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市是全京城道路最通達的地方。四面各開兩門, 橫縱各兩條直道,將市場切了九個格子。
時近黃昏,街上正是熱鬧時候。
與東市滿街的大商肆不同, 西市這邊全是小鋪,商品品類也比東市全得多,米面糧油,布帛香料、酒館茶舍、柴炭牙行,零碎小件一應俱全, 各的酒旌簾招高高掛著, 鋪名往往都寫個“某某家雜鋪”。
臨街的店面也沒東市那麼敞亮,招牌小,地方也小, 像食肆茶舍這些小鋪, 都要架棚支桌,侵街占道,還有許多沒租鋪面的,推個小食車,賣各種糕餅食團的都沿街擺開,得路上滿滿當當,一片人間煙火氣。
路人穿行其中,灌了一鼻子東家西家的香氣, 不一會兒,手上總要拎一兜子吃食。
鋪家的孩子都在街上你追我趕地玩耍。車夫不敢再鞭馬,由著馬慢吞吞地走,唐荼荼把左右兩邊簾子掛起來,看街上風。
華瓊坐在前車上,帶著兩個仆婦下了車, 一路看見什麼買什麼,蔬果干貨點心,見什麼都要捎點,兩手拿不了,仆婦就折往馬車里放。
似是這片的常客,不管走到哪家小鋪,里頭的掌柜瞧見了,都要打著笑臉上來招呼:“姑娘,今兒怎麼買這麼多東西?”
遠遠瞧見車里幾個孩子,也會探頭探腦地往車里打量。
華瓊也不說,只笑道:“帶幾個小孩兒去家里玩。”
唐荼荼正慨著娘人緣可真好,滿大街這麼多掌柜都跟,一定是個特別花錢的主顧。
還沒慨完,便見一間魚鋪的掌柜——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提起地上一個魚簍遞給了娘:“小孩兒吃魚,這兩條的今兒一天了沒人買,都嫌太重秤,三當家全拿走!”
他嗓門實在,這一聲好像什麼信號,周圍好幾家店主聽見“三當家”,都探頭出來了,左右鋪子里的男掌柜們以各種腔調喊著“三當家”。
“我今兒打的豆花也好,三當家拿回家做個湯。”
“這是三當家的侄兒和侄呀?進我家吃呀,上好的羊在鍋里燉著呢,骨頭我都沒舍得揀出來,都在湯里熬著。”
一連二、二連四的,周邊一片小鋪都出來了人,招呼“三當家”。
唐荼荼的笑僵在臉上。
掃了一眼珠珠,傻丫頭只顧盯著外頭的糖葫蘆垛子看,沒注意這頭。
唐荼荼飛快附到哥哥耳旁,問他:“哥,你上回不是說,娘辛辛苦苦才攢下那點兒家業,上邊又有兩個舅舅,娘將來還一定能分得多,不容易的麼?”
“不是麼?”唐厚孜愣愣反問。
唐荼荼:“……”
唐荼荼對他無話可說,自己腦子飛速轉起來。
三當家,三當家,什麼三當家?意思是……這半條街,都是外祖家的麼?
店家們遞出來的東西,華瓊有的收了,有的沒收,笑著推回去,只說“今兒吃不到”。后仆婦各個明,不用問價,估著給足了銀子,兩邊推讓兩回,掌柜都把銀子收住了,結了幾樁沒過稱的買賣。
沒一會兒工夫,鴨魚蔬果糕點全買齊了,華瓊給仆婦,自己騰出手,回了車上。
馬車一路穿西市而行,快要行到西南角門時,往左側一拐,拐進了一條巷子。
西市四條直道,臨街的都是商鋪,商家都住在里邊的宅子里。
“到家啦。”華瓊頭一個跳下馬車,幫著他們來解馬,“義山還記得咱家什麼樣兒沒?上回你過來玩,還是去年正月的事兒了。”
唐厚孜道:“怎麼會忘?人多,可熱鬧。”
唐珠珠是頭回來,唐荼荼年前來拜過一回年,只在外院坐了一刻鐘,幾乎是放下年禮就走,也跟頭回來沒差別。
商戶人家,門房比唐府的機靈,紛紛出來給小爺和二姑娘見禮,各個恭敬,仿佛真是自家小主子出門逛了個街回來了。
才剛進二門,又見一個老漢連走帶跑地迎了上來,激得不得了:“乖孫兒,荼荼啊!哎喲姥爺等了一天嘍,就怕你倆不高興過來。”
唐荼荼來拜年那回呆的時間太短,沒見過這位老太爺。臉上還沒擺出合適的表,就被老人家握住了肩膀,瞇著眼睛細細打量。
“你娘說你胖得不像樣了,姥爺瞧著這不好麼,哪兒胖了?這大眼睛大下大奔頭的,這是福相!”
