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攸寧看向王采丹后的王采緋，那張原本充滿書卷氣的臉消瘦不，充滿沉郁之氣。

懷里抱著一個緞面的盒子，見韓攸寧看過來，上前將盒子放到桌上，“這是我做的錦墊……”

又急忙解釋，“我沒旁的意思，就只是當作給皇嬸的禮。我手上沒什麼能拿出手的東西，只前些日子得了一匹錦料，是今年最新的花……”

韓攸寧打開盒子，里面整齊放著三對錦墊，厚實致，還有這個盒子，應也是自己用緞子包的，比起來王采丹的上好的雕花木匣子，寒酸不。更別說王采丹一出手就值上千兩銀子的人參和何首烏了。

看起來這位庶出二小姐，在鎮國公府的日子過得不是一般的差。也是，前世能被推出來頂替和親的人，在家族里充其量是個可隨意舍棄的棋子。

那次和親，是有多人在其中博弈和妥協而達的，不得而知。可王采緋確確實實了最終被舍棄的人，最終以悲劇收場。

韓攸寧拿起來一個錦墊，細細翻看。

王采緋局促不安地看著韓攸寧。

王采丹坐在韓攸寧下手，不聲地垂眸喝茶。

去年二妹就曾想用錦墊來討好韓攸寧，著那側妃之位，卻被晉王當眾落了臉面，今日卻又故技重施……

韓攸寧笑道，“我這剛回京城，恰好正缺幾個錦墊，二小姐有心了。”

王采緋眼中閃過神采，“皇嬸喜歡就好，不費什麼功夫的。”

王采丹端茶盞的手一頓，將茶盞緩緩放下，笑道，“自七皇叔七皇嬸回京，二妹就開始這錦墊，很是費了一番心思。整整一匹錦料，只挑著裁出來這麼六塊料子，一叢幽蘭對一叢青竹，雙對。”

也就是說，這六個墊子，有三個墊子是給趙承淵備的。

王采緋臉漲紅，慌忙解釋，“我是怕花太……”

韓攸寧微笑，“難為二小姐還有這番心思，王爺總喜歡在外面賞雪賞梅，又讓我陪著，墊子自然是要一對一對地用。”

將盒子給鈴兒，“拿出來一對擺在寢殿，其他的收起來。”

“是，王妃。”

鈴兒抱著盒子退下。

王采緋激地笑了笑，在王采丹下首坐下。

王采丹眼中的意外一閃而過，韓攸寧待二妹，似乎頗親近。早就知道二妹心思，難道就能如此大度容下覬覦夫君的人？

收斂心緒，關心起韓攸寧中毒之事，“前幾日我進宮陪姑祖母說話，聽說皇嬸是食用野花中毒。不知那野花是何模樣？”

韓攸寧看向王采丹，“郡主可是對花草有研究？”

王采丹笑道，“我平日里無事，《神農百草經》、《花草集注》之類的書讀過一些。”

“滄源山靈氣充沛，珍奇花朵甚多，到底是因著哪一種中的毒我也說不清。”韓攸寧笑道，“郡主若是好奇，我倒可以畫給你，不過我畫藝有限，像不像就不好說了。”

王采丹頗興趣，“好啊，皇嬸畫下來，我也長長見識。即便有三分像，也是我飽眼福了。”

是清楚皇嬸的畫藝的，從七皇叔荷包上那胖胖的竹子可見一斑。

秋葉拿來筆墨。

韓攸寧思索片刻，便開始在宣紙上作畫。

一株株野花在筆下綻放，栩栩如生。

從小在滄源山長大，對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師父知道吃花的習慣，將那些花草的模樣和藥一樣一樣地講給聽，又讓不斷臨摹，牢牢記在心里，生怕這個徒弟不小心夭折了。

是以畫別的東西不在行，畫這些花草卻是游刃有余。

王采丹驚訝地看著那些花草，即便讓自己來畫，也畫不得如此真。

韓攸寧放下筆，“只記得這些，旁的或有，我也記不清了。”

王采丹指著一朵異常妖冶絕的花，“冥鈴子？王妃也吃這個了？”

韓攸寧點頭，“懸崖峭壁上摘的，很是不容易得。原來它冥鈴子。”

王采丹失笑，“此花花如其名，吃了它便冥界，毒比砒霜更甚，難怪玄智大師都救不得你。”

韓攸寧贊道，“郡主博學，連這麼罕見的毒花都認得。”

王采丹道，“說起來，晉王府的門客蘇先生，他對各種藥草頗有心得，我曾在他院子里見到不稀罕的毒草。想必他是用毒高手吧？他沒制一些解毒藥丸來？”

韓攸寧驚訝于王采丹心細如發，連府中的門客都能注意到。今日問起這些，只是出于好奇，還是替皇上打探確認，或者另有目的？

在前世王采丹還是給送解毒藥丸的人，現在自己卻要苦心分析一言一行的機。

“我只見過他一兩回，倒不太清楚他還有這本事。王爺為了尋解毒雪蓮能熬白了頭發，想必蘇先生的本事也沒有太大。”

王采丹嘆了口氣，“皇嬸說的也是。只可憐太子表哥……”

言又止。

韓攸寧問，“太子怎了？”

王采丹猶豫了片刻，說道，“太子在從西北回京的路上遇到盧史，聽說王妃病重……他轉頭便去西涼，尋找千年雪蓮去了。”

韓攸寧怔在那里，難怪那日出城迎接他們的不是趙宸，而是四皇子。

可離著盧史回京已經過去三個月，趙宸還沒回來？

王采丹憂心道，“現在已經是冬日，雪山上夏日里尚且寒冷刺骨，這種寒冬太子表哥又如何熬得住。聽說太子去的時候，重傷尚未痊愈，邊帶著人手也不多。”

韓攸寧問，“太子可有消息送回來？”

王采丹搖頭，“杳無音信。皇嬸病愈之事這幾日大家方知曉，即便太子表哥一直關注京城，要得知消息也得一個月之后了。我就擔心，他尋不到千年雪蓮便不肯下山，萬一……”

停了下來，沉沉嘆息一聲。

韓攸寧深深吸了一口氣，可口依然沉悶得不過氣來。

趙宸他，何必要做這些呢？

原以為是他欠的，可前世今生算來算去，到底是誰欠誰更多一些，也算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