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柴燒窯
買定房子后,便開始陸續往那博古齋轉悠,一邊遇到合適的就買,差不多覺得好的都買。
同時也時不時打聽著消息,知道那一批瓷還在等著山東博館那邊回應。
那邊經理姓趙,初挽去多了,偶爾在那邊也買點東西,已經和趙經理還算了。
趙經理倒是答應得很好:“反正他們那批款子今年批不下來,我肯定優先給你。”
初挽聽著,卻并不太放心。
這博古齋以前是外貿公司名下的,孫二爺也在外貿公司干過,有一些關系門路在,自從上次的事后,孫二爺便很有些盯著初挽的意思。
他跟初挽后面撿,初挽多看一眼什麼,他就買什麼。
就憑他這機靈勁,倒是讓他撿到幾樣東西,也小發了財。
現如今初挽盯著這文商店的瓷,那孫二爺也有些看上的意思。
唯一安心的是,孫二爺沒那財力,也沒那膽識,估計不敢隨便下手。
這天初挽正閑逛著,經過博古齋,看外面有農民排著長隊,那樣子仿佛是剛收了一批的樣子。
初挽便過去,想著看看這隊伍里有什麼好件。
誰知道剛看了幾個,就聽到前面吵嚷起來,仔細一聽,原來是幾個農民排隊排到這兒了,結果文商店說那個不值錢,每個人可以上一個,每個收購價五塊錢。
初挽看過去,卻原來是幾個彩陶罐子,看樣子是新石時代的,應該是西北一帶出的。
那幾個農民老實的,便和收購人員吵嚷起來了,說他們是從甘肅來的,大老遠來北京打工,順便貢獻文,說這都是好東西,省里博館專家都說了的。
那文商店的工作人員見此,答不理的:“你們省里說好,那你們賣省里去啊!不賣拉倒!”
后面的幾個,都是河北郊區的鏟子,一個個門路也知道行的,見這個,便笑起來:“這一看就外地來的老土冒,他們這種彩陶罐子不值錢!”
新石時代的,糙得很,和宋元明清瓷差遠了,就算他們上等好瓷,也就十塊錢,誰沒事花錢買他們那種彩陶罐子!
兩塊錢一個都嫌多!
那幾個甘肅農民也都是老實的,他們看了看自己背筐里的彩陶罐子,面面相覷。
是當地博館說這是好東西,他們才想著來北京獻寶,誰想到排了一上午的隊,累得要命,水都沒喝一口,結果先被文商店工作人員奚落,又被后面隊伍里的鏟子嘲笑,幾個人都憋得臉面通紅。
初挽看著這景,想著倒是可以看看這彩陶罐子,十塊八塊收幾個,總歸比賣給文商店強。
現在有錢,也有宅子了,可以盡收東西了,喜歡什麼就買什麼。
正要上前,就聽到邊一個人說:“這不是小初同志嗎?”
初挽回頭一看,也是沒想到,竟然是□□的王同志。
當初去文商店庫參觀,恰好遇到王永清的后掛彩瓷,以及一些其它鑒定錯誤的,當時這位王同志也在場,沒想到竟然又遇上了。
當下打了招呼,略寒暄了幾句。
王同志和陸老爺子也,自然知道陸守儼去外地掛職了,頗為贊賞的樣子,又問起如今學業。
如此聊了幾句,那邊幾個農民越發和人吵嚷起來了,吵得臉紅脖子的。
王同志便道:“小初同志,你怎麼看?”