唐荼荼笑出來,雙頰的鼓起來,更福相了。
華老太爺個兒不高,是個臉皮干癟的老爺爺,清瘦,但神頭很好。大概是年紀大了怕著涼,單外頭套了件綢面馬甲。
唐厚孜跪下磕了個頭,響亮地了聲:“姥爺!”
唐荼荼和唐珠珠手拉著手,也福了一禮。
華老太爺瞇著眼睛瞧了瞧珠珠,一猜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也笑哈哈地應了,抬起袖子就要掏銀錠子發歲錢。華瓊連忙攔下,啼笑皆非道:“爹,還沒到過年呢,給什麼歲錢?”
院里的下人規矩都很好,都垂手靜立在路旁,不打擾他們一家人熱鬧。
華家園子大,不像荼荼家里——園子頂多算是個種著花草的院子,左右還挎著爺小姐的兩個小院,外院的男仆走過去都不敢斜視。
華家的園子就是地地道道一個園子,假山疊砌,花樹錯,野趣盎然,回廊曲折。園中還挖了一潭小池,一座秀氣玲瓏的水榭落在竹橋盡頭,池里各兒的錦鯉都吃得膘壯,大的有珠珠小臂那麼長。
不說是一步一景吧,卻明顯是心布置過的園子,不像唐家那院兒,花匠由家丁兼著,幾把花種草籽撒下去,長出什麼算什麼。
西側有一拱圓圓的月門,其后有林修竹,掩蓋住了一片院舍。
華瓊瞧荼荼一直往西頭瞅,以為那邊養的小狗跑出來了,跟著瞧了一眼,只看到那扇門。
“那邊是什麼?”唐荼荼問。
“西園那邊是賬房,住著一群老先生。”
華瓊笑道:“這宅子原本沒這麼大,是打通了左右總共三座宅子。西市這邊地界小,不是專門住人的地方,供商賈落腳的宅子也都是小宅,住得憋屈,所以只能買下兩邊的,各拆半堵墻,打穿過去。”
又叮囑他們幾個:“賬房先生們最忌諱吵鬧,算錯一個數,一盞茶的算盤就白打了。你們仨要是想去看看,就輕悄悄過去轉悠一圈,可別喚,不然老先生要拎著算盤打你們了。”
唐珠珠哧哧笑:“知道啦華姨,我才不看撥算盤呢。”
從唐府來華家幾乎橫穿過了半座京城,坐下歇了一刻鐘,天就見黑了,華瓊買回來的吃食一半是現的,廚房沒多久就備好了菜。
唐荼荼細致觀察著,這里的盤碟碗筷都比家里致許多,那筷子上去似玉,涼涼地沁著手心,盛夏天別提多舒服。
“華姨,你家的桌子怎麼能轉圈圈呀?”
聽到珠珠問話,唐荼荼抬眼看去,呆住了。
圓桌是雙層的,桌上還支著一面圓圓的大木盤,中有軸心,輕輕一轉,連桌帶菜都轉起圈來。
竟然是一張旋轉餐桌?
唐荼荼睜大了眼睛。
來到盛朝之后,吃過好幾回宴席了,酒樓也去過幾家,從沒見過這樣的轉盤桌。多數人家都是兩頭換著菜吃,講究的人家,得有侍膳丫鬟站在邊上布菜,主子想吃哪樣,手一指,丫鬟繞著桌走過去盛,人看著都累。
原來轉盤桌都做出來了,盛朝的人竟有如此巧思?
唐珠珠已經玩得不亦樂乎了,轉了好幾個圈才停下,張問:“華姨,這桌子是怎麼做的呀?”
