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一直以為聞致是個薄寡之人,他那張冰山般冷峻的臉上從未流過‘對某樣東西著迷’的神。直到此刻才知道,原來他可以花上大半夜的時間專心同親吻——
隻是接吻。
從淺嚐輒止到沉醉癡迷,從輕試探到瘋狂掠奪,斷斷續續,不知疲倦。錦帳外的燭火影影綽綽,橙黃的昏落在他半垂的眼睫上,泛起溫暖細碎的澤。
大概怕到明琬肩上的傷口,他調轉方向,讓明琬坐在他的上,認真同換彼此的幹淨炙熱呼吸。
“你能看清了?”聞致著通幹淨的眼睛,如此問道。
他的思緒一向超乎常人的敏銳,若非方才太過焦躁疲乏,怕是早就發現明琬眼疾痊愈了。
不忍再吊著他,明琬說了實話:“差不多了,多過兩日便能徹底痊愈。”
的豔紅,泛著水,聞致眼尾微紅,知道自己方才狼狽的模樣已被盡數看去,不由眸一沉。他的拇指按在的上,與其說是威懾,倒更像是委屈:“你方才騙我,明琬。”
明琬心虛道:“我又沒說眼睛好不了了,如何算是騙?”
不乘人之危,又如何能看見你冷外殼下藏匿的真實緒?
後麵這句,明琬咽回了腹中,絕不敢再說出來刺激聞致。饒是如此,聞致也沒打算就此放過。
熱,手腳都是暖的,明琬清楚地覺到自己心中那抹灰燼正在一點點複燃,迸出熱烈的火花。
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陌生,但亦很舒服,聞致將摟得很,腹著腹,仿佛這樣就能消弭過去五年的鴻,可以離他那顆孤傲殘缺的靈魂更近一步。
不知到了哪兒,聞致短促悶哼了一聲,嚇得明琬瞬間清醒,立即放開了對他的束縛,問道:“怎麽了?”
“沒事。”聞致作遲緩地放下左臂,僅用右手攬著明琬的腰,不許後退。
他臂上有刀傷,傷口不淺,方才又摟又抱的,不知是否裂開了。
明琬混沌的腦子稍稍清明,後知後覺地直往臉上湧。按住聞致的肩膀,道了聲“別”,然後手去解他一不茍的腰帶。
聞致一愣,而後很快放鬆了子,灼灼的目中是一片汪洋湧的深墨。明琬被他盯得臉頰燒痛,懷疑此刻即便是要他的子要他的命,聞致也會照給不誤。
“想什麽呢?”明琬眼尾桃紅未散,替他解開結道,“我看看你的傷。”
聞致按住了的手,低啞道:“傷已痊愈,無礙。”
“你說不算,大夫說了才算。”明琬拍開他的手,將服往下一拉,果然看到結痂的傷紅腫發燙,好在並未破皮裂開。
明琬皺眉看了片刻,而後起下榻。
聞致拉住了,半截子探出榻外,抿著問:“去哪兒?”
他這副樣子,著實與平日凜然不可犯的冷漠搭不上邊,敞開的襟下盡是清晰結實的線條。明琬知道他一時半會改不過這個患得患失的病,便放緩聲音道:“去拿化瘀鎮痛膏。”
聞致這才鬆開了手,視線跟隨著明琬的步伐挪,唯恐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
上藥時,聞致忽然道:“今夜開始,我會睡在這。”
明琬抹藥的指頭險些進他傷口裏。
他這人還是如此,因為缺乏安全,不願輕易相信別人,所以總是急於將一切握在掌心。
“若是我不肯留你呢?”明琬強作鎮定道。
“你搬去暖閣也是一樣。若不肯搬,我可以幫你。”聞致對答如流,顯是安排好了一切後路,疏堵結合。
他的“幫”,絕對不是正常人的“幫”。
“何況,夜已極深。”聞大人拿出朝堂談判的架勢,繼續曉之以理。
明琬的確累了,收拾好藥罐,將手指拭淨,坐回榻上道:“勞煩聞大人給我騰個位置,天大的事,明日再說。”
聞致知曉是默許了,眉目鬆,忙側讓睡在臥榻裏邊。
已經夜半寅時了,明琬的睡眠一向很好,躺在玉簟之上不到兩刻鍾便迷糊起來,約覺到聞致在細碎地吻,將攬懷中擁住。
到了肩上的傷,明琬哼了聲,聞致立刻不敢了。
明琬睡了一會兒又被熱醒,從聞致懷中掙開,睜眼時剛巧對上他清明的眸子,不由一怔,驚異於他如此深沉的眼波,像是一汪不見底的深潭。
快卯時了,他竟是還未眠,就這樣看了一個時辰。
“怎的還不睡?又是失眠驚夢之疾犯了?”明琬瞇著睡眼,含糊問。
“沒有。”聞致道。
明琬心中一,手覆在聞致的眼上,輕聲道:“我不會反悔的。睡吧,聞致。”
聞致的眼睫在掌心刮,像是一隻不安分的蝶。他輕而釋然地“嗯”了聲,閉上了眼。
明琬醒來時,天才剛蒙蒙亮,但聞致已不在邊。他昨夜幾乎一夜不眠,卯時又趕去上朝,開始一日新的征伐。
趁著這幾日養傷閑著,明琬覺得應該將小花和青杏的婚事定一下了。聞府數年來波瀾不平,也該用樁喜事好好熱鬧一番。
去問青杏的意思,道:“賣契我早已還你,如今你已不是仰人鼻息的婢,不必困在我邊一輩子。小花的人品和能力皆是信得過的,你若覺得可行,我便和聞致挑個吉日將事定下來。”
青杏聽後臉紅得像隻煮的螃蟹,低著頭不語,半晌才用手背著滾燙的臉頰,悶悶道:“我舍不得小姐。”
明琬好笑道:“傻丫頭,小花是聞致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也算是聞府半個主子,即便家也還住在府中別院,又或是在隔壁置份家產,總之不會離得太遠。”
“那,也要他肯來提親才定論。”青杏一副‘我不稀罕’的神,可眼裏的開懷卻怎麽也掩蓋不住。
聞致下朝歸來的時候,明琬正坐在藕池邊的水榭中翻開丁管事送來的禮單和請帖。
禮單中登記的是生病時,各大家族的婦人們送來的問,明琬讓丁管事各加一份禮後盡數退回。請帖中有什麽茶會、遊園會之類的士族夫人宴會邀請,多半是替自己的丈夫打聽或是拉攏結之類,明琬也都推了,隻留下王侍郎和孫舍人兩家夫人的問診信箋,依照信中所述癥狀給了幾點藥方的建議。
剛擱筆,就見聞致步履匆匆而來。見到在水榭中,他腳步一頓,略微鬆了口氣。
一旁的小花道:“我就說了嫂子在這,你偏不信。難道這麽大個活人還能跑了不?”
