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上下此時一片死寂。

本蕭府便沒什麼人了，比起當年全盛之時，凋零的不樣子，老夫人這再一病倒，以後還指不定是什麼境地呢。

蕭景煜和漣漪守著老夫人，更是一句話都沒有。

要說有，也是蕭景煜拉著老夫人的手，重複說：「太您撐住，太醫很快就來了！」

愁雲慘淡之際，宮裏的太醫來了。

現今已經了八月，天氣已有些涼，方太醫提著藥箱，和唐敬之一路奔進來，額頭都滲出一層薄汗來。

「蕭尚書，請你先出去吧，留下漣漪姑娘相助便可。」方太醫也不等勻了氣，便吩咐道。

蕭景煜看了眼唐敬之，得到他的一記頷首之後，便安心了。

「一切就拜託兩位了。」

說著話便帶著其他人退出去，只留下漣漪在屋幫忙。

其他人不知道唐敬之是何許人也，但他是有幸見過的。方太醫的醫已是十分高超，唐先生的醫，遠在方太醫之上。

有唐先生在，太，老人家肯定會沒事的。

對，會沒事的！

才知道小姑姑還活著，太那般疼小姑姑，老人家一定捨不得就這麼走了的。

就是不知道，小姑姑……會不會出現？

屋裏面什麼靜都沒有，氣氛張極了。

蕭景煜盯著閉的房門，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

「景煜，……老夫人怎麼樣了？」焦急的說話聲驟然從外頭傳來。

蕭景煜猛然回頭，這悉的聲音和其中出的心焦都讓他震驚且安。

只見宇文赫與蕭如月相攜而來。

他們的坐的馬車，自然沒有唐敬之和方太醫他們騎馬來得快。但這會兒也不算遲了。

蕭景煜愣了愣，腦子裏一片空白，倒是忘了該如何應對。

小姑姑……

真是小姑姑……

旁人，裝不出來也不可能會有這麼真切的牽掛。

好在老管事還是個明白人，帝后同臨，而且如此盛裝，都不是尋常裝束，這可是莫大的尊榮。

蕭府的下人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在老管事的帶領下，紛紛跪下問安：「叩見君上、叩見娘娘！」

「免禮平吧。」蕭如月此時心急，也顧不上許多，兩個箭步上前，詢問蕭景煜道，「老夫人呢？況如何了？」

「我……唐先生和方太醫進去不久，沒靜，我也不知……」蕭景煜一時竟也結了。

蕭如月「嗯」了一聲，越過他往裏走去推那扇門。

「娘娘，我家老夫人還……」老管事忙要住，卻被宇文赫的一個眼神給制止了，老管事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也只得退回來。

蕭如月徑自推開門進去，而後又反手關上了門。

裏頭隨即傳出幾句說話聲，其中包括了漣漪見著蕭如月的驚呼等等。但很快又安靜了。

漣漪出來端了兩次熱水，都是沖蕭景煜搖搖頭。

宇文赫由頭至尾都負手而立，臉上不喜不怒，誰也看不穿他是何表。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唐敬之和方太醫才都開門走出來。

蕭如月和漣漪卻沒有出來。

唐敬之長長抒出口氣，「無礙無礙，老夫人沒事了。」不等蕭景煜開口看說道。

方太醫接著他的話說，「老夫人只是一時激氣上涌，導致了心脈阻塞，施以金針過之後，已疏通了堵住的脈，還好我們來得及時，老夫人命已暫時無憂。但老夫人年事已高，子不比年輕人，經不起磕磕還有強烈的刺激，和緒起伏，你們要多照顧老夫人的心，讓能靜養，日子才能長久。」

方太醫這話說的語重心長，但蕭景煜聽著卻是膽戰心驚。

他臉一白，忙問道：「那我太還，還會……」

方太醫臉微微一沉，「老夫人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養得好，說不定還能看著你兒繞膝。不過老夫人還會再睡一會兒，估計沒那麼快醒來。待會兒我開個方子，你按方子抓藥，給老夫人服下，便不會有大礙了。」