華瓊目微閃,半真半假說:“這桌流水桌,華姨貪,每回吃不著桌對面的菜總覺得難,找木匠打了幾套這樣的桌子,留在自家用。你們吶,可別往外邊去說,別人聽見要笑話我了。”
唐荼荼:“怎麼會笑話?夸您巧思還來不及。”
華老太爺咂著小酒,話來湊熱鬧。
“你娘啊,就鼓搗這些不實在的東西,什麼帶四個木轱轆的椅子,什麼能掛墻上的架子,腦子里天天想得跟別人不一樣,做了一堆東西,也就這幾樣能湊合用用,剩下的都是禍禍木材,做不出個樣兒來——每回畫了圖拿出去找人做,街門口的木匠鐵匠啊,一看見就躲。”
唐荼荼笑聽著,冥冥之中,有一道靈通一閃而過,快得沒能抓住。
一家人吃了一頓極盛的晚飯,坐在院子里納涼。
華家確實是闊綽,唐夫人舍不得封的紗,華瓊這里封得嚴嚴實實。不像別人用紗白紗,全是極淡的青,人坐在廊下,像坐在一片淡青的霧里,月輝更朦朧了幾分。
唐珠珠年紀小,熬不了那麼久,早早就困了,華瓊讓丫鬟領著去客房睡覺,自己坐在院里跟兒子閨說話。
偌大的院子里,除了十幾個仆婦,只有他們。
老太爺嫌正院風大,空著正院不住人,跑西頭跟一群賬房先生住,華瓊住在東邊,正院是空的,廂房也全是空的。
唐厚孜忍不住想,娘平時一個人是怎麼住的。
他跟唐老爺是一樣的脾,人前極開口,人的時候才會蹦出來幾句話。
“娘,大舅二舅他們呢,怎麼沒看見?”
“他們來做什麼?”華瓊一愣,迷瞪了片刻才想明白:“你以前都是逢年節過來看看,年節時候,全家都聚在一塊,自然人多。平時我們不住一塊,這宅子只有我跟你姥爺住。你大舅在延康坊,二舅家在長壽坊,都離得不遠,一刻鐘都能趕過來。”
唐厚孜臉上的好奇全挎了下去,面青青白白,他僵坐了兩息,突然屈膝跪下,一個頭磕到了地上。
“孩兒不孝!不能承歡娘膝下,您日日冷清至此,以后我一定常來看您和外祖。”
他一抬頭,滿眼淚花子:“娘要是想家,您只管憑自己心意,不用顧忌孩兒和荼荼!”
華瓊眼皮直,“啪”得一扇拍他腦袋上,沒好氣:“天天跪跪跪跟誰學的?你爹沒教你個好!誰說我冷清了?娘要是想個家,京城男人不是隨我挑?”
唐荼荼:“……”
唐厚孜:“……”
(章節錯亂,請觀看另一本同名書籍)————————————————————————————————————————————————————————————————————————————————————————————————————————————————————————————————————————————————她,是醫藥世家,廢物顧七,平凡的面容下掩藏著一張傾城國色。 她,是鬼醫聖手,異世靈魂,淡漠的面容下有著隨心百變的性格。 當她穿越而來,代替她成了“她”時,身中極品媚藥,是再死一次?還是找個男人當解藥?他,玉樹蘭芝,清逸絕塵,看似無害,實則卻是吃人不吐骨的腹黑狼,一朝錯上,為免被他剝皮抽筋,她只能用上連環計,一避再避,量他有再大的能耐,也絕不會想到,當日強上他的人就是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寵她入骨,愛她至深,哪怕她是世人眼中的廢物,無才無色,他卻視若手心之寶,把她放在心尖之上,許諾,哪怕負盡天下,也絕不負卿!她本是慵懶淡泊之人,冷血而冷情,稟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既然有他護著她,寵著她,愛著她,她就斂起鋒芒,掩去風華,當一個世人眼中的廢物,偷得浮生半日閑。是誰觸了她的逆鱗?激起她心中嗜血?無法修煉的廢才?無一是處的廢物?毫無戰鬥力的顧七?誰知,她風華的綻放,強勢的崛起,只為那守護她而倒下的男子!一朝風雲湧動,揭去廢物之名,揚吾強者之威!長劍在手,且問天下誰與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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