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維庸隨即帶著小順子進來，對蕭景煜恭敬一拜，「蕭尚書，君上吩咐咱家送你出宮。小順子，你送尚書大人回府，務必送到。」

「是，師父！」小順子應得鏗鏘有力，轉向蕭景煜時，倒也是恭恭敬敬的，「蕭尚書，請隨小的出宮吧。」

蕭景煜神不定。

思慮了片刻，像做出什麼決定似的，便把綉帕往懷中一收，回了一揖，「那就有勞公公了。」

小順子忙道：「不敢。」說著，便領著蕭景煜出宮去了。

方維庸這才去復命。

親眼看著蕭景煜離開，宇文赫吩咐銀臨和崇道：「你們在此候著，等皇後娘娘和錢大人聊完出來，送回邀宮。」

銀臨和崇心存疑慮，但不便多問，只好點點頭。

蕭如月和錢史錢老大人在書房裏聊了小一個時辰，仍是意猶未盡的。但蕭如月放心不下景煜那邊，便說改日再聊，讓人送錢史出宮去了。

喝了杯水，出來時四下尋不見宇文赫的影，只餘下銀臨和崇在等。

「娘娘，君上吩咐奴婢送您回去。」不等蕭如月說話，銀臨便上前屈膝福了一福。

蕭如月柳眉微斂，「君上人呢？」

銀臨沒吭聲。

蕭如月又轉看著崇，崇不住一個眼神，老老實實代說，「君上他，去了華殿。」

華殿。

他是代去向太皇太后解釋去了麼？

蕭如月沉片刻，也沒堅持要去華殿，而是吩咐銀臨，「回去吧。」

崇神複雜地看著銀臨一樣，娘娘好像有些不對勁。

銀臨回看了他一眼：知道不對勁就不要多的好。

年連忙正經臉，安安靜靜跟在蕭如月後頭，大氣都不出一個了。

回到邀宮，蕭如月了袍換宮裝，把高高束起的頭髮也打散，隨意用簪子挽起來，就拿了個繃子坐在塌上繡花，底子是塊大紅上好綢，繡花的描樣是鴛鴦。

銀臨多問了一句：「娘娘這是綉給誰的呀？」

蕭如月手裏頭的針一停，揚眸掃了一眼，「本宮是給你準備的。」

銀臨：「……」

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娘娘，銀臨並無……並無那個意思……」

「無妨，本宮先替你準備著，免得哪一日你突然就說你找到了如意郎君，屆時再準備說不準就遲了呢。你跟本宮這麼久，又對君上忠心耿耿，總不能你要出閣時，本宮連點表示都沒有。」

銀臨竟然無言以對：「……」

宮中規矩甚嚴，也就在皇後娘娘這兒才可能發生綠和崇越彼此看對眼了，就甜甜來往的事。這世道男禮教森嚴，長居宮中伴著皇後娘娘，上哪兒去……找到什麼如意郎君啊？

當然，這話只能爛在自己個兒的肚子裏，默默退了出去。

蕭如月手裏頭有一針沒一針地綉著，心思全不在綉品上。

算算時辰，宇文赫已經去了快一個時辰了，怎麼還沒回來呢？

扮男裝的事傳出去，首先就是太皇太后那關不好過。其實原本是該自己去的，也是之前就說好了，退朝之後再去請罪的。

可他偏偏使了個緩兵之計絆住，自己去了。

不知不覺，手指頭一陣刺痛，蕭如月如夢初醒，就見食指指腹被針扎破了，珠從傷口凝了出來。

「疼不疼？」宇文赫毫無預警出現在後，把的手拉過去，「累了就別做這些了。」

蕭如月一時沒回過神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走路沒聲音，他們也不通報？」

「你糊塗了，朕回來什麼時候通報過。」宇文赫在額頭上輕輕一點，讓坐下，「我去太皇太后那坐了會兒，把事都與老人家解釋了。」

蕭如月皺了皺眉，「你都是怎麼解釋的？」

「按照事實陳述，該怎麼解釋就怎麼解釋。」宇文赫攤手，說的雲淡風輕。

但不用去，蕭如月也能猜到，太皇太后都說了些什麼。

太皇太后雖然認同了這個皇后，可是老人家的最守禮教那一套的。

要知道男授不親，膽敢扮男裝去考科舉，還混跡在男人堆中當了那麼久的兵部水部司員外郎，傳出去，都是會給人詬病的。

太皇太后能輕易息怒才怪了。

「老人家是不是有說什麼了？」

宇文赫沒事人一樣笑著攤手，「太皇太后再生氣也不至於對我這個皇帝怎麼樣，至多就是發發脾氣，罵我兩句不樣子何統，也就算了。」

蕭如月被他這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氣得說不出話來，嗆了他一句：「你計劃倒是周，打從一開始就把我給算計進去了。」