初挽知道王同志在問這幾個農民的事,略猶豫了下。
記起來聶南圭老爹聶老頭。
這個聶老頭雖然不討喜,但是個老古董迷,倔子,他們聶家真不缺錢,他也犯不著較真,但就是不服氣,非要和文局工商局對著干,怎麼也要擺攤賣古玩。
只是一個好而已,大眾也有需求,可偏偏弄到了東躲西藏的地步。
于是終于道:“這些彩陶罐,最好的下場其實是堆積在農民的墻角下,或者窩里。”
王同志詫異地看了初挽一眼。
初挽:“離開農村窩墻角,他們活不長。”
王同志皺眉:“小初同志,為什麼這麼說,這些都是新石時代的吧,有很高的考古價——”
他這話剛說到一半,就見前面發出“砰砰砰”的響聲,接著是陶瓷四濺開來發出的嘩啦聲。
初挽看過去,那幾個農民氣得要命,臉都憋紅了,直接把那些彩陶罐子摔了。
一邊摔一邊里罵咧咧的:“我們這麼大老遠來,一個給我們三塊,一個人只收一個?路費都不夠!你打發花子呢!”
“這還是國家開的店,你們這不是坑人嗎?”
周圍人等全都目瞪口呆,有幾個鏟子搖頭:“何必呢,帶回去當瓦罐,還能裝水!”
旁邊有人說:“要不說這些人是土老帽,不懂!”
王同志從旁看著,眉頭深皺。
他哪想到,竟是這樣,堂堂新石時代的文,就這麼被糟蹋了?
他看向初挽,初挽也有些心虛。
怎麼這麼烏,剛說了最好的下場是在窩里,結果這些文就直接四分五裂了。
王同志嘆了聲,也不為難初挽了,自己邁步就要上前。
初挽見此,明白他要去管管文商店,便道:“王同志,這也沒法怪他們。”
王同志停下腳步,看著初挽,神格外凝重。
初挽看著他那嚴肅的樣子,明白這對他來說,是非常沖擊的事。
不過還是道:“王同志,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我看到這麼多珍貴文被當街毀掉,竟然毫無反應?”
王同志:“這種事經常發生?”
初挽點頭:“這很正常。文商店也是無奈之舉,他們每年經費有限,收了這陶罐,賣不出什麼價來,回頭連保存都是問題。至于農民,他們需要種地需要打工,也需要養家糊口,千里迢迢上了文,不提什麼高尚,好歹得給足他們路費吧?沒有路費,他們白白辛苦了,心里不痛快。”
王同志皺眉:“北京文商店前來送貨的太多了,肩上擔子重,但是省文商店呢?博館呢,怎麼不收了,這樣也省得這些農民往北京跑了!”
初挽:“王同志,我可以說實話嗎?”
王同志:“你說。”
初挽:“如果換一個份,跑到他們當地博館問這個問題,他們只會說一句話。”
王同志:“什麼?”
初挽:“坐在北京的大樓里空口說白話,沒干過活兒不知道別人腰疼。”
王同志頓時擰了眉。
初挽也就直說了:“當地也沒辦法,行政經費張,他們自己可能工資都發出來,哪有錢去收購這個?再說萬一收購了,有好的,省里或者上級文商店也可以直接免費調撥,他們什麼好都撈不著,誰有力干活?只是文保護法有規定,他們不敢說不收,所以直接一桿給支北京來了。”
王同志越聽臉越沉重,他喃喃地道:“行政經費張……就因為沒錢,我們的文就這麼被糟蹋,被浪費,被直接砸在當街上!”
他說著這話的時候,那邊文商店已經罵罵咧咧地喊了人來清理那些彩陶碎片。
王同志看著那被清掃的碎瓷片,長嘆一聲:“不就是經費的問題嗎,不就是經費的問題嗎?”
初挽聽著,沒吭聲。
這其實不只是經費問題,而是文整運行機制的問題,不過現在說太多,也沒人能聽進去。
就算機會放在面前,要下藥捻子,也得一點點來。
上次文商店庫對文的輕忽懈怠,這次文商店這些碎陶瓷片,估計都在一點點磨著這位兢兢業業王同志的心。
時候到了,功夫到了,也許文系統的改革就可以一了。
*************
四合院晾得差不多了,初挽便陸續把家里東西往四合院里搬,連帶之前存放在倉庫里的也都搬過去了。
初挽訂了不博古架,錯落有致地將自己心的古玩全都擺上,就這麼看看,真是看得心好。
自己的宅子,自己的地盤,自己的各樣古玩,就這麼擺著,時不時看看。
陸建昭過來,看著這一切嘆息:“你這已經是一個小型博館了!”