雖說是一句玩笑話,但聞致極易當真,他對於某些人或事簡直到了執迷不悟的地步。
聞致趕走了小花,這才換上沉穩輕鬆的步調,繞過曲折的木棧道而來,目掃視了一眼桌上堆砌的請帖,輕聲喚道:“明琬,過來。”
“作甚?”明琬懶洋洋起,卻被聞致牽住手拉懷中。
“為何不去房中等我,要在這吹風?”他於耳畔低低道。
四麵垂簾,風過無聲,池中一隅荷葉田田,早已不複寒冬的蕭瑟。關於這個藕池的記憶,兩人皆是永生難忘。
明琬想了想,問道:“聞致,你是否總擔心我會跑?”
聞致沒有回答,但抱著的手明顯了。
明琬有些無奈:“在你心中,我就是如此反複無常的小人?昨晚說的話,今天就會反悔?”
“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沒人會喜歡……”聞致說了一句便說不下去了。過了很久,他才整理好緒淡然問,“那五年,你為何不來找我?”
盡管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明琬能察覺,這是聞致的心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是個不擅長吐心聲的人,每說一句脆弱的真心話都像是吞刀子般難,但他今日依舊問出來了。他也在試著,消除兩人之間的誤會與鴻。
“因為我以為你並不我,且恨我骨;因為傳聞你即將與鄱郡公家結親,而我卻難辨真假;因為你已是朝中權貴,而我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醫,我害怕再重複以往的生活……”這並不是什麽難堪的話,明琬很是坦誠。
“你留那些藥,是為了激我站起來?”聞致神複雜,低沉道,“明琬,你就不怕我找到你,報複你麽?”
“怕,所以我躲得遠遠的。”
明琬稍稍後退離開聞致的懷抱,著他道:“我回答了你一個問題,接下來,你亦要為我釋疑,這樣才公平。”
“你說。”
“在你心中,我是獨屬於你的麽?”
“是。”篤定強勢的回答。
“不是的,聞致。”
明琬道,“我先屬於我自己,其次才屬於你。你說你人的方式與旁人不同,我便不用常人的來要求你,可我存活於世的好亦與旁人不同,也希你不必用高門大戶妻的那套來要求我。但我答應你的事,便絕不反悔,我們嚐試彼此信任,可好?”
六月中,刺殺的風波平息,長安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明琬傷好後,聞致帶去了慈恩寺。
出乎意料的,在僻靜的偏殿佛像之下,明琬看見了跪在團上合十懺悔的薑令儀,的形看起來是如此的單薄弱。
“薑姐姐?”明琬看了看聞致,又看了看清瘦了一圈的薑令儀,按捺住驚喜道,“這是怎麽回事?燕王肯放你出來?”
“燕王府的人就在寺外,他們看得很,我隻有半柱香的時辰。”薑令儀眼圈紅,拉住明琬的手哽咽道,“對不起……琬琬,對不起!”
明琬一陣悶疼,心也跟著起來,不明白薑令儀為何要道歉。
第66章克製
“我在殿外等你。”說罷,聞致退了出去,留給明琬和薑令儀獨的時機。
偌大的殿堂之中,幡幢肅穆,嫋嫋煙霧之中,高高在上的金佛像拈花而笑,虛眼悲憫世人。
薑令儀生來嫻靜貌,隻因為平日總是捧著醫書低頭鑽研,不問俗世,故而時常給人一種呆可欺之。明琬寧願如同年時那般做個無憂無慮的侍醫,也不願見如今這般滿綾羅綢緞卻日漸枯槁的樣子。
明琬心中約不安,擔憂道:“怎麽了,薑姐姐?好好的,為何致歉?”
薑令儀側首,不著痕跡地抹了把眼角,聲線中藏著極大的悲傷和無助:“那夜畫舫遊湖,你們遇刺……是燕王授意同黨所為,而我無法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你們陷危險之中。”
明琬立即道:“不是的,薑姐姐,這並非是你的錯!”
“……我曾給過他機會,什麽都順著他,直到畫舫遊湖的那天前,我在他書房看到了一本名冊,上頭記錄了他謀的那些事和暗殺的員名錄,方知我期許的安寧隻是幻夢一場。我本想將那冊子帶走,但是他突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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