唐敬之在後面補了一個字：「嗯。」算是為他的話增加了可信度。

蕭景煜這才鬆口氣，什麼也不顧了，直往房裏走。

反倒和漣漪迎頭撞上了。

兩個人彼此尷尬了一眼，蕭景煜白皙俊俏的臉上浮起一陣紅暈，連忙退開讓先過，而後急忙進去了。

唐敬之對上宇文赫的視線，淡淡點了個頭，「既然老夫人無恙，那我就先告辭了。」說完便走了。

方太醫追了出去，小聲地住他，「大師伯，您等等！」

唐敬之不耐煩地停步回頭，「又怎麼了？方才在裏頭不是滿足了你的好奇心給你了一手麼？學了幾？」

方太醫出四個手指頭，又默默回去一，「三。」

唐敬之扶額：「罷了，就你這資質，能學到三就算不錯的了。這套針法與藥王谷的針法有所不同，但又是殊途同歸，好好記著，對你以後治病救人大有裨益。怎麼，還不讓走啊？你是對大師伯生出慕之了？！」

他可沒有這樣的癖好！

方太醫揪著唐敬之袖子的手連忙鬆開，一臉驚恐，「我我，我就是想問問，皇後娘娘方才為老夫人下最後兩針的的手法，瞧著和您的幾乎是……」

「一模一樣？」

他猛點頭。

「你想想師承何人，你再想想你大師伯這套針法是誰幫著改進的。」唐敬之提醒道。

方太醫搔搔頭，想了想，稍微想出點眉目，抬眼一看，唐敬之的人都已經不見了。

這位大師伯太難捉了。

老夫人房中。

蕭如月守在床前，幔帳放下一邊。

蕭景煜進來之後，便站在門邊，遠遠地看著，又看看床上昏睡未醒的蕭老夫人，一言不發。

宇文赫令老管事遣退下人，大家各自忙去，才緩緩踏進房來。

他若無其事地關上房門，走到蕭如月後，攬著的肩膀幽幽道，「老夫人沒事，別擔心。」

「我知道。」

「你不知道。」宇文赫微嘆，屈指在額頭上彈了一下，蕭如月吃痛，一下子聳起來，不甘心地想回他一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不正……經。」

話音未落，眼角餘便瞥見了幾乎著牆站在蕭景煜。

愣了一愣，沖他招招手，「景煜，過來。」

這張臉的年紀分明比他小，可這篤定的口吻，卻讓蕭景煜無法拒絕。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邁開了步子，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緩慢。

走到蕭如月面前，彷彿花了他全部的力氣，他低頭看著蕭如月，臉上出張，也微微發白，抖著，想說什麼，卻都沒說出口。

但是，看他的形，蕭如月也看明白了，他是在：小姑姑。

「景煜，你怨我麼？」蕭如月定定看著他，話一出口，眼淚就跟著掉出來了。

怨我沒有早點來表明自己的份，怨我選了一個不對的時機，害得這樣。

蕭景煜原本還能穩住的，可這話一說出，他眼眶也跟著紅了，二十齣頭已及弱冠的大小夥子眼淚也是說掉就掉。

「不，不怨。」

他哽咽著，大了好幾口氣，「若不是這麼久以來的懷疑，要不是親眼所見，我……本不會信的。不怪你，不怪……小姑姑……」

蕭如月快止住的眼淚，因為他的「小姑姑」三個字又再度決堤，「景煜，我……我真的不想這樣的……」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小姑姑。」

姑侄倆哭著就抱到一起去了。

對於蕭如月來說，兄長留下的這個孩子，從小就是看著長大的，是親人，不可分的親人；對蕭景煜來說，更是如此。父母早逝，他的親人便是太，爺爺、還有小姑姑。

尤其是小姑姑，從小到大陪他玩的人是，教會他寫第一個字的人也是。

小姑姑在他心裏面，有著旁人不可替代的位置。哪怕是父母在世，也無法替代。

「咳咳……」

一串不合時宜的佯咳響起，顯得有些突兀。

蕭景煜連忙退開，對上宇文赫的目時，心虛的厲害，連忙又低下頭了，「君上恕罪。」

小姑姑，說到底也是皇后啊。他當著君上的面抱著小姑姑，到底是不合適的。

蕭如月卻是不高興的睨了宇文赫一眼，這可是親侄兒。

宇文赫心安理得地出一抹微笑，說道，「你們都哭什麼。老夫人沒事，你們一家便算是團聚了，親人能重聚這是好事，你們應該要笑才是。」

蕭如月這才出一笑，又坐了回去。

雙手抓著蕭老夫人的手，老人家的手與雙九年華如凝脂般的自是不同，皮已經黯淡失去澤也沒了彈，起來也不比從前，但，還是這樣的覺。

是。

從今往後，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一聲，而不是在心裏只能忍著悲傷，還要若無其事地一句：「老夫人。」

宇文赫靜靜站在後，蕭景煜亦然。

屋子裏誰也沒，誰也沒說話。就這麼靜默著。

突然，被蕭如月握著的那隻手了。

驚喜地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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