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外，林軍圍繞四周，神戒備。

劉副統領長得高壯，絡腮胡子雜無章。他站在府門口，虎目炯炯四下里逡巡。

府門口打開，一個管事帶著幾個下人走了出來。

下人手里抬著的，正是幾只熱騰騰的烤羊，香氣濃郁。

管事點頭哈腰地上前，“劉副統領和各位侍衛大人辛苦，這是世子為大家備的吃食，大家吃了驅驅寒。”

門口的林軍侍衛被香氣吸引，齊刷刷看了過來，拼命咽著口水。委實現在已經是三更時分，大家正是又冷又的時候。

劉副統領嚨滾了滾，高聲呵斥，“林軍自有膳食，趕抬走！”

管事諂笑著，“不過是些吃食。世子別無他意……”

劉副統領腰間長刀錚然出鞘，“再不走，就地斬殺！”

管事臉一變，忙賠著笑退了回去。

不多久后，刑部尚書踱著步子從府另一邊的巷子里走了過來，沖他微微頷首。

劉副統領迎了過去，二人走到一空曠，他方問道，“可有人出府？”

“后角門有下人抬烤羊出去，趁著侍衛分神的功夫，一個黑影悄悄翻墻出府。若不是我暗中布置了高手盯著，恐怕還發現不了他。現下他們已經跟了去，就看那日是不是真要去串口供了。”

刑部尚書拱手笑道，“多謝劉副統領了，你可幫了我大忙！”

因著大理寺與太子趙宸關系切，便被排除在調查鎮國公謀反的人選之外。負責調查的，便只剩刑部和史臺。

這場謀逆案牽扯太廣，好幾萬的兵馬上手了，委實是驚險萬分。皇上如今誰都不肯信，調查起來卻毫無頭緒，著實讓人頭疼得很。他若一個辦不到皇上心里，恐怕便要將自己的家命也搭進去。

如今事有了轉機，突然有了突破的口子，怎麼能不讓他高興。

“大人莫要客氣。”劉副統領道，“果然如此，那廖元思沒有誆我。”

刑部尚書頗意外，“廖元思？你是從他那里得的消息？”

劉副統領譏諷道，“他為了保命，自然要設法立些功勞。”

刑部尚書是文人，對這種有才學的后生總要多關注些，不由惋惜，“去年他那《十問晉王》言語犀利鏗鏘，后來又多次與晉王針鋒相對，看著心智頗為堅定。如今看來也不過是貪生怕死之輩，當真是可惜了。”

劉副統領冷笑，“他那哪里是心智堅定，是覺得跟定鎮國公這個主子前途無量罷了。說句大不敬的話，當朝首輔提拔員，可比皇上容易多了。如今鎮國公失勢，他自然要審時度勢另尋出路了。”

刑部尚書喟嘆一聲，“說起來，劉副統領的襟本當真是佩服。郡王是林軍大統領，你是副統領，他如今陷囹圄，正是你升加爵的好機會，你卻不肯抓住了。”

他笑言，“若那人當真去了張大統領府邸串口供，那便說明兩府確實沒有議親，徹底替郡王洗嫌疑了。”

劉副統領臉一沉，不悅道，“劉某豈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我的命都是郡王給的，我此時為了升落井下石還是人嗎？”

刑部尚書拱手道，“本失言了。劉副統領先忙，本要回刑部等消息，今晚恐怕是要忙通宵了。”

劉副統領拱拱手，“大人慢走。”

不出所料，刑部派出的高手滿載而歸，在鎮國公世子派出的心腹與張大統領串口供時破門而，將他們當場緝拿。

張大統領面如死灰，連呼冤枉，“都是世子所為，我不過是聽聽罷了，并未想真的那般行事！”

“張大統領推得倒是干凈，你們兩府若不是有過命的，世子如何會去尋上你？”刑部尚書笑道，“怎麼，知道謀逆難逃一死，便想破釜沉舟了？”

張大統領有口說不清，怒道，“你們是柿子撿的，有本事審訊世子！”

“別著急，世子很快就來了。”

鎮國公府。

書房里一片漆黑，炭盆里炭火燃盡，零星閃著微弱的。

王茂靜靜坐在黑暗中，著窗外的殘月西斜，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盛——

兩個時辰過去了，派出去的人還沒回來。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雜的腳步聲，火把通紅。

林軍劉副統領推門而，舉著火把照亮王茂的臉，“世子，隨本走一趟刑部吧。”

王茂心底一沉，出事了。

他道，“敢問劉副統領為何深夜拿人?”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劉副統領毫不客氣地將長刀架在他肩膀上，“給我將他綁了！”

刑部衙門的燈亮了一整夜，晨微熹之時，刑部尚書便神抖擻地進了宮。

隨他一同前往的，還有史臺的幾位員和林軍劉副統領。

書房。

刑部尚書將張大統領的口供呈上。

“金吾衛張大統領起初不肯承認鎮國公世子和嘉和縣主已在議親，想徹底將自己從這件事中撇清干系。昨晚世子派心腹去與張大統領串口供，讓他謊稱郡王妃頗滿意這門親事，當場就應下了，只待尋個好日子鎮國公夫人備禮前去提親。

如此將他們兩府綁牢后，世子再安排員在朝堂上為郡王洗罪名，郡王清白，他們自然也就跟著清白了。”

慶明帝看著手中的口供，臉黑沉，猶若暴雨將至。

就憑王茂這般為自己罪，恰巧證明了他的謀逆罪名。若說之前的都是猜測，現在確是實打實的鐵證！

他冷聲道，“他這算盤打得不錯。王茂可認罪了？”

刑部尚書稟道，“世子并不肯認罪。至于與張大統領串口供之事，世子說是廖元思自作聰明私自為之。”“

劉副統領在一旁道，“那去給張大統領串口供的人是世子的心腹，可不是旁人可指使得了的。還有，昨晚恨不得闔府的下人都出了，又是烤羊又是送膳，世子會不知道？

再者說了，若是廖元思所為，他又何苦私下里給臣遞消息？”

慶明帝挲著戒指，冷聲道，“傳旨，上朝。”

廖元思繼續道，“林軍若是鎮國公府的應，梁川大營攻城那日林軍的必然會有所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