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士忠的暈倒, 引起了大片。
“這怎麼倒了啊?小伙子不是從部隊里出來的?應該是最壯的啊?”
“是啊,瞧他這模樣,這臉白的, 可嚇人了。”
劉香也嚇壞了,忙跑過來搖了搖聶士忠,見他沒反應,又開始呼天搶地,“咋回事啊!小聶啊!你醒醒啊!你年紀輕輕的可不能扔下我們桃兒就走了啊!”
江桃簡直沒眼看, 捂住臉,要不是覺醒了,真沒覺得娘這麼丟人!
見劉香還在那兒嚎,江桃忙過去扯住,“行了娘!他沒事!就是暈過去了!咱們把他送衛生所去就!”
劉香反應過來, “是是是!”
去搬聶士忠, 搬不, 使勁兒瞪旁邊的江鐵國, 兇地罵,“你個窩囊廢你在干嘛呢!不知道搭把手啊?小聶這麼重,我哪抬得!”
前邊, 齊曄已經擺好張友福給他準備好的小黑板, 用筆寫了幾個字,正要開課。
江茉坐在他旁邊的小椅子上, 喝著齊曄給帶的保溫杯里的水, 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場鬧劇。
江鐵國被劉香罵了幾句,臉不好看, 卻沒還, 默默彎腰去抬聶士忠。
可是聶士忠好重, 他一個人本抬不。
劉香拉住旁邊的人,“石頭,你幫忙抬一下我婿吧?”
那個被做石頭的,避之不及,甩開劉香就往旁邊跑,“我不行,我不行,我還要聽課呢。”
劉香氣得牙,碎碎念道:“之前沒見你那麼學習呢?有這學習勁頭你怎麼小學都沒畢業就嚷嚷著不讀了啊!”
石頭不理,鉆到人群前面。
劉香只好看向其他人。
可這時候,剛剛還看熱鬧的人群都一哄而散,有人低頭理角,有人把玩著手里的麥穗,有人左顧右盼。
反正就是沒人說幫一把。
齊曄馬上就要開始講課了,這麼大好的機會,誰愿意離開啊!才不想管這攤子爛事。
就是劉香自個兒也不想走啊,不然自己和江鐵國一起抬著聶士忠走就行了唄!
劉香急得不行,江桃在催,“娘,你幫忙抬一下,咱們仨趕把士忠送衛生所去吧!”
劉香一口氣不上來,哪想走,也想學莊稼種植,讓地里長出更多糧食啊!
看著前頭的齊曄已經清清嗓子,準備開始講課了,這邊江桃也不停催。
劉香一咬牙,沖過去道:“齊曄!你連襟都暈倒了,你不幫忙把他送去衛生所啊?咱們一家人,怎麼出了事你都不管?”
“……講課什麼時候不能講啊?怎麼連人命都不當回事了?”
劉香也是急昏了頭,完全沒想到這話不必齊曄回答,也不用江茉開腔,就已經惹了眾怒。
鄉親們你一句我一句的罵起來。
“劉香你腦子進水了是吧?齊曄好不容易來講課!十里八鄉就給咱們村講課!還沒開始呢你就讓他走?”
“劉香你是手斷了還是腳瘸了?你自己不能抬?你就是自己聽不著就不想我們也聽是吧?”
“劉香你心腸是真黑真壞啊!我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齊曄!別管!你直接講,我們到時候學會了也不告訴!誰讓黑了腸子!呸!”
“劉香你再敢打擾齊老師講課,你信不信我一鋤頭栽死你!”
眾人義憤填膺地罵著,罵到劉香的祖宗十八代,各種各樣的臟話都噴出來,罵得劉香徹底懵了,腦袋嗡嗡的。
怎麼大家伙兒一下子這麼生氣,那漲紅的臉,噴口水的,像挖了他們的祖墳似的?
江桃急得不行,過來扯著劉香,“娘!你別耽擱了!趕一塊抬著士忠去衛生所啊!”
擋人財路,大伙兒罵都是輕的!
江桃生怕大家待會兒生氣上頭,直接起手來,而且聶士忠也不能不管啊!
