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之後的幾天,周淩清有些不一樣了,大約是“信”給了他力量,他似乎比從前更“猖狂”了——通常來說親王的門客與原都是有數的,他卻明目張膽的多了兩倍有餘。護院侍衛也在原來的基礎上多了兩隊。
接著府上氣氛都變的森,周淩清卻越發輕鬆起來,他一日至去一趟如煙閣,平日也時常從繁忙的桌案上出來,邀請我去他的書房喝茶逗樂,我次次都會拒絕,什麽不能打擾您忙公務啊!我寢屋的圖書一角已經夠用了,而且您讓人給我打的小書櫃很漂亮,我得用著啊!您書房裏人來人往的,我偶爾也要配藥,研磨,發著聲音會引人注目,我也不想日常被人家參觀啊!
諸如此類的等等借口。
但我為啥不跟你搶書房你心裏沒數嗎?——顯而易見,你們有那麽多的幕,知道的越多越危險,我自然能避則避,況且,“喝茶逗樂”是取我之樂,逗你開心,我傻嗎?去給人現場表演大聰明?
可盡管我“避之不及”,朝堂上的你進我退,你攻我守還是傳到了後宅。或者,不止後宅,連街頭巷尾,茶樓酒館都津津樂道。
小九對此展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同我嘰嘰嘰嘰著說著朝堂的奇聞軼事,當然,這過程也不忘對家王爺進行誇捧。
大約就是朝堂上群臣對王爺超出自己規格的配置表示不滿,說他回了長安這麽久了,邊關的兵權也該主上了,包括關外的畝地與稅收,都該歸了朝廷,否則他既食了俸祿又手握許多旁的產業,還手握重兵,這擁有的太多,也說不過去吧?周淩清聽了卻不以為意,他甩甩袖子說,以為本王是不會算計的三歲孩,你們這明顯是要以小博大啊?那行,別發俸祿了,你們同皇上說罷,本王讚。
這一下可就激怒了朝臣,他們紛紛上奏,讓皇上趕收了這廝的兵權,免得他氣焰如此囂張,皇上作無辜狀,說群臣說的有道理,我隻好收回兵權了,那就再派新員前去邊關上任好了。周淩清“聽話懂事”的把兵符遞了出去。
皇上滿意了,群臣滿意了。
可員剛到關外上任的第一天,就讓信使快馬加鞭送了一封信回來,書信寫的讓人涕淚齊飛,這位督察員,剛到關外就被爛菜葉子臭蛋圍攻了,然後到了府門要議事,結果當地小不配合,駐地將軍不配合,他隻好到市井上做街頭演講,說關外苦寒,咱們朝廷要為大家免稅收一年,大家鼓掌!可不知哪裏跳出個大媽,說免什麽免,如果這稅是淩王爺,老娘有的是錢,倘若是給朝廷,哼,你們得一直減免才行,因為老娘一直沒錢!
而後又是一頓爛菜葉子臭蛋。
太難了太絕了,督察員信件的最後是希能跪求一道聖旨,讓他返回長安!
小九說著樂出了聲,還企圖得到我的站隊,隻聽忘乎所以的問道,“怎麽樣,夫人,我們王爺威風吧!”
這不就是土皇帝做派?我哭笑不得,不由道,“威風是威風,隻是關外民風彪悍,臣民為何這樣推崇王爺?”
“夫人有所不知,這麽說吧,小九便是土生土長在關外的人,王爺剛去關外那一年,我爹娘還在為了一口飽飯,把我賣到外頭為奴為婢,今年卻已經給弟弟蓋了兩間瓦房了!淩王爺遷回長安時,還要拿賣我時三倍的錢贖我回去,”小九充沛,越誇越來勁,“由小見大,可見王爺在關外費了多心力!他這些年還收了許多失地,擴了耕種,養的兵馬也很強壯,之後匈奴再不敢犯啦,關外的人們也過上了粥可溫,可暖的日子!王爺這樣大的恩德,教人如何不推崇他?”
還不錯,這土皇帝倒也知道在其位,謀其事。我看著小九兩個的臉蛋,又問道,“那你父母贖你回去,你為何還是跟著來了長安?”
“王爺從不苛待下人,更不會輒打罵,逢年過節還會賞許多金銀,小九跟了這麽好的主子,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怎麽能隨便就絕了自己的路?況且王爺……”
小九果然是這廝的迷妹,誇讚起來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唾沫星子噴的到都是。
我看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就尋思找個由頭打斷,卻不想前頭門房上的管家卻先來了一步。
他遠遠作了揖才走近遞上一封書信,我趕推辭說王爺不在,等他回來你再奉上好了。
誰知他回道送書信的小廝請我親啟。
還能是我的?我一不做生意買賣,二沒有江湖朋友,我相的人裏還能有人跟我書信來往?
