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王夫人母倆異口同聲。

蕭如月頓了頓，這才發覺又說了一句，在別人聽來驚世駭俗且膽戰心驚的話。

王婕妤可是後宮妃嬪，要想在江湖之遠逍遙自在，無非兩個法子，一是被驅逐出宮，二是自己自請出宮。

世俗禮教讓子要從一而終，若是犯了大錯被逐，會讓家族蒙；而自請出宮則會讓世人詬病，最後只得選出家那一條路。

這兩種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在這兒沒外人，二位莫要慌張。」蕭如月說著，看了銀臨一眼：「若是本宮的話傳將出去，本宮便唯你是問。」

銀臨忙應了兩聲是。

王夫人這才鬆了口氣。

但蕭如月的這番話卻在王映月心裏頭留下的深重的影響。

若非皇後娘娘，不敢想子也可以這般率而為；若非皇後娘娘的一番話，也不敢想像，也有權利逍遙江湖。

被逐會令家族蒙，那自請出宮呢？哪怕常伴青燈古佛，也終是強過在這深宮裏度日。

如今在宮中的地位，也全是皇後娘娘給的。娘娘此舉讓在宮中更好的立足、免於被旁人算計欺負，也讓王家人在朝中更有後盾，是同時做了兩件好事。娘娘是與王家的大恩人，豈能忘恩負義？

何況，君上的心裏只有皇後娘娘一個人，絕再容不下第二個了。清楚自己的斤兩，論什麼詩詞歌賦，興許還能與娘娘比一比，可論起大智慧和膽量，卻不及娘娘的十之一二。

若是此生有機會出宮，也好過獨自一人老死深宮。

從邀宮出來，王夫人鄭重地看了王映月一眼：「你告訴娘，你是不是生出那個念頭了？」

那個念頭，是指出宮的念頭。

王映月愣了愣，想點頭，但對上的目才發覺，這是又敬又畏的母親，忙又搖頭，「母親多慮了，兒不敢。」

「知莫若母，你的心思瞞不過為娘的眼睛。」王夫人淡淡道。

王映月便沒了聲響，默默走在了前面。

王夫人暗暗嘆了口氣，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母二人漸行漸遠。

蕭如月給安排的兩名宮便跟隨在王映月的後。

王家母離開后，蕭如月便扶著銀臨的手站起，「王夫人特意宮提醒本宮，本宮也不能辜負了的好心。」

方才王夫人臨走前還提醒，一定要小心端雲公主母二人，這話絕不會是空來風。王夫人今日宮看似是為了說扮男裝之事，實際上這兩句提醒才是重中之重。

宮中異常，直指端雲公主和青荷郡主，看樣子，也應該好好正視這對在不再時，意興風作浪的母了。

宮外，蕭府。

自打從宮中回來，蕭景煜便把自己給關在了書房中，任誰都不理。哪怕是漣漪來，他也只是淡淡應了兩聲，說他不想見人，便沒了下文。

蕭老夫人也是著急，拉著漣漪說道：「他這究竟是怎麼了？自打他考取了宮門，我老婆子可從未見他這般過？」

漣漪也是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但不忘了安老夫人道：「老夫人，您別太擔心了。我相信大人他會理好的。咱們……咱們再等等便是了。」