劉香還不死心地看著齊曄那邊。
江桃氣沖沖道:“娘啊!你別惦記這個了!不就種莊稼的那點事嗎?你學會了還不是要天天土里刨食呢!你放心,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帶你過好日子的!”
劉香一聽,頓時回頭,“真的?什麼好日子?”
江桃急得直跺腳,“哎呀,先不說這個!先把士忠抬去衛生所吧!”
終于,劉香肯幫忙,和江鐵國還有江桃一塊,抬著聶士忠走了。
雖然江桃說有什麼好日子,但那是看不見不著的影兒。
當下聽不到齊曄講課,心里憾痛苦得不行,一路上皺著眉,唉聲嘆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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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覺得討嫌的劉香走后,現場氣氛融洽起來。
齊曄在黑板上,寫寫畫畫,盡量用最簡單易懂的語言給大家講解。
從怎麼讓土地變沃開始,從作種植,再到撒些石灰材質,又講到怎麼防治蟲害。
他跟大伙兒強調,不要舍不得錢去買料,農家固然好,可也有很多營養補充不到。
就像人們吃飯也要葷素搭配均衡那樣,莊稼也是。
你在料上花的錢,在莊稼上花的心思,都會在不久以后通過增加的產量得到回饋!
大伙兒一聽就懂了,這兩個小時的課,讓所有人益匪淺。
齊曄講完的時候,全場暴發雷般的掌聲。
打瞌睡的江茉被嚇了一跳,剛睜開迷霧般的眸子,就看到以前經常問吃了沒的周家大姐湊上來。
“江茉,這都中午了,你和齊曄去我家吃飯吧!”
江茉還沒答,就有人過來,“不行!江茉,你別答應,去我家吃吧!我給你們殺吃!”
除了喊吃飯的,其他鄉親們的熱同樣非常高漲,把江茉和齊曄圍在中間,七八舌停不下來。
“江茉,這是我攢的蛋,都撿的最大的,你回去慢慢吃啊!”
“江茉,這塊臘是我熏的,瘦相間可好吃了!”
“江茉,這是我家養大的母,你拿回去吧!”
“江茉,這是我去山里掏的野蜂,可甜可甜,你嘗嘗!”
“……”
為表激,大家的好東西不要錢的往外掏。
江茉和齊曄笑著拒絕,剛推了這個,懷里又被塞了那個。
……真是盛難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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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打谷場上的熱鬧高興,聶士忠躺在衛生所里,江桃還有劉香夫婦守在旁邊,氣氛就顯得非常凄風苦雨了。
聶士忠已經醒過來,在打點滴。
醫生說他是勞累過度,再加上輕微的化工質中毒,且剛剛緒一激,才導致的暈倒。
在這躺一下午,就沒什麼大事了。
江桃松一口氣,可不想當寡婦,聶士忠是男主,絕對不能出事。
劉香卻在旁邊小聲嘀咕,“原來化工廠上班這麼累呢?要三班倒?熬一整夜?還容易中毒呢!”
忽然就覺得沒那麼風了,也沒什麼好炫耀的,這不是拿命掙錢麼?
“……還是待在部隊好。”劉香拍拍口,好像覺得聶士忠想回部隊就能回。
聶士忠在一旁聽著,氣不打一來。
以為他不想待在部隊?以為他愿意去那討厭得要命的化工廠?
這一切還不都是拜兒所賜!
聶士忠起拳頭,手背青筋暴起,拉扯得吊針移了位置,刺出淡淡的跡。
江桃不經意瞥到,忙去拍他手臂,“聶士忠!你干嘛啊?你瘋了嗎你這麼使勁兒!”
劉香也嚇了一跳,“這、這瓶藥水可貴了!要一塊錢呢!好婿你可別浪費了啊!”
聶士忠冷冷一笑,直接扯掉手背上的針,“錢錢錢你就知道錢!你們娘倆除了錢,還知道什麼?”
“這針老子不打了!化工廠我也不去了!”
