向佛祖祈求能與宇文赫今生今世生生世世相伴相依,佛祖答應了。
無論是從前或今後,宇文赫到哪兒到哪兒。
上窮碧落下黃泉,絕不會放開手。
「大師,告辭了。」蕭如月學著慧岸大師的姿勢,雙手合十還了一禮,便轉離開了。
後,慧岸大師的聲音彷彿凌空而來,「心是一塊田,種什麼,得什麼。」
蕭如月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了慧岸大師一樣,心領神會。
他們一行四個人漸行漸遠,在梵唱聲聲里走出了山門,卻不知有一道他們悉的人影從大雄寶殿一側的影中走了出來。
走到山門口的沈良忽然頓住腳步回頭看。
「沈將軍,怎麼了?」蕭如月也跟著停下。
「沒什麼,可能是錯覺吧。」沈良搖搖頭,沒把心頭的異樣說出來。
一行人便這麼下山去了。
大雄寶殿影里走出來的人走到了下,站在他邊的,是披著袈裟的甘寺主持慧能大師。
「君上為何不與娘娘打個招呼?」慧能大師笑道,著灰白的鬍鬚,滿臉慈。
「無妨,回宮之後還是會見的。但在這裡不能見。若是知曉我跑出來,還不知道要念叨我多久呢。」宇文赫也是笑著答道。
慧能大師笑笑搖頭,「皇後娘娘實乃奇子。」
「若非這奇子,我師父還不曉得何時才肯與我相見呢。多虧了。」宇文赫一提起蕭如月,滿面笑容,「多謝大師特意派人送信一趟,讓我得見家師一面,多謝了。」
「君上不必掛懷,老衲不過是人之託忠人之事。」
「往後我那不讓人省心的師父,還請大師費心了。」
慧能大師聞言往後山禪院的方向看去,笑著點了點頭,「謝先生想在鄙寺住多久都,只要他老人家願意。」
宇文赫心裡暗暗道:那可就不好說了。
他那個任隨意的師父在想什麼做什麼,都不好按照常人的思維推理,常常出人意表,不過既然他如今願意在甘寺住著,那便住著吧。
後山禪院里。
穿著藍布、一頭白髮的老人家正盤坐在大樹下與人對弈,他對面的人正是朝中德高重說話十分有分量的錢史錢老大人。
「謝先生忽然搬到這甘寺來,莫不是想念那野小子又不好意思承認,才出此下策的吧?」錢史下了一顆白子,便看著對面的老人家道。
這老人家準確來說也不算老,他頭髮雖然全白了,但他的容貌瞧著似乎比錢史還要年輕個十來歲。
「胡說八道什麼,誰想念那個臭小子了?當年問也不問過我這個師父的同意就去做那麼危險的事。他以為他的命是地裡面撿來的,本不惜,想丟就丟、想玩壞就玩壞。我謝雲鶴才沒有他這種傻瓜一樣的徒弟。」
「謝先生別口是心非了,你明明就寶貝這個徒弟寶貝得要死。這麼多年來你一共收了四個徒弟,為了這個關門弟子你更是豁出棺材本去的,這些年不肯見他不就是因為賭氣嘛。這回面也見了,沒氣了吧?」
謝雲鶴謝先生手裡的黑子往棋盤上一扔,就準備撒潑了,「你還下不下棋了,廢話那麼多!不下趕走,我找慧能大和尚陪我對弈一盤。」
錢史也坐不住了,指著棋盤很不淡定地拍桌子,「你個為老不尊的老頭子!明明輸了還找借口賴,你有本事把剛才的棋子給我放回原去!」
「憑什麼!我還不下了呢!」謝先生從團上跳起來,掌風一催,棋盤便整個掀翻過去了。
上好的雲子嘩啦啦掉了滿桌子,還有的從桌沿滾了下去。
始作俑者謝雲鶴謝先生卻是穿上鞋子就大步流星而去了。
錢史看著棋盤,大罵了幾句:「謝雲鶴你不但為老不尊,你還悔棋!你臭不要臉!」
「我就為老不尊我就臭不要臉怎麼了,打架麼?!」謝先生的聲音遠遠傳來,像隔空傳音,卻中氣十足。
「……」錢史默。
這個為老不尊又耍賴的人真的是當年名震天下一時無人能及的東陵國師謝雲鶴麼?!
這本就是個老頑!
許久之後,他又徐徐笑了。
君上能這謝先生這樣的師父,是君上之幸,大夏之幸。
他彎下腰,慢慢逐一撿起棋子。
蕭如月從甘寺出來,沈良駕車要回宮,蕭如月卻忽然住他,「先別回去,去相府一趟。」
這個時辰,岳相應該快回府了。
銀臨綠他們幾個聞言都有所不解,但也沒反駁,沈良便駕車往相府去了。
「皇後娘娘駕幸臨,臣婦有失遠迎,該死,該死。」
蕭如月用令牌直接進了相府,直到他們坐在了相府的大廳里,岳夫人才收到消息慌忙前來,急急忙忙便給蕭如月跪下行禮。
「夫人快起。」
蕭如月遞給銀臨一個眼神,便把岳夫人給扶了起來。
「夫人,是本宮未事前通知便來了,還希夫人不怪本宮打擾了府上的清凈。」
「不敢,不敢。」岳夫人連聲說道,忙又吩咐管家奉茶。
「夫人別忙了,本宮喝水就好了,您請坐。」蕭如月微微一笑,道,「本宮這次造訪相府在有些要找岳相,待岳相回來便可。夫人若有旁的要之事,盡可去料理。」
岳夫人連連說是,奉茶上來之後又讓下人上了點心,蕭如月的盞中倒是白水。不過岳夫人也不敢放著皇後娘娘在此自己個兒去忙碌,便一直陪著。
坐了約莫有一盞茶的時間,岳相便回府了。一見皇後娘娘在府里,還是專程來等他的,岳相誠惶誠恐。
「娘娘有事吩咐宣召老臣進宮便是了,怎麼敢勞煩娘娘親自登門?」
「相爺別客氣,到書房說話吧。」蕭如月說著已經率先站起,「綠,東西拿過來。」
綠把從宮裡帶來的盒子雙手捧給蕭如月,接過去便往外走。
岳相也不敢遲疑,忙跟了上去。
書房裡,只有蕭如月和岳相二人,再無外人在。
「岳相,本宮想託付你一樣東西。」
岳相忙作揖,「老臣不敢,娘娘但說無妨。」
蕭如月把盒子遞到了岳相的面前,「這裡面是一件要的東西,本宮想託付給岳相看管。再在適當的時機送出去。」
「這是……」岳相遲疑著接了過去,想打開卻還猶豫。
「是本宮的綉品。」蕭如月淡淡道,「九月初八是東陵皇帝陛下的生辰,屆時大夏必定是要獻禮的。本宮有個安排,屆時就請岳相照此執行……」
說著湊到岳相耳邊悄聲嘀咕起來。
岳相愣了愣,聽著蕭如月的話,繞著老謀深算的岳相也出吃驚的表,「娘娘……這未免太過於……」大膽了吧?
「相爺當知道,兵行險招。到那時候,只能如此。」蕭如月果斷道。
「那君上可知此事?」岳相仍舊不放心。
蕭如月沉片刻:「君上那邊本宮會去說的。」
不過,這只是說說而已,怎麼能跟宇文赫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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