初挽:“慢慢來吧,這才哪兒到哪兒。”
陸建昭一聽,簡直是羨慕得不行了:“七嬸,你多帶帶我吧。”
初挽笑:“那你多往我這里跑,勤快點,幫襯著干點活,回頭我們多講講不就行了。”
陸建昭:“對,我可得勤跑著!我來你這里,讓我干什麼都行,就讓我多熏熏,慢慢就熏出來了!”
初挽搬家后,陸老爺子來看過,對這宅子滿意得很,馮鷺希還提出來要不要給溫鍋。
其實初挽不太想,畢竟陸守儼不在,一個人,也覺得沒什麼意思。
有時候就是這樣,許多好的事,和那個最重要的人一起分和擁有才有意義,缺了他,就沒什麼滋味了。
不過陸老爺子興致卻很高,他覺得這是一件大事,便擺了一桌,讓大家伙都來觀觀。
家里人看著這宅子,自然是想法各異,羨慕的,恭喜的,當然也有心里不是滋味的,反正大家族,妯娌間叔侄兄弟間的,不可能全都一條心。
這其中,喬秀珺看著,眼都紅了,到了這四合院,便開始問這問那的,問起這宅子花了多錢,各樣事都問了一個遍。
初挽便大致說了,陸守儼這些年積攢的錢,轉業后的安置費,以及自己的一些,全都花了。
反正多也含糊著,免得別人看著太眼紅。
不過任憑這樣,喬秀珺卻依然聽得瞪眼,這麼瞪著眼,又說起陸建時來。
陸建時現在出來單獨干,自己開外貿公司,倒是也掙了不錢。
這麼說著,飯桌上,特意問陸建時:“今天你七嬸搬新家,你應該把小茹帶過來,一起吃個飯啊!”
喬秀珺對于自己這個未來兒媳婦很滿意的,各方面都好,家世也好,覺得自己兒子特別能耐。
誰知道喬秀珺這一說,陸建時卻有些心虛的樣子,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初挽。
初挽疑。
這個人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關系,他干嘛這樣?仿佛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
飯桌上大家都不是糊涂人,很快幾個侄媳婦也意識到了,面面相覷。
陸老爺子看了眼自己這孫子,仿佛很隨意地問:“建時,你最近和小茹得怎麼樣?前幾天我還和小茹爺爺見過,問起來呢。”
陸建時囁嚅著,突然道:“爺爺,我正要說呢……”
陸老爺子:“什麼?”
周圍人一看,面面相覷,頓時覺得,看來有況?
旁邊陸守信也是皺眉:“你這到底怎麼了?”
陸建時見自己爸問起,吞吞吐吐地說:“我和小茹不合適,不了了。”
他這話一出,喬秀珺頓時炸了:“什麼?”
是看中了這個兒媳婦的,早就到和人夸口,說自己兒子怎麼有本事,找了誰家誰家兒媳婦,結果可倒好,突然就不了?
陸建時本來說話艱難,不過說出來后,頓時覺好多了,看了看陸老爺子的臉,終于道:“我們不合適,分了,昨天才分的。”
喬秀珺:“到底怎麼了,是你要分,還是要分?”
陸建時含糊著:“這個也說不好,反正都覺得不合適。”
喬秀珺:“不行,你得說清楚!”
旁邊陸守信見此,皺眉:“算了,孩子的事,隨便他們怎麼著吧,能談就談,不能談再找,反正別是咱們對不起人家同志就行。”
陸老爺子也頷首:“我和小茹爺爺可是多年,咱們是男同志,男同志到了外面,就得擔負起責任,不能來,更不能敗壞人家閨名聲,既然和人家往了,只有人家嫌棄咱不要咱的,沒有咱嫌棄人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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