果然有,我三五下打開,才見落款為阿姐。
信上也沒什麽要的,隻說約我在雲鶴樓共進個晚膳,請我賞臉。
總共也才兩句話,還要有一句夾槍帶棒,我想這個“死結”,我得親自同阿姐解開了。
我換了便,讓小九安排了車馬,獨一人去赴約了。此時車窗外已了黑,街上行人漸,戶戶都飄起了炊煙,市鬧卻仍燈火通明,賣聲也不絕於耳。
小廝駕車穩當,卻也沒減了速度,一會的功夫,就到了雲鶴樓。
我在酒樓小二的指引下去了三樓的天字包間。
推門進去,隻見餐桌上盡是珍饈味,一男子站立在窗前,正著外頭出神,許是聽到了腳步聲,他才回了頭。
我剛要說句不好意思我走錯了,卻發現那人是楚淮。
他仍是白淨書生的樣子,頭上戴著玉冠,雙手背在後在一起,腰間除了牌,還垂了一個香囊,穿的一青衫,顯的形十分消瘦,皺的眉頭卻在看到我那一刻稍稍舒展,他勾起角,勉強笑了笑,請我坐下,“那日宮中大典之後,又數日未見了。”
你確定見了?
“你與淩王爺離席離的早,我在後頭被同僚拖住了,沒能說上話,不過你阿姐倒是說,去問候了你,你——過的很好。”楚淮一邊倒著茶水,一邊說道。
雖然看上去我坐的端正,但其實心裏七上八下的厲害——這樣孤男寡的共一室,回頭傳出去了,我的聲譽還要個屁,阿姐臉上無,周淩清也得難堪至極。
“你不必同我避嫌,我來見你的事,你阿姐知曉,那封信是親筆所書,可還認得的筆跡?”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小九九,手裏倒著茶,還在不不慢的解釋。
“是阿姐的字跡沒錯……但,你找我有何事?”
還是直主題吧,雖然周淩清視我為“苑友”,不會心有戚戚,但我得對得起“王妃”的頭銜啊,否則日後怎麽坦坦的拿那五千金?
“你如今是王妃了…他對你……”
“很好的!但時間迫,我們說正事吧?”
我再次催促。
“你在怪我嗎?”大約是覺得我說的“很好的”是在正話反說,在用“語言的藝”責怪他,他很明顯一整個愕住了,好大一會兒,才組織了措辭,“是我沒用,不能救你於虎口!不過沒關係,周淩清他…他實在心思不正!如今朝堂上彈劾一片,早晚都會跌落倒臺!當然,明兒你在宅,許能知曉更多他行事不端的蛛馬跡,如果你願意站出來,到前揭發,那他將更早,更快的坍塌…”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作天真狀看著他,“我每日深居簡出,哪裏能看到那些?”
“我是說,如果有可能……你能不能做……”
“做你們的線人?”
我接話的速度,多讓楚淮有些驚詫,他木訥的點了點頭,“事之後,讓皇上…重新為我們指婚,我不介意你曾委於他…”
也不知道我倆是誰天真,這餅畫的雖然不香但大。
“楚淮,我想你誤會了,一直以來,我並不是非你不可——這場婚事緣於你恰好來提親,而我恰好要嫁人,並不存在更多別的。”話非要開了,擰碎了說才好嗎?
“所以,從頭到尾,牽縈於心的隻有我?”他悵然若失的索要著答案。
“是——”我說著起了,“不過,周淩清他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必將他想絕世惡人,也請不要站到他的對立麵——”
我在幫你啊,人家才是該做皇帝那一個,小心等人家得了天下,跟你清算!
“所以,是因為他?你才這麽心甘願的做那個淩王妃,這樣不在乎我的心意,你最終,移到了他的上?”
堂堂探花郎,咋理解能力這麽差?
再說我又怎麽可能承認,“你真的想多了,我隻是不想多生事端——況且,即便今日周淩清鋃鐺獄了,算我功勞最大,你有‘心意’就能娶我進門嗎?皇上真的會賜婚嗎?你的母親是否願意你將我明正娶到楚家?這樣心無忠義的子,與你同榻共枕,你能安心嗎?你能住四方的流言嗎?如果不住,你願意丟棄名利,與我埋名村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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