「蕭姐姐多多擔待。」宇文赫嬉皮笑臉，「這不，天底下朕可就這麼一個皇后呢，哪能對別人做出這種事來。」

「你的意思是說，本宮還要多謝君上的挖坑設套之恩了？」蕭如月皮笑不笑。

宇文赫聳聳眉，「蕭姐姐要謝的話，我也著。」

蕭如月沒好氣白他一眼，乾脆投他的懷抱，「什麼話都被你說了，還要我說什麼？」

的手剛抱到他背後，就聽見宇文赫悶哼一聲，蕭如月臉驟變，急急忙忙要去他的服。

「蕭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宇文赫抓住的手，一臉無奈地看著。

蕭如月臉一沉，這會兒是真生氣了，「撒手，讓我瞧瞧傷。」

「我好好的，哪兒有什麼傷？別胡思想。」

蕭如月鼓了鼓腮幫子，盯著他好半晌，「你真的不給我看？」

宇文赫兩道劍眉往眉心拱了拱，抓著的力道一點不放鬆。

心一橫，踮起腳尖便沖他的薄印了上去。

宇文赫愣了一下，蕭如月手上不知道何時多了銀針，就找到他的位紮下去。這招出其不意，宇文赫沒有防備，就彈不得了。

「蕭姐姐長本事了呀。都學會襲了。」

蕭如月不吭聲，寒著臉拔出銀針，把他上的裳都給剝了。

宇文赫還不忘了嬉皮笑臉地調侃，「大白天就剝朕的服，被別人瞧見了影響不好。」

「你大白天剝我服的時候也沒見你說過不好。」蕭如月搶白，說著把他上最後一件白中下來。

轉到後面看，他後背上一道道傷痕清晰無比，已經腫了一大片。要是再多打幾下就皮開綻了。

蕭如月剛他一下，他就悶悶哼了哼，鼻子一酸，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稀里嘩啦地掉。

「你不是說，太皇太后不會對你這個皇帝怎麼樣，最多是發發脾氣罵你兩句不樣子何統也就算了麼，這算怎麼回事？」

蕭如月哽咽著，哭腔藏都藏不住。

宇文赫這會兒不能，脖子也轉不回去，拚命想扭頭也無濟於事，只能勸，「別哭，不就是點皮外傷。皇祖母用家法教訓我這個不統的孫兒，也是合合理的。再說，換了別人可絕不是一頓打這麼簡單了。」

蕭如月捂著不讓自己嚎啕哭，生生把哭腔了回去，「你別，我去給你拿傷葯。」

「要上藥是不是讓我躺下？我這般站著，你手夠著累。」

「閉！」

蕭如月怒吼一聲，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起來。

明明記得雅音姐姐給過一瓶上好的外傷葯，消炎止痛消腫化瘀，還能平傷疤，容養。

可那瓶玉膏到底在哪裏。

越急越找不到，越是急就越想不起來，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個停，都不完。

「東西到底放哪兒了嘛！」

宇文赫被吼了一句，也就不再說話，但聽著後乒乒乓乓的聲音，眼底只有無限的無奈和心疼。

「你別急，我不疼，慢慢找。」

「你不急我急，你不疼我疼！」蕭如月氣得直跺腳，罵著罵著就哭了，「以後本宮再也不聽你的餿主意了。你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呀。」

邊掉眼淚也沒忘了翻箱倒櫃。

宇文赫咬咬牙，全運力，似乎進行了一番鬥爭，蕭如月剛從梳妝臺的屜里找到了玉膏，就聽見一聲低吼，扭頭正好看見宇文赫踉蹌了兩步站穩。

他居然自己把道沖開了！

「你你，你簡直胡來！」沈將軍說過，沖開道是門取巧的功夫，萬一弄不好是要傷的。

他簡直不把自己的子當回事。

宇文赫順了口氣，徐徐朝走來。

雙掌捧起掌大的臉蛋，拇指溫地挲著，「別哭。你哭，我疼。」

蕭如月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揪住了一樣，痛得幾乎不過氣來。

「宇文赫，你能不能保護好你自己。你知不知道，這個世上除了你之外，再不會有人像你這般護我了。你要是把自己折騰沒了，我怎麼辦？」

蕭如月聲淚俱下。

梨花猶帶雨，可憐兮兮。

宇文赫嘆了一聲，把擁在懷裏。

蕭如月卻一不敢，生怕一，就會牽扯到他後背上的傷口。

「宇文赫，你疼，我也會疼。」

傷在你，疼在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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