江桃被聶士忠這發瘋的行為鬧得瞪大眼,“聶士忠!你什麼風啊!我辛辛苦苦認識的貴人,把你介紹去化工廠,你好好的不干了,你讓我怎麼跟人代!他以后怎麼還會愿意幫咱們?”
聶士忠嗤笑,“關老子屁事!這藥水貴?你去吊啊!”
他把藥瓶往劉香腳邊一砸,劉香嚇得尖逃竄。
“化工廠好,你自己怎麼不去?”聶士忠又冷笑著看向江桃,“你還不是嫌那兒苦?”
江桃被聶士忠氣得渾都往腦袋上涌。
覺醒后,已經習慣了自己上輩子當好命太太的記憶,當然不可能再去化工廠吃那種三班倒、聞臭氣的苦。
可是化工廠的工作有的是人想去啊!
聶士忠被部隊開除,一無所有,給他找了這樣的鐵飯碗,他為什麼就是不識好?
江桃氣得口上下起伏,也開始不管不顧,沒在乎旁邊的劉香和江鐵國,口而出罵道:“聶士忠!你自己有幾斤幾兩你不清楚嗎?你不去化工廠上班,你怎麼掙錢?你喝西北風啊!”
劉香趕在旁邊拉架,已經習慣了聶士忠這個婿的暴脾氣,不敢靠近他,只好拉江桃。
“桃兒啊,小聶也是氣頭上嘛!那化工廠的活兒他不干,你去干也行啊!不就難點嘛,何必和錢過不去?”
“……再說小聶不是從部隊退伍回來的嗎?怎麼部隊沒給安排工作啊?化工廠的工作是你給他找的?”
江桃冷笑,徹底破聶士忠那點可悲的僅剩尊嚴。
“娘,你真以為你婿多厲害呢?他,犯了作風問題!被部隊開除了!還想部隊給分配工作?做夢吧!一分錢沒給就把他趕出來了!”
劉香聽傻了,愣愣地看著聶士忠,喃喃道:“開、開除了?這怎麼可能呢?不好好的麼?”
聶士忠在眼里,好像越來越陌生。
……這還是心目中的完婿嗎?怎麼越來越不樣子了?
就連江鐵國一向畏畏待在角落的,這會兒也忍不住驚訝地張開,足以吞下一個蛋。
聶士忠不了他們知道他被開除后的這種表,簡直就像在往他的心口暴擊!
盡管他想象過,卻發現這比他想象中還要難十倍百倍!
他再也忍不住,一腳踢翻床邊的凳子,推開江桃,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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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
劉香終于反應過來,而江桃被聶士忠推了一把,正好扎到腰,疼得半趴在病床上,半天沒起來。
劉香忙扶,“桃兒?沒事吧?”
江桃皺眉直起子,臉煞白。
劉香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現在還打你嗎?”
江桃愣了愣,痛苦地閉上眼,微微點頭。
劉香又是一陣哭天抹淚,說當初真是眼瞎了,怎麼就覺得聶士忠是個好婿。
“當初就該讓他娶江茉的!”劉香悔不當初,拍著大,著眼淚。
江桃默不作聲。
劉香還在碎碎念,“真是讓江茉逃過一劫啊!聶士忠他真不是個東西!真不是人!”
劉香咬牙切齒,“江茉還真是因禍得福了!嫁給齊曄多好啊!那傻小子是真會疼人!你看看江茉現在,那小臉白里紅的,一看日子滋潤得不行!”
“……那齊曄也有出息,種辣椒都能賺那麼多錢!他比聶士忠能耐多了啊!長得也比聶士忠俊!當初怎麼就沒把你說給齊曄呢?”
說到這里,劉香忽然想起來,“對了!也不知道他們講完沒?我現在趕回去,說不定還來得及聽一。”
江桃的臉已經難看至極,被自己親娘這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的行為氣得半死。
拉住劉香,大聲吼道:“去什麼去!齊曄有什麼了不起的!”
只恨自己不能喊出來——他就是一個炮灰男配!是聶士忠的陪襯而已!
可喊出來也沒用,劉香聽不懂,反而會以為腦子出了問題。
江桃深吸一口氣,死死拉住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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