「他這都坐了快兩個時辰了，究竟是什麼天大的難事把他給難這般模樣了？」老夫人嘆了口氣，在門口喚道：「景煜，你若是有什麼事想不通的，你出來說說，太說不定能幫幫你。」

老人家年紀越發大了，家裏就剩下景煜這麼一個孩子了，如何能放得下心？

書房裏的蕭景煜呆坐了許久，攤開在書案上的綉帕他看了又看，一遍又一遍。心裏頭沉甸甸的。

這簡直不可思議啊！

可是，這手帕分明嶄新嶄新的，全然不像保存長達十年之久的舊。

有些事攪得他心煩意。

門外的太在他，他就坐不住了。

……

「太，孫兒有話想同您說。」就在蕭老夫人嘆了口氣，正要離去之時，蕭景煜躊躇猶豫著，還是打開了書房的門。

蕭老夫人頓了頓，隨即拄著手杖進了書房。

漣漪也是在宮裏頭待過的人，自然懂得察言觀，瞧出他們祖孫要說的是天大的事，便退到外頭候著了。

是怕老夫人一激會有個好歹，還是在門口候著比較放心。

「是出了什麼大事了？」見他表凝重沉肅，蕭老夫人心裏頭大概有了七八分的譜兒了。

老人家的目移到了書案上的那方綉帕上，先是一頓，而後便是滿目的震驚：「這是你從何得來的！」

「太別急，且聽孫兒細細道來。」蕭景煜扶著太坐下，雙手把綉帕奉上。

字斟句酌地道：「想必，太也一眼便認出了這手頭繡花的手藝吧。」

綉帕上繡的雲霧散開，月兒正圓，月下一家人並坐賞月。

蕭老夫人雙手捧著綉帕，手都在抖，未言便先老淚縱橫，「旁人……是絕學不到如此緻的綉工的……就連那個姚梓妍，跟著月丫頭學了那般久，不也是……只學了個四不像麼？」

「王尚書家的夫人來過府上對吧？」蕭景煜並沒有接老夫人的話，而是徑自問道。

他心裏頭有太多的疑問。

蕭老夫人也不再瞞，點了點頭，「王家夫人，來過了。我是怕你多想……」

「孫兒明白的，王家與咱們家多年不相往來，突然間上門，您老有此擔心，孫兒都明白。可是，那王夫人來做什麼？」

老夫人怔了怔，把綉帕放在上，又從的襟里，拿出另一條帕子。

上面繡的是八月桂花滿枝丫的盛況，就是之前蕭如月托王夫人送來的，老夫人看看這條、看看那條，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

淚眼模糊。

一大把年紀了，哭得泣不聲。

「月丫頭……是月丫頭……」

「是呀……」

蕭景煜一屁坐下來，神獃滯的厲害，所以說，一直以來他的錯覺都不是錯覺。

皇後娘娘真的是……小姑姑？

「太可知道，這兩條綉帕……出自何人之手？」

蕭景煜斟酌了半晌，還是開了這個口。

老夫人被他這麼一問，整個人也都呆住了，「你，你知道？」

蕭景煜他話也不說，驀地起，在老夫人面前「撲騰」就跪了下去，雙膝跪地。

五投地。

「你這是做什麼呀？」老夫人被他這舉驚著了，忙掏出自己用慣了的帕子了把淚，手要把他拽起來，「有話好好說便是了。」

「太，這帕子，是皇後娘娘讓君上轉給我的，是君上親手給孫兒的。君上還說，還說……」

「還說了什麼！」老夫人顯然明白了什麼，激地聳了起來。

蕭景煜生怕太會激過頭，忙扶住，「君上說，皇後娘娘吩咐要我帶回這綉帕。還提醒說，王尚書家的夫人，應該給太您也帶來了另外一份綉帕。君上他……」

「你說，皇後娘娘？」老夫人渾濁的雙目中，生出熠熠之輝，「是月丫頭麼？」

蕭景煜長嘆口氣，「咱們都知道，小姑姑早就在十年前便……」

「可我覺得，我的月丫頭還在啊。」老夫人說著，眼淚便又止不住了。

「是那般乖巧聰明，惹人喜歡。算命的說命里有大劫，若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算命那個瞎子說的話不會錯的！景煜，是月丫頭，是你小姑姑對不對？」

老夫人用力拽著蕭景煜的前襟，用力之猛，幾乎是要把布料給扯破了。

「太……」

蕭景煜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想安老人家，說莫要多想。可這話，連他都不信。

這世間不可能有如此的巧合。

若非皇後娘娘與小姑姑有什麼特別的聯繫，娘娘為何會格外眷顧他們蕭府這一老一。

而今回想起來，自打皇後娘娘嫁到大夏，便對蕭家眷顧有加。

那時候他被陷害獄，也是娘娘極力周旋，娘娘甚至不惜紆尊降貴，深天牢是看他，安他。

那時他便以為娘娘真是為了君上，如今細想，不由得令人心生疑竇，對那個可怕的猜測越發堅定。

還有一次，他在宮中，見到娘娘神態舉止與小姑姑極為相似，曾失口喚了一句：「小姑姑。」

那時候娘娘也不惱，甚至回了他一句：「怎麼了？」

「您……很像臣的小姑姑。」他如是說。

皇後娘娘當時還笑了，說道：「說不定本宮真是呢。」

「說不定本宮真是呢。」這幾個字，不是戲言，不是調侃，是真真實實的提醒。

「景煜啊，我想宮。」蕭老夫人帶著哭腔道，不是太要求曾孫，而是懇求。

蕭景煜忙給老人家跪下了，「太，孫兒不能帶您宮。」

「你就不想確定皇後娘娘是不是你小姑姑麼？」

蕭景煜搖了搖頭，「皇後娘娘今日在早朝上揭穿了自己扮男裝的事，這會兒，朝野震。恐怕……連太皇太后也……」驚了。

蕭老夫人的作突然